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進餐的過程中周震手裡的眼就沒有斷過,餐館裡當然是不會給你預備菸灰缸,他就把菸頭摁在盤子裡。
其間餐館的侍者來過一次,被周震用一張大面額的小費打發走了。然後周震跟他說,你慢慢吃,我在車上等你。
然後他就真的慢慢吃,很慢很慢。事情已經糟糕到這個地步,還能糟糕到哪裡去,所以他有什麼理由不好好享受呢。
吃飽了,擦擦嘴。開門,上車。
他等着回家睡午覺,然而周震並沒有開車的打算。他頭向着車窗外,手支着下巴。
“你那天說的話,什麼意思。”
“哪天,什麼話。”他當然知道周震指的是什麼,他故意這麼問。
周震看他一眼,撇開,簡短的沉默。緊接着,語氣生硬而快速,“你問我願不願意從新開始。”
“哦,你說那天。呵呵,沒意思。”孟無妨乾笑了幾聲,說,“我的意思就是沒意思。”
“你!”男人猛的轉過頭,瞪向他,眼神是兇惡和猙獰的。
孟無妨撇着嘴,眼風瞟過他,樂。他甚至覺的這樣的周震挺有意思,怎麼說呢,有點兒像大狼狗。被主人狠狠的敲打一通,但因爲是主人,所以不敢還嘴。
“你要咬我?”
周震眯着眼盯着他,不說話,眼神惡狠狠的就像是一種叢林動物。他把手伸進孟無妨的衣領裡,緩慢的,冰冷的,他似乎不怎麼着急,他有的是時間。
男人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個細節和內容,磨人的指尖上移,撫過他的下巴,撫過他的臉頰。男人看上去缺乏表情的嚴肅陰沉。手搭在他的後脖子上,一把拽過。男人擰着他的肉,死死的。
“別他媽拿這個開玩笑。”
“你怎麼就知道我是在開玩笑呢。”孟無妨擡眼,笑了笑,湊近,“我說的都是真的。”
“……孟無妨,你愛我。”男人並不放鬆手勁,他抓的更緊。孟無妨的脖子很疼。
“我愛你。”他說。湊的更近,他的脣碰到周震的,“我愛你,在你愛我之後。”
孟無妨在接吻,很投入,和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孟無妨從不知道周震溫柔起來是這個樣子的。彷彿一切都是無所謂的,他的房子,他的股票,他的縱橫科技,彷彿那些全都是狗屁。而他纔是最寶貴的,他是唯一的,是這個男人捧在手心裡的獨一無二。
周震帶他去黃石公園,他帶他到內華達州看大峽谷,他和他一塊兒騎馬。晚上,他們睡在帳篷裡時,他說,我們就在這兒當一對印第安人吧。就只有你和我,我們倆是一個部落的。
他們的帳篷前有篝火,白天他們用他煮豆子罐頭。晚上,他們在篝火邊□□。周震抱着他,說你愛我。孟無妨你愛我。
夢很美,但他總還有醒來的時候。他們回到新澤西那幢小別墅後的某一天,周震跟他說,我們回去吧。出來的時間不短了,該回去看看。
他說,好。
我是會回去,不過不是和你。
孟無妨是個聰明人,他從來都不傻。那天出去,他跟周震要了五十美元疊飛機,不過那飛機沒有飛出去。周震提前走了以後,他把他給了餐廳的一個男招待。做爲回報,他可以用餐廳的電話打一通越洋長途。
他不是個能記得住數字的人。他一輩子就記住過兩個號碼。一個是他的生日,那是他□□的密碼。另一個就是他姐姐的電話。
風暴來的那天很平靜,天氣格外的好。孟無妨讓周震跟他上街去買點東西,他說來美國一趟總不能空着收回去。
他們倆去了糖果店,麪包房。在玩具店裡孟無妨買了一頂印第安人戴的插滿羽毛的帽子,花了七十五美金。他戴上問周震怎麼樣,周震只笑笑,沒說話。
過一會兒他和周震說要去衛生間,讓他在咖啡館等他。周震說你去吧,我坐在靠窗的位置。
周震等了半個小時,他開始有點兒着急。他順着孟無妨走的方向找,店主告訴他二十分鐘前有個亞洲人從這經過,並沒有來借過廁所。
他於是又回咖啡館等了一會兒,三個小時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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