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一章 勢不兩立

龍翊擱下瓷盅,擡頭沉聲道:“四喜,幾時了?”

劉四喜上前一步,恭敬道:“啓稟陛下,戌時了!”

邵秀妍含笑揀了瓷盅瓷勺到銀盤中,巧笑倩兮道:“明日卯時便要早朝,陛下身子要緊呢。”

前一夜與沈嘉蘿強行歡愛,被沈嘉蘿憎恨異常,昨日他就宿在養心殿的,今夜若不出意外便也要宿養心殿了。這會見着邵秀妍溫婉體貼的對他,難免不爲所動。

他正在猶豫,邵秀妍輕輕笑道:“爹爹進宮捎帶了些新茶,臣妾已經命奴才煮了,陛下不如往臣妾的沐陽宮坐一坐。”

劉四喜見他們這般相敬如賓,不忍見他爲了沈嘉蘿一人獨眠,上前道:“陛下,今夜您還沒決定哪位娘娘宮裡,不如就去邵妃娘娘的沐陽宮吧!”

邵秀妍感激的瞧他一眼,劉四喜卻只當沒瞧見。龍翊略一遲疑,頷首道:“天時不早,就去沐陽宮吧!”

邵秀妍歡喜一屈膝,柔聲道:“臣妾謝陛下!”

龍翊答應去沐陽宮,劉四喜召了龍攆,龍椅上了龍攆,邵秀妍含羞輕輕坐在他身側,龍攆被宮人們擡着下了大理石階轉向御花園,劉四喜與吉祥、如意跟在龍攆一旁,慢慢的往沐陽宮走。

這般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打着明黃燈籠穿過寬闊的前殿走道,穿向御花園,引得後宮人議論不已。春蘭正巧從御膳房出來,見了龍攆上含羞的邵秀妍,眼中神色複雜,就不知她回去如何同白綺琴說起了。

到了沐陽宮門口,龍翊下了龍攆,邵秀妍跟隨下來,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沐陽宮門口,殿中的水色侍女們見了龍翊,面上俱是一喜。劉四喜守在了門外,吉祥如意跟着進去忙着上茶鋪牀。

內殿中,邵秀妍纖纖忙碌,蓮步款款替龍翊斟茶,龍翊面色平和的坐在橘色軟榻上看邵秀妍忙碌,腦中轉得全是她往沈嘉蘿宮中說起大婚之夜一夜伐韃之事。這個女人有心計麼?答案是肯定的!可是自古這後宮中的女人,沒有心機的又如何能存活下去?龍翊面色沉靜的瞧着她,她前往沈嘉蘿的鳳藻宮一番炫耀,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僅僅是爲了激怒沈嘉蘿,讓她難受嗎?不是的,她是爲了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毫無疑問她成功了,這兩日他與沈嘉蘿的關係可不正是尷尬,今夜他不也正是來了沐陽宮了麼?

邵秀妍忙着煮茶,立在一旁燙着茶盅,巧笑倩兮的問道:“陛下喜歡看什麼書?臣妾下次也尋來瞧一瞧。”

龍翊平和道:“朕喜歡看的不過是些兵書國事,你一定不喜歡!”

邵秀妍輕輕笑着,羞澀道:“只要陛下喜歡的,臣妾就喜歡!陛下不喜歡的,臣妾也不看……”

吉祥如意身上同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過她們的主子還真是有些手段,竟把陛下請到了宮中,今夜肯定是要在此就寢的。二人忙恭敬的往牀邊整理帷幔繡枕,統統換了新置的花色樣式,又召來宮女速往浴房備水。

龍翊飲了茶水,

閒散下來很快就有了睡意,坐在軟榻上打了呵欠,邵秀妍見了忙輕輕上前,含笑道:“陛下明日還要早朝,臣妾伺候您洗漱睡下吧!”

龍翊點點頭,揉着鼻樑骨,起身走到梳洗架邊,邵秀妍替他除了龍袍,在金盆中注了冷水,命侍女提了熱水混上,拭了拭溫度,擰了手帕與他。龍翊接過擦洗着臉,邵秀妍已經擺好了金盆,命吉祥端到鳳牀邊的腳踏上,含笑道:“臣妾伺候陛下洗腳!”

她的體貼果真是沈嘉蘿不及的,龍翊心上有一絲的動搖,輕聲道:“好!”緩緩走向鳳牀,邵秀妍替他除了明黃帝靴,小心的腿着襪子。

沐陽宮一陣忙碌,因龍翊要在沐陽宮中就寢,個個宮女太監面上都是歡喜,都知道過了今日,主子怕就要受寵了。

忽然,正殿的宮門被輕輕釦了扣,劉四喜的尖細的嗓音傳來:“啓稟陛下,鳳藻宮有人來稟報!”

殿中水色宮女將話傳進內殿,龍翊坐在風牀上聽了稟報,揮手命邵秀妍暫停動作,揚聲道:“宣進來!”

劉四喜領了鳳藻宮的人進門來,一個面生的水色宮女立在珠簾後頭,屈膝躬身焦急道:“啓稟陛下,娘娘發了高熱,神志不清,一直喊胡話呢!”

龍翊面上一冷,揚聲道:“怎麼會高熱?傳了太醫了嗎?”

宮女低着頭忙應道:“傳了,不過太醫還沒來!”

龍翊目色一冷,拿過粉底蟠龍靴套在腳上,沉聲道:“更衣,擺駕鳳藻宮!”

“是!”殿中宮女屈膝躬身,邵秀妍立在鳳牀前,臉色青的出水。這沈嘉蘿,難道是存心與她作對不成?心頭的萬般不願都不敢表露在面上,含笑替龍翊披上龍袍,繫上搭扣,柔聲關切道:“皇后姐姐病了,臣妾真是擔憂,不如臣妾陪陛下一起去吧!”

龍翊面色一沉,沉聲道:“夜深了,你就不必去了!朕會照顧好皇后的!”

龍翊匆忙離開沐陽宮,坐了龍攆前往鳳藻宮,劉四喜持着拂塵跟在一側,邵秀妍嫋嫋娜娜的行出門口,屈膝恭送,柔聲開口道:“臣妾,恭送陛下!”

龍翊坐在龍攆上輕輕點頭,吩咐劉四喜道:“快些!”

“是!”劉四喜躬身應了,轉頭尖聲道:“速往鳳藻宮。”

有了龍翊的吩咐,擡龍攆的宮人們走得飛快,眨眼就消失在沐陽宮外頭。邵秀妍含笑進了殿門,纖柔的立在玉白方磚上,輕聲道:“本宮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是!”水色宮女們屈膝躬身退下,退出宮門。

吉祥與如意恭敬的跟隨她進了內殿,小心的伺候她洗漱歇息,邵秀妍卻不肯寬衣洗漱,她冷冷立在內殿鳳牀前香肩抖動,一腳踢翻了腳踏上的金盆,大步走到軟榻邊將方纔的茶壺茶盞等全數掃到玉白方磚上摔了個粉碎。她心頭火氣涌動,在殿中來來回回穿梭,抓着一件件的瓷器、玉器、脂粉盒等狠狠地砸在地上,一面砸一面怒道:“沈嘉蘿!本宮跟你勢不兩立!”

吉祥與如意雙雙跪在地上,見她發怒不歇,不敢上前勸阻。如意見她這麼砸下去也不是辦法,斟酌了半晌,低頭恭敬道:“娘娘息怒!”

邵秀妍冷着臉砸了一隻玉瓶,斥道:“怎麼息怒?陛下明明是要在本宮這裡歇息,沈嘉蘿居然裝病壞本宮的好事!你叫本宮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如意支起腰身,恭敬道:“娘娘有所不知,宮中之人都知曉皇后與陛下素來不和,陛下雖然寵她,可她恃寵而驕從未給陛下什麼好臉色。自古有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皇后這般驕縱自負,陛下很快就會沒了耐心,皇后不會再有多久好日子了,還請娘娘愛惜身子,萬莫動怒!”

邵秀妍低頭瞧着她恭敬的臉,美目一揚,揚聲道:“此話怎說?”

如意忙恭敬開口道:“皇后是陛下親哥哥的皇后,陛下強娶了她,她與陛下一直不和,宮中人盡皆知。娘娘初來乍到,是以不太清楚。”

邵秀妍略一思籌,走到軟榻邊坐了,溫聲道:“你們起來吧!”

“是!”吉祥如意輕輕起身,走到她身前恭敬立好,邵秀妍瞧着如意,溫聲道:“陛下與琴妃關係如何?”

如意屈膝躬身道:“啓稟娘娘,陛下與琴妃娘娘關係和睦,相敬如賓。”

邵秀妍美目一轉,忽然笑道:“你們二人將殿中收拾一番,本宮有事交代。”

“是!”吉祥如意不知她言下之意,只得順從的收拾了殿中狼藉,將物品擺放整齊,摔碎的物件清理乾淨,殿中恢復如常,這才立在她身前恭敬低頭不吭聲。

邵秀妍環視殿中,確認無甚不妥,溫和道:“如意去太醫局請個太醫來,就說本宮身子不適!”

如意躬身應答,退出沐陽宮趕往太醫局,吉祥伺候着邵秀妍吃茶水,不敢開口。過了一炷香時間,如意請了太醫返回,立在殿門口躬身稟告:“啓稟娘娘,太醫來了!”

吉祥出門傳話,如意領着太醫進了內殿。邵秀妍端坐軟榻,瞧不出一絲的毛病,她昂着頭瞧着太醫進門,美目一笑。

太醫揹着藥箱躬身走進,到了軟榻前,跪地磕頭道:“微臣參見娘娘!”

“快快平身!”邵秀妍含笑虛扶一把,溫聲開口道:“深夜勞煩太醫來此,本宮真是過意不去了。”

這太醫名喚何繭,正是今夜當班,他剛從宮外府中趕到太醫局接了班還沒坐下喘口氣,便被如意請了來。可是請他來的人,他怎敢得罪?這可是堂堂左相千金,是陛下新冊立的邵妃,她的身份比宮中另兩位女主子都要尊貴,她的背景比宮中另兩位主子都要強硬可靠。若是能攀上她這支高枝,就不怕在這璟宮中混不下去,不怕在這朝堂上立不下足。何繭身爲太醫,早就有尋一門靠山的打算,可是遲遲沒有機會。今夜邵妃召他前來,可卻不像是患病在身的樣子,他心頭一轉,已經有些明白了。怕是邵妃有事情交代給他,只要辦好了,就不怕靠不上這棵大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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