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要yin不yin的算不上晴好,時不時的還刮上幾陣小風,明明昨天還是陽光明媚的樣子。孟無妨坐在落地窗根,屁股底下墊着一個靠墊,腳上套了兩層的線襪。手裡像個老頭子似的捧着一杯熱茶。
他在看窗外,樓下的花園裡長着一片長頸玫瑰,雜亂無章的開在灌木叢裡,沒有經過料理修整的樣子。
天色yin沉,更襯的鮮紅的花瓣嬌豔欲滴。寒風朔朔而過,花枝亂顫,那長長的花枝一如美人腰肢,嫵媚窈窕,楚楚動人。
可惜了這片不錯的花,錯長在周震家的花園裡。
“英國種的長頸玫瑰,房子的前主人留下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背後,突然的出聲,聲音澀啞低沉,該是因爲這幾天的壞天氣而得了感冒。
“這花很不錯。”他開口,卻並沒有回過頭。“我很喜歡。”
這句話說的像是在詢問,又像是隨便說說。然而周震並沒有接他的話茬。男人擡起的頭正好對着開起一條縫的排氣窗,低頭掃一眼地下弓着背坐着的傢伙,皺了皺眉。
“你怎麼隨地亂坐。這裡是走廊,其他人經過會不方便。”口氣是不耐煩的,他說,“起來吧。”
傭人一般不會上樓。二樓除了自己,就只有他而已。孟無妨不理他。
“起來。”男人正色,鼻音很濃重,但仍可以聽出嚴厲警告的意思。
孟無妨對此並不以爲然。不聽他的話,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捱打,可樓下就有傭人,周震是愛體面的,起碼他現在不會動手。
突然被從背後拖住胳膊,讓他嚇了一跳。反射xing的,胳膊一抖,杯子裡的熱茶濺在胸口上。面積並不大,一小塊,在他胸口上徐徐的冒着熱氣。
他盯着那塊熱氣騰騰的地圖,怔住。
“你……”男人臉色敗壞,嘴角抽了抽,終於沒有開口。
奇了怪了,挨燙的是自己,你急赤白臉個什麼。孟無妨低下頭,把溼了的那塊提起來,想着要不要費勁回去把他換了。
周震站在原地沉着臉瞪他,靜默片刻,開口,“你抖什麼。”語氣裡竟有說不出的yin沉憤怒。
孟無妨擡頭看他,只覺得他這火實在是發的莫名其妙。然而看上去確實是真動了氣,黑口黑麪,隨時都可以撲上來咬他一口。他這發的算是哪門子瘋?
算了,同他有什麼好爭的。
“沒抖。”他起身,撥開周震要過去。
步子還沒邁開,就被人一把攥住手腕。他一驚,擡眼看周震。
周震並不看他。他皺着眉,緊盯着兩人交握的手腕,緊緊地握住,彷彿不放心,又再緊緊的握一把。
“你剛纔……是不是怕我打你。”
男人繃着臉孔,說出的話冰冷生硬,彷彿質問彷彿譏屑。眼皮也垂着,使人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嘴角緊繃僵硬,就像一尊下一刻就會崩裂的鋼鐵雕像。
“我沒有,以後也不會了。”
說完他鬆開手,也不理會身後呆愣掉的孟無妨,自己轉身下樓去了。
這,算什麼呢。大魚大肉的吃膩了,突然間就想起了他這盤老蔥拌豆腐的好。
周震這個人,周震這個人,他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原先總以爲,周震對他再不好,其實心裡多少還是會有一點兒感情的,畢竟風風雨雨的這麼多年。可後來,他想害死他。
後來他以爲自己看透了,人和人,不過就是這麼一回事,何必爲難自己。他想,自己想開了,就再沒人可以爲難自己。然而周震卻給他來了一個利索紮實的回馬qiang。
他可以裝的不在意。他不問那個男人爲什麼會瞎掉一隻眼,對那個男人的一切漠不關心。他可以微笑着跟任何人撒謊,周震?他是個畜生。我不愛他。
可他唯獨騙不了他自己。說不愛就不愛了,那他的愛情,豈不成了狗屎。
周震對他拳打腳踢,但他不怕他。而現在,恐懼從心底裡一層一層往上反。
他並不是個聰明人,起碼對周震,他從來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