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躬身道:“回話的說……老夫人一聽李大人身死,立刻暈了過去,到送信時還沒醒過來!”
邵秀妍心頭一悲,哭道:“孃親……”
如意着急道:“娘娘保重身子,小心哭壞了小皇子!”
龍翊對邵秀妍的寵愛,還是她懷上小皇子之後的事情,她心中比誰都清楚肚子裡的孩子對她的重要,聞言哭到一半收了眼淚,揚聲道:“難道爹爹就沒有阻止嗎?今日早朝下的旨意,爹爹怎麼就不攔住陛下?”
如意恭敬道:“娘娘您都阻止不了,相爺又怎麼阻止的了?奴婢聽說早朝時,陛下已經震怒了!”
邵秀妍一愣,慢慢從牀上爬起來,皺着眉頭沉聲道:“快給本宮梳妝!”
如意上前扶着邵秀妍起牀更衣,吉祥忙端了溫水進門伺候梳洗。邵秀妍慢吞吞的起牀,坐在銅鏡前心事重重,梳洗到一半,頓了頓揚聲道:“別梳了別梳了!”
如意奇怪道:“還沒梳好呢,娘娘?”
邵秀妍瞧着鏡中的自己,輕聲道:“給本宮梳個清淡的妝容,越虛弱越好!”
如意不敢多問,恭敬的替她梳妝,梳妝完畢,邵秀妍摘下簪花,復又躺回了牀上。枕着繡枕沉聲道:“讓吉祥去拿些上好的藥材,悄悄送回府去。”
“是!”如意躬身,轉身吩咐吉祥去拿藥材,邵秀妍接着道:“囑咐夫人好生養着,莫要悲傷,還有命爹爹無論如何過幾日想個辦法進宮來探探本宮!”
如意應下,上前替邵秀妍蓋好錦被,輕聲道:“娘娘這是……”
邵秀妍搖頭嘆道:“陛下處死了表哥,這會一定正在氣頭上,本宮昨日求了,害得陛下拂袖離去,這會肯定不會見本宮的。本宮先在宮裡躺上兩日,你再去稟告,就說本宮憂傷成疾,想小子說不定不保,請陛下探望!”
龍翊的性子,邵秀妍摸不清楚,可若是裝病稱肚子疼,十有八九龍翊會來看她。這前腳才氣走了人,後腳就去打擾只怕不好,過一兩日,應該是沒問題了。
如意恭敬聽下,恭聲道:“奴婢知道了,娘娘只管養病就是!奴婢這就去太醫局請太醫來瞧,還要給宮裡人看看,”
邵秀妍滿意點點頭,蓋着被子輕聲道:“去吧!”如意低頭退下,慢慢掀開珠簾走出去,邵秀妍不放心揚聲道:“仔細走漏了風聲!”
龍翊在養心殿的確不算歡喜,左相邵雄一番言辭將他惹怒,他一拍龍案拂袖離去,讓整個正陽殿一片沸騰。這是第一次正面打壓中立派的勢力,難免不被有心人猜測。邵雄自龍翊登基就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嘴臉,好不容易娶了他女兒爲妃子,氣焰愈發囂張,有時候甚至連龍翊也不放在眼裡。若是任由他們中立派做大做強,只怕朝堂又會迎來新一輪的危機。所以,今次的
李盛隆也算是撞到了槍口上,是不殺也得殺,殺也得殺的姿態。
龍翊讓邵雄無奈回府,卻沒有一次性牽扯出更多的陳腐事件,雖然傷了李盛隆這一隻爪牙,也不曾觸及更深更多的東西,讓中立派雖然氣憤,也知龍翊實是放了他們一馬,不好再做糾纏死磕。
這會,正陽殿退得乾乾淨淨,養心殿中一衆侍女也被屏退,只剩劉四喜近身伺候。龍翊一襲龍袍,望着窗下的幾盆白玉蘭,面上並無神色,似乎在沉思。由此可見,帝王也有可悲的時刻。明明是引得衆生哀怨的奸臣,要殺一人卻也並非容易之事,期間複雜難以敘說,就連這錯綜複雜的朝堂關係網,也不是那麼好拿捏的。
果然,過了一日早朝之後,邵雄的中立派就明顯的態度好轉,不見了昨日的義憤填膺與措辭嚴厲。早朝上,因一件邊境軍事,右相試圖挑撥龍翊與邵雄的關係,竟被邵雄一頓臭罵了回去,龍翊當時就已經知曉,這一次算是賭贏了。下了早朝,他獨自往養心殿,邵雄便帶着戶部尚書張松柏悄悄尋了來。
開口說話,隻字不談處死李盛隆的事情,言語間恭敬的成分居多。龍翊面色難得好轉,邵雄趁機提及戶部侍郎一職空缺,需要補上。他並未舉薦任何人,張松柏恭敬的施禮說話,也沒見要拉了親朋進來添勢。龍翊知曉這小小的戶部侍郎一職還不至於引得衆人爭搶,冷着臉說了幾句,就讓邵雄酌情考慮,令人上任。又着令李家人返還家財宅邸給蒙冤的百姓,實在可憐的補貼銀兩另行安頓。
邵雄一一答應,點頭不疑有他。張松柏即刻開口,舉薦了李家人另一位紈絝填補空缺,龍翊點點頭沒有反駁。這一次談話,算是君臣盡歡,兩方都沒有什麼異議。龍翊賞賜了些東西給邵雄,邵雄恭敬謝過,低頭客氣的開口,說是邵秀妍表哥身死,二人自小感情好,邵妃此次一定受了不小的打擊,希望能進宮探望一下女兒,龍翊未作推拒,點頭答應。
李盛隆一事,就此畫上句話。中立派的勢力並未減弱,只是多了些小心,現今龍翊的勢力不夠,自然不敢真正與邵雄如何,不過是敲山震虎起個威懾的作用罷了。他見邵雄一派有所收斂,右相那一邊更是愈加謹慎,也便放了些心。邵雄退出,恰如意來報,說是邵妃憂心成疾,臥牀不起了。
此時病重,正好印證了邵雄的話,邵秀妍受了不小的打擊。只可惜龍翊無心,正打算吩咐劉四喜代爲傳話,吩咐寵妃好生歇息,如意便跪地磕頭,說是太醫局的合太醫診斷,邵妃肚中的小皇子恐有性命之憂。
龍家的子嗣,非同兒戲,龍翊略一沉吟,起身往沐陽宮去。一路飛快趕往沐陽宮,還未進門就見門口穿梭往來,好不熱鬧,龍翊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進了內殿卻見邵秀妍虛弱的躺在牀上,面色蒼白可憐。身旁的何太醫見了龍翊
,忙起身躬身施禮道:“微臣參見陛下!”
龍翊沉着臉冷聲道:“免禮!邵妃這是何故?”
何繭奉命與邵秀妍裝病,自然也是做足了派頭,見龍翊果然趕到,忙擔憂道:“娘娘身子本就虛弱,忽逢大悲一時不及,傷了身子!幸虧發現的及時,不然……龍子恐怕不保了!”
龍翊瞧着一屋子的侍女,瞧着何繭的模樣,看看邵秀妍緩緩睜開的眼睛,沉聲道:“邵妃可好些了?”
邵秀妍虛弱的望着龍翊,柔聲道:“陛下……”掙扎着欲起來,撐着身子柔柔道:“臣妾無礙……謝陛下關心!”
龍翊走前兩步,將她放回鳳牀上,拉過錦被替她蓋好,輕聲道:“好好歇息,不要多言!”
侍女們躬身退下,如意忙上前替龍翊斟茶,沈嘉蘿被支着守在珠簾邊,恭敬的低着頭。這殿中數人,知曉實情的只有如意與邵秀妍還有一撮山羊鬍的何繭,就連沈嘉蘿這整日跟在身旁的丫鬟也不知曉。
邵秀妍被龍翊安慰,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龍翊不知真假,不過想來李盛隆之死與她或許也的確有些傷害,這便添了二分真心,假戲也當真做,未表露一絲懷疑。
邵秀妍見成功哄騙了龍翊現身,自是不肯輕易錯過這機會洗白自己,虛弱的靠着繡枕,伸出一隻手小心的覆上龍翊的手,柔聲道:“陛下……您還在生臣妾的氣嗎?”
龍翊沒有抽回手,淡淡道:“朕何時生了你的氣?”
邵秀妍美目一彎,柔聲道:“陛下昨夜一定怪罪臣妾的,怎麼會沒生氣?其實……臣妾昨夜着實不清楚表哥的罪孽,今早差人打聽,這才知道他竟然是犯了殘害百姓的惡事。臣妾自知犯了錯惹惱了陛下,也不敢來求陛下恕罪……誰知道竟成了這般模樣……”
說來說去,不過是想說憂心成疾並非因爲李盛隆,而是因爲得罪了龍翊,怕龍翊生氣,所以才病下了。幾句話,說得可憐不已,連帶着肚子裡的孩子都是因爲龍翊無名發火,這才險些掉了的。
龍翊聽她說完,溫聲道:“是朕不該發火離去,害得你憂心成疾。日後,有什麼事,你儘管來問朕就是!朕縱然生氣,又怎麼會跟自己的愛妃慪氣?夫妻沒有隔夜仇,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邵秀妍聞言一喜,柔聲道:“臣妾記下了!陛下……別生臣妾的氣了,是臣妾不好,不該向陛下求情。臣妾既然是陛下的女人,就該爲陛下着想的……臣妾知錯了……”
邵秀妍撒嬌討龍翊的歡喜,如意與吉祥不動聲色,只有沈嘉蘿心頭忽然有那麼一絲的跳動,她偷偷擡頭見龍翊立在牀邊關切溫柔,暗暗咬了脣。從前那個只肯對她好的翊哥哥,已經喜歡了別人。這人還不是白姐姐,而是一向脾氣不好的邵秀妍。這天下,當真是奇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