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哄哄的大殿,自他們進來便安靜下來,穆梟雲瞧着嫁出去的女兒,目中微紅。
一旁的妃嬪們忍不住悄悄打量初爲皇后的穆珈藍,想看看她的性子是否更改。
龍清燁站定,躬身拱手道:“兒臣參見父皇!”他並未以平禮見之,而是自稱兒臣且躬身低頭,雖然高高的玉階之上,他的位置與穆梟雲是平起平坐的。
穆梟雲一見,心中歡喜,起身走下玉階,朗聲道:“清燁長途跋涉,辛苦了,寡人正等着與你暢飲一杯。”言畢親自扶起龍清燁,拉着他的手上了玉階,穆珈藍笑嘻嘻的跟上。張富貴、沈嘉蘿與幾個大侍女上前,別的奴才便退下了,自然也是飲酒作樂,尋找熟識的姐妹聊些兩國稀奇事去了。
龍清燁上了玉階,轉身瞧着殿中一羣皇室宗親,衆人起身躬身道:“臣等參見璟國陛下!”
龍清燁含笑吩咐衆人平身,他自己也坐在了酒案後。穆梟雲瞧着遠道而來的女婿女兒,朗聲笑道:“今日是兩國的親善大會,大家不必拘禮。霜濃殿宴畢,還有碧水齋的遊園詩會,大家盡情飲樂!”宴畢,舉起手中的酒樽朗聲道:“這第一杯酒,寡人先敬諸位!”
因今日來的都是貴胄,倒也沒有十分講究君臣之禮,衆人含笑舉杯飲盡,王泉安已經招來了樂藝館的伶人表演。衆人自看歌舞,復又鬧哄哄起來。
穆梟雲轉頭瞧着龍清燁,含笑道:“一別數日,清燁可好?”
龍清燁恭敬道:“多謝父皇掛記,兒臣一切安好。”
穆珈藍坐在一旁,含笑轉頭賭氣道:“父皇偏心!兒臣回來,您也不問問,倒是先問了清燁哥哥……”
穆梟雲和藹笑道:“你如今可是璟國的皇后,怎麼還這麼小孩子氣。你這樣,可怎麼叫父皇放心?”
穆珈藍皺眉不依道:“父皇若是放了心,兒臣可就慘了。兒臣希望父皇永遠疼愛兒臣!”笑嘻嘻的起身走到穆梟雲身旁坐了,撒嬌道:“父皇,兒臣昨夜想進宮見您,您怎麼派了王泉安來把我堵在府裡了?”
穆梟雲啞然失笑道:“父皇疼你,怕你累,特地吩咐不用進宮面聖,你怎麼反倒怪起父皇來了?”
龍清燁在一旁含笑溫和道:“父皇莫要介懷,珈藍在璟國思念您,總想着回來看看您!如今見了,難免如此,呵呵……”
穆梟雲聞言笑道:“原來這樣!珈藍既然想念父皇,可有準備什麼東西給父皇?莫不是嘴上說說罷了,還想着父皇的紅玉
硯臺呢?”
穆珈藍聞言羞澀一嗔,不悅道:“不許再提!”
雨兒立在酒案後,忍不住笑起來,龍清燁這纔想起落雲軒中的紅玉硯臺不正是穆珈藍送給他的麼?原來是從玳國皇帝這裡討要來的。他不禁搖頭笑笑,心中溫暖。
沈嘉蘿立在龍清燁身後,低着頭不吭聲,耳中聽着穆珈藍跟穆梟雲撒嬌,忽然想起自家的爹孃來。她已經不急的他們的容貌,他們可還記得她?
穆珈藍聽見穆梟雲的話,笑嘻嘻道:“今日是親善大會,也是女兒第一次回玳國,女兒準備了一隻歌舞獻給父皇,您可願意看?”
穆梟雲一聽,皺眉道:“你已經是皇后,像從前一樣跳舞,實在有傷大雅。”
龍清燁聞言卻有些疑惑,他與穆珈藍相識相知以來,他還從未見她歌舞彈奏,還不知她原來也會跳舞。
穆珈藍搖着穆梟雲的胳膊,撒嬌道:“不會的,這裡坐的,哪一個兒臣不認識?哪一個不認識兒臣?兒臣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您就這般待兒臣?下次相見也不知是幾時了?指不定您再也見不到兒臣了呢!”
“不許胡說!”穆梟雲聞言,提高了嗓音斥責道:“說這些胡話,小心父皇又要罰你!你既然有心爲父皇準備,父皇當然要看的。”含笑瞧了一眼龍清燁,衝着穆珈藍慈愛道:“去吧!”
穆珈藍得了許可,轉頭瞧着龍清燁羞澀道:“清燁哥哥,你還沒看過我跳舞吧?今日,你可願意看看?”她的笑容霎時間惹人迷醉,龍清燁愣了愣,點頭道:“去吧!”
穆珈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舉杯輕聲道:“你等着。”領着雨兒等人匆匆離開酒案,從一旁的角門穿了出去。
沈嘉蘿心中對穆珈藍也有幾分好奇,不禁微微轉頭去看她,誰知正好撞上穆珈藍挑釁的目光,她一愣,愕然的收回了視線。
衆人依舊飲酒作樂,龍清燁轉頭與穆梟雲輕聲說着璟國瑣碎,氣氛十分和睦。
殿中歌舞的伶人退下,絲竹管絃也換了恢宏的曲調,一羣身着戰甲的女子魚貫而入,隨着琴聲有節奏的跳起來。這羣女子的戰甲鮮豔,胳膊與大腿都露在外頭,裝飾着串串銀鈴,青絲高高聳立,簪着雪白絨花,十分俏皮可愛,又不乏威武之氣。
一羣女子入內,顯然吸引了衆人的目光,沈嘉蘿小心看去,當先的女子正是雨兒。龍清燁也看見了雨兒,尋了半晌沒看見穆珈藍,不禁愈發疑惑。
玳宮裡頭的人,不認識雨兒的可是少之又少,瞧見了雨兒俏皮歌舞,便有人鼓掌喝彩起來。穆梟雲含笑鼓掌,目光也在搜尋自家的女兒。
管絃恢宏,女子的歌舞也十分大氣,正當衆人都在搜尋穆珈藍的時候,便見大殿門口一襲雪白紗衣的曼妙女子蒙着雪白紗巾,翩翩進門來。她一身雪白,層層紗衣
上裝飾着許多雪白的絨花,青絲披散身後,頭頂戴着雪白絨毛做成的小帽,垂下串串雪白流蘇,皆是絨花的珠鏈。這一身打扮,不似玳國女子,也不似璟國女子,卻好像一隻靈動的白狐飄逸出塵,讓人眼前一亮。
雪白麪紗下的五官雖然看不清楚,龍清燁卻認得紗巾上頭那漆黑秀麗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秀眉入鬢,含笑的眼睛也正在看他,惹得他心頭一悸。他緩緩端坐,大手端着酒樽,定定的瞧着下頭穿梭在一衆戰甲中的美麗女子,已然看癡了。
只這一下出場,便將殿中的所有女眷盡數比下去,穆梟雲含笑道:“好!”
穆梟雲一叫好,宴中衆人俱都鼓掌讚美,沈嘉蘿瞧着穆珈藍曼妙的舞姿,也忍不住暗暗讚歎。她與龍清燁都沒見過穆珈藍跳舞,沒想到這頭一次見到,竟是這樣的驚豔姿容。
殿中掌聲四起,含笑的目光隨着穆珈藍的旋舞遊動,一曲畢,身着戰甲的女子將一襲白紗的穆珈藍拱衛當中,襯托出她的出塵仙氣。
衆人起身鼓掌,笑着附和讚美。穆珈藍含笑謝禮,輕輕摘下了面紗。穆梟雲瞧着底下的穆珈藍光彩照人的容顏,起身慈祥道:“小時候最不喜這些個歌舞管線的,沒曾想長大了倒還留得些技藝,很好!”
穆珈藍俏皮一笑,拱手道:“兒臣謝父皇誇獎。”
穆梟雲心情好,見了她乖巧,愈發有了興致,在衆人含笑的目光中朗聲道:“你的性子,寡人最是清楚,說吧,想要什麼?”
穆珈藍不悅賭氣道:“兒臣真心爲父皇歌舞,父皇偏說人家是爲了討要東西,真是沒意思的緊!”
穆梟雲疑惑笑道:“哦?難道今日果真轉了性子?”
龍清燁直到此時纔回過神來,瞧着立在殿中絨毯上美若天仙的嬌妻,心頭一片柔軟溫和,轉頭看了看穆梟雲,溫和道:“珈藍是真心想着父皇,父皇就莫要揪住她不放了。您這會不肯放了她,一會她可就要就揪住兒臣了……”
他聲音雖輕,兩旁的貴胄卻聽得清清楚楚,穆珈藍當先紅了臉低了頭,殿中的男子朗聲笑起來,女眷們無不帶着羨慕的眼光看穆珈藍,有這麼一個貼心溫柔的皇帝丈夫,可不就是她前世的福氣麼!
沈嘉蘿立在龍清燁身後,對於龍清燁的溫柔暗自喟嘆,幾時他對穆珈藍的感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那麼,她呢?
龍清燁不理會周圍善意的笑聲,衝着下頭的穆珈藍溫和道:“珈藍,來!”
穆珈藍羞澀的勾了嘴角,邁着輕快的步子走上了臺階,龍清燁起身相迎,正好拉住了穆珈藍的手,二人相視而笑,輕輕的坐在了酒案後。
穆梟雲瞧在眼中,含了笑意舉杯,與女兒女婿飲盡美酒,周遭的男賓女眷愈發羨慕起臺階上的一家子來。各自含笑舉杯,與身旁人和睦飲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