墨凌霄面無表情道：“朕不會後悔的。即使與老九爲敵，朕也不怕，世人都言，得銀珠者得，能修爲大增，操控萬獸，引得這麼多人爭相去想，朕倒是要瞧一瞧，銀珠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大的效用。”
離歌喘着粗氣，瞪了墨凌霄一眼，偏過頭道：“是嗎？”
她耷拉着眼皮，周身的力道，有種快被抽出的錯覺，離歌知道怕是墨祈渡入到自己體內維持人形的靈力快要耗盡了。
“皇上，早動手早省事，若是讓九王爺知道自己被騙，怕是會立刻趕回來的。”先前把離歌帶回來的妖道漫不經心提醒道。
“動手吧，先看一看她到底是不是小狐狸。”墨凌霄皺着眉，離歌側過臉那麼一瞬間，他心底似乎被觸動了一下。
可他很快就強壓下心底的攢動，冷漠地坐回到位置上，揮揮手，讓那妖道動手。
離歌面無表情地垂着眼，因爲身體裡靈力的一點點散去，弓下身，青絲披散在身上，遮住了她的身形。
那妖道愣了下，嘴角揚了下，“皇上，怕是不用用法，這女子就快要現出原形了。”
“動手。”墨凌霄鳳眸冷漠地看他一眼。
“嘖。”妖道聳聳肩，擡起手，他手裡一道鮮紅欲滴的血錐似的法器，驀地一拋。
頓時血錐飛掠到上空，血錐精緻漂亮，尾部鏤空，一抹血紅色的流光晃過，與先前三清道長看到的那抹像極了丹青的流雲，血紅色的光從上迎頭照下。
離歌只感覺頭頂上方一道刺痛的光照了下來。
身體裡的靈力速度溢出，點點流雲般的白色光暈散落在空氣裡。
她疼得抱住了身體，閉着眼，身體越來越冰冷。
挫骨般的疼痛蔓延開，她咬住脣舌，壓抑住喉間的痛楚。
不願意讓墨凌霄太過得意。
她記住這一刻了。
墨凌霄，從此以往，我們不共戴天。
取銀珠之仇，她記住了。
墨凌霄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不遠處的女子因爲法力的作用痛苦地蜷縮成一團，青絲如綢緞般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瘦小的身體，拱成一團，讓墨凌霄莫名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小狐狸時的模樣。
他心底閃過一抹動容，遊移不定地挺直了背脊。
可下一刻，想要超越墨祈的執念與煉製一件找到她的法器佔了上風。
墨凌霄強壓下心頭的那股異樣，冷漠地看着這一幕，只是瞳仁裡，還是隱隱透出一抹複雜的流光。
只是盯着盯着，突然墨凌霄的瞳仁驟然一縮，驀地站了起來，原本冷漠墨黑的瞳仁裡，閃過一抹猶疑，隨即這麼猶疑越擴越大，最後變成了一抹驚痛的難以置信，他猛地朝前走了一步……
……
另一邊，墨祈追着逃離的豹妖以及那幾只妖物出了行宮。
因爲離歌想要放過豹妖，墨祈並未真的下死手。
只是他隨着這些東西越追越遠，到了一處，終於隱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周身流雲般的瑩綠色光暈揮過去，逃走的幾隻妖物面前像是擋了一道屏障。
他飛身上前，穩穩停在了那幾只豹妖的面前。
居高臨下地望着它們，眯着眼，墨瞳裡溢出一抹冷色，“擡起頭來。”
那幾只豹妖喉嚨裡發出咕噥的低吼聲，獸身弓着趴在地上，又遽然擡起頭，露出了血紅色的獸眸。
墨祈掌心一番，一隻豹妖從地上飛掠到他掌心間，他驀地仔細瞧了，瞳仁微微變了變。
寬袖一擺，想要再撲上來的幾隻豹妖，生生被他打出數十步外，重重撞在樹幹上，暈了過去。
墨祈低下頭，瞧着被救出的“豹妖”，發現它身上不過是有豹妖的妖丹，根本就不是先前遇到的那隻……
墨祈朝行宮的方向看了眼，瞳仁一縮，神情驟然變了。
驀地一甩寬袖，朝着行宮的方向飛掠而去。
……
墨凌霄瞪大了眼，原本冷漠的表情一寸寸碎裂開，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蜷縮成一團的女子，原本的青絲在血錐的法力下，一點點恢復了銀色，如雲的銀髮披散開，再重新覆蓋在了對方的身上。
那一抹銀色，讓墨凌霄再難抑制住眼底的不安與暴躁，驀地上前，推開了也詫異得瞧着這一幕的妖道。
“皇上，你這是做什麼？”妖道皺眉，說話間，卻看到一向冷靜自持的君主，竟是徒手撕開了那束妖的鐵籠子，手指被崩裂的鐵條刮傷流血也不自知，他站到女子面前，卻驀地停下了步子，竟是難以靠近一步。
墨凌霄墨黑的瞳仁裡緊鎖着，鋒芒般盯着離歌，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才啞聲道：“你……你擡起頭。”
離歌渾身痛得骨頭都像是要碎裂開，額頭上因爲疼痛滾落下的冷汗，遮在了眼睫上，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可她還是看到了自己此刻銀白色的頭髮。
幻形珠的作用，似乎在這時候失去了效用。
她報復般地擡起頭，一張傾城絕豔的小臉驀然出現在墨凌霄的視線裡，他瞳仁驟然鎖了下，渾身像是被定住了，再難動彈一步。
“這不對，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是墨祈的那隻銀狐？她怎麼可能是小銀？
離歌一雙烏眸幾乎能噴出火，浸了水的黑眼珠死死盯着墨凌霄，咬牙切齒，“你、滿意了？”
墨凌霄被她看得陡然向後退了一步。
妖道也愣了下，盯着離歌那張臉，眼底閃過一抹驚豔，嘖嘖有聲。
下一瞬，離歌再難維持住身形，銀白色的光一晃，重新變成了一隻銀白色的狐狸，趴在地上，無聲無息的。
墨凌霄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大掌似乎想要碰觸，卻又不敢。
他到現在腦海裡都是一團糟，他是不是在做夢？
他要找的人竟然一直都在身邊？
隨即想起什麼，墨凌霄眼底涌上一股恐慌，驀地把離歌抱了起來，死死按在了心口上：“你……你彆氣朕，朕、朕不是有意的？你……你……”他開口，顛三倒四的話，竟是一句都說不清楚。
只是下一瞬，他抱着小狐狸的手腕，突然被咬住了。
離歌渾身沒力氣，卻也是拼盡了最後一口氣，狠狠咬在了墨凌霄的手腕上，頓時血就流了下來。
她自從來到這裡，從未像這麼一刻這麼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