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愣了一下:他什麼意思?
什麼叫帶了怨念與不甘恨意的妖骨加妖靈?
離歌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仰起頭去看墨祈,想要尋求一個答案。墨祈低垂着頭,眼底幽潭一般的濃黑看不清情緒,他落在離歌脊背上的指腹頓了頓,又不動聲色的繼續安撫。
“皇上不覺得這麼做,太過兇殘?”墨祈擡眼,瞳仁冷冷的。
“他們本就是妖物,更何況,九弟難道沒看到,是它先要取朕的性命,朕不過是把它物盡其用罷了。”墨凌霄面容也冷了下來。
“在皇上心裡,妖就只是一個物什而已?”墨祈聲音更冷了,眼底幽幽而動,深沉冷漠。
“……”墨凌霄本來已經到了嘴邊的“是”,不知爲何突然噤了聲,那個字在他脣齒間繞了無數遍,終究沒那麼有底氣的說出來。
他腦海裡莫名閃過那張臉,那張讓他午夜夢迴魂牽夢繞的臉。
那個他尋了多日,卻依然無所蹤的女子,也是個妖。
他擡起眼,望入墨祈的眸底,聲音沉了下來:“不是又如何?是又如何?它既然要殺朕,那就罪不可恕。”
墨祈眉眼都是冷的:“既然皇上你已經決定了,還來問臣又有何意義?”
“的確是沒什麼意義。”墨凌霄扯了下嘴角,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離歌卻暴躁了起來,墨凌霄到底要做什麼?
她用爪子忍不住撓了撓墨祈的肩膀。
墨祈伸手把她撈回了懷裡,視線卻一直落在墨凌霄的身上,道:“皇上還是好好想一想,用怨念的妖骨與妖靈煉製出的一把劍,既能成爲法器,也能成爲魔器。一旦出現問題,怕不是皇上能承擔得起的。”
“九弟這是在指責朕?”墨凌霄冷笑。
“臣不過是就事論事。”墨祈淡淡道,斂下眼,不願再出聲。
一時間,涼亭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離歌咬着爪子,盯着墨凌霄,尾巴尖都收緊了。
總感覺周圍的氣氛太過劍拔弩張。
一觸即發。
打破這種微妙氛圍的是不遠處的大太監,他從殿外匆匆走進來,到了涼亭近前,稟告道:“皇上,佟姑娘醒了,要見您,這會兒正跪在殿外。”
墨凌霄的目光從墨祈臉上移開,冷聲道:“她來做什麼?”
離歌心裡卻咯噔一下。
佟嶽翎大概是聽到了豹妖被擒住的事,這是一醒來,怕是就匆匆趕了過來把。
可怎麼能讓她說出爲豹妖求情的事?
別說她不過是一個青城城主的女兒,墨凌霄性情難測,難保不會連她自己都會當成同夥,佟姑娘太魯莽了!
“這個,奴才不知,佟姑娘聽聞皇上來了九王這裡,就一直跪在殿外,說是皇上不見她,她就不走了。”劉全抖了抖嗓子,也不知道這佟姑娘到底突然發生麼瘋,若不是喬大人離開前擺脫他多做照顧,他還真不敢趟這渾水。
“哦?”墨凌霄輕笑一聲,可離歌瞧他眼裡可都是冰冷,身板僵了下。就聽墨凌霄繼續道:“那就讓她進來,朕倒要聽聽看,她要說什麼。”
他說這話的同時,還看了墨祈一眼。
離歌忍不住用尾巴纏住了墨祈的脖子,他看什麼看?
難道還能懷疑這也有什麼貓膩不成?也跟墨祈有關不成?
佟嶽翎到的時候,頭上還纏着紗布。
規規矩矩跪了下來,一張臉白得嚇人:“臣女見過皇上。”
“你就是佟嶽翎?”墨凌霄懶洋洋看了她一眼,“擡起頭讓朕瞧瞧。”
“……”佟嶽翎擡起頭,只是眼睛卻是下耷的,並不敢對上墨凌霄的眼。
“傷得可重?說起來,朕倒是還沒細問,你是如何受傷的?”墨凌霄單手託着下頜,聲音冷冷的沁着一層冰渣。
“臣女是聽聞行宮裡來了妖物,就想去幫忙,可沒想到反而讓自己受傷了。”佟嶽翎跪在地上,手指因爲緊張扣得發白。
“哦?”墨凌霄輕笑一聲,顯然不信:“那你來找朕,所爲何事?”
離歌在佟嶽翎開口前,忍不住“唧”了一聲。
她是想開口提醒佟嶽翎的。
只是佟嶽翎顯然太過急切了,咬咬牙,重重給墨凌霄磕了一個頭。
咚的一聲砸在地面上,聽得離歌小腦袋直犯暈。
她用爪子扯了墨祈的衣袖一下:“唧唧唧?”怎麼辦啊?
難道就這麼任佟嶽翎把事情都說出來,說她歡喜那豹妖,所以想求墨凌霄饒了豹妖一命?
這估計是不可能的事了。
墨凌霄眯了眯眼,沒說話。
墨祈安撫地摸了摸離歌暴躁的脊背,順了順毛,離歌才安靜下來。
緊張地盯着狐眸,生怕佟嶽翎真的要作死。
不過佟嶽翎來之前大概是想過自己人言微輕,即使求情也不過是把自己搭進去,所以,她開口卻是:“臣女被豹妖所傷,這妖物害人,所以想給自己報仇,去替皇上守着那豹妖,盡綿薄之力。”
“哦?”墨凌霄倒是詫異地挑挑眉。
他沒說話,輕飄飄的一個單音節讓佟嶽翎頭垂得更低了:“求皇上成全。”
墨凌霄不知爲何突然就笑了起來,朝墨祈道:“九弟你瞧瞧,還有人竟然上趕着要幫朕守着那妖,倒是難得。”
離歌驀地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這會兒說出來,那就還有辦法挽回。
她懂佟嶽翎的意思了。
她是想先接近豹妖,再想辦法放了她。
可墨凌霄怎麼可能讓她去?
只是讓離歌詫異的是,墨凌霄竟然是同意了,站起身,留下一句“去找劉全他會安排”就揮了揮衣袖離開了。
佟嶽翎在墨凌霄離開後,抑制不住地捂着臉無聲流起了淚。
她癱坐在地上,久久未動彈。
墨祈淡漠地看她一眼,道:“你太過莽撞了。”
佟嶽翎搖搖頭,淚珠啪嗒啪嗒往下落:“可我沒別的辦法了,九王爺……皇上他、他竟然要把他剜去妖丹,以生妖魂煉製成活器,爲了讓法器更加厲害,竟是要讓他眼睜睜看着他的族人毀於一旦,若是真的救不了,我寧願在此之前,親手殺了他。”也不願他忍受這般慘無人道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