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無妨小心翼翼的跟在男人的身後,他覺得這簡直事一種折磨。打個比方說吧,比遇見一個窮兇極惡的歹徒更讓人鬱瘁的事是什麼,是那個歹徒心裡也正壓抑着呢。
他現在就是專門拆炸彈的爆破專家,讓人恐怖的是,那個炸彈就像長在他身上一樣,讓他做夢都有yin影。
他甚至問過自己,這是怎麼了,周震轉行了?轉行做一個善良的紳士?更說不通的是,他除了瞎了一隻右眼以外,幾乎是一切正常。晚上睡得比他還要早,吃早餐的時候讀財經早報。除了對他的態度好到讓他害怕,那麼,他還是一切照舊。
“你要是再走就要撞上牆壁了。”男人面帶微笑的站在他身後,語帶調侃的說,“扭過頭,回來,這間纔是你的。”
“哦。”
他低頭轉過身,開門進去,關門,一系列動作順暢完美。就在他打算轉身的瞬間,他聽見門外的人說,鎖好窗戶。然後似乎是等了一會兒,確定並沒有迴音,才離開。
他也在門裡站着,聽見周震的腳步聲走遠,噹啷着頭站在那兒一會兒,鎖上門,頭也不回的上牀睡覺去了。
晚上,他以爲自己至少會徹夜難眠,看來他低估了自己的適應能力。他的神經已經粗大到,讓他在周震的房子裡倒頭就睡。這本來應該是不錯的一覺,如果不是被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弄醒的話。
夜裡兩點鐘要不就是三點鐘,總之是深夜,他裹在被子裡聽見走廊裡有動靜。像是刻意放緩的步調,不緊不慢的離他的方向越來越近。
那人在他的門前停下來,卻好像並不急着開門進去。時間就好像空白了似的,過了那麼四五分鐘。他才聽見門鎖裡插進鑰匙的聲音,接着,門把手也被扭開了。
屋子裡靜的讓人後脖子冒涼風,不管進來的是誰,這都讓人覺得太可怕了。孟無妨的脖子往被窩裡縮了縮,不想讓對方發現自己是醒着的。
腳步聲又響起來了,不過方向顯然不是朝着牀的。聽着聲音的遠近,他猜是走向屋子的另一頭。
另一頭?難道他猜錯了,那人不是周震,那麼,會是誰?是個溜到客房裡的小賊,還是個走錯了房間的傭人。應該……不會是周震,要是他,準會在第一時間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折騰醒。
沒有等他想完,吱呀的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那是老藤椅發出的擠壓聲。很快,屋子裡就瀰漫開一股嗆人的煙味,越來越濃,嗆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算怎麼回事,半夜,偷偷摸摸的溜進來。就爲了坐在別人的藤椅上,抽一支菸?!這未免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可進來的那個傢伙大概並不那麼認爲,他抽的越來越起勁,這間並沒有多大的客房都快變成毒氣室了。
“不管你是誰,我都勸你現在就出去。”
他一把撩開被子,坐起來,儘可能的控制自己的音量。被綁架了,並且被迫聞二手的尼古丁。這世上可能沒有誰比他更倒黴的了。
對方沒有反應,他能看見紅色的菸頭在黑暗裡一閃一閃的,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顯然,他的抗議被當成狗屁了。
“你再不出去,我就開燈!”
回答他的,只有閃爍的活潑的小菸頭和越來越辣眼的空氣。孟無妨感到很憤怒,他現在要是又把qiang,那麼這裡說不定就已經發生qiang擊案了。他這是招惹誰了嗎。這該死的周震,該死的美國,該死的納德遜。
啪嗒一聲,亮了一盞小檯燈,不過不是他開的。藉着茶几上那點兒微弱的燈光,他可以把那人看個大概。
是周震,他像個大老爺似的倚在那,一隻腳搭在另一隻腳上,後背靠進老藤椅。手肘撐着椅背,正一口一口的吸的痛快呢。
昏黃的光暈下,英俊的臉孔半明半晦。他似乎歪了下頭,接着狠狠的吸了一口煙。
“你醒啦。”他說。
孟無妨惡狠狠的盯着他不說話,只希望突然出現個什麼奇蹟,把對面這個禍害弄死。
“我想過來看看你睡得好不好,見你正睡着,就沒有打擾你。”男人撩起眼皮挑脣一笑,模樣優雅得體,“你繼續睡,我坐一會兒就走。”
簡直見鬼。他們倆之間總得有一個是瘋子,要不是他,要不是周震。“我睡前是鎖了門的,你是怎麼進來的?”
“開門。我有鑰匙。”男人回答的一臉理所當然。
“那麼,你在我睡覺的地方抽菸,你把這當吸菸室了?”他儘量告訴自己忍耐,保持平穩的語調,“我這裡也禁菸,你最好還是找個別的去處。”
“哦。”
男人應了一聲,垂下眼,繼續故我。
“周震!你夠了沒有!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想怎樣?!”
周震嘴角微微一動,眼角挑起,涼涼的瞟過來,“我?”他看向孟無妨,笑了笑,“就目前來說,我只想安安靜靜吸完這支菸。”
“你到底想怎麼樣,直說。算我求你了,別再這麼貓捉耗子的假惺惺。”
“我假惺惺?”男人皺着眉,頭搖一搖,面目誠懇坦然,說,“無妨,我待你是真心的。”
“你!”一口氣噎再在喉嚨上下,吞不僅,吐不出,“你真是要把我也逼瘋。”
對面的人聞言,也不惱。只是垂下眼皮,略顯涼薄的一訕,便不再出聲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