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太妃被江太嬪求到了頭上,卻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垂着眼瞼好像快要睡着了一樣,一動沒動。
江太嬪愕然失措,看着舒太妃的樣子莫名其妙。
在旁邊不動聲色看着的蘇沐涵心裡明白了,江太嬪也不知道舒太妃爲什麼突然又把她給甩了……可能,舒太妃爲什麼突然的幫助她,也都沒弄明白。現在突然的又不管了,她更奇怪……
無利不起早。
舒太妃不論是突然的幫着江太嬪,亦或者現在突然的又不管了,顯然是有她的目的……幫着她,是要利用她,現在不幫了,是因爲利用完了,或者……有了更有用的人了!
“來人,不說實話,就給我掌嘴!”樑太妃也煩了,指着江太嬪和李喜宇道:“兩個人都打!”
江太嬪確實維護李喜宇,一聽連李喜宇也要打,登時就急了,撲上前了兩步哭着道:“樑太妃饒命!確實只是祭月,這是我們朝鮮人的風俗,不信您查一下……鎮國將軍確實無辜,都是因爲我的哀求,他是我兒子,我哀求他,他有孝心,不得不答應我。”
蘇沐涵搖着頭,終於開口了:“朝鮮的這個風俗你給說清楚。”
樑太妃一看她開始問了,便閉上了嘴,本來,能問清楚的也就是蘇沐涵,因爲她有準備,而樑太妃先問,就是叫蕎老太妃和舒太妃看看,江太嬪在自己詢問的時候,還不老實,一句實話都沒有!
江太嬪哭的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用袖子胡亂的一擦,哭着道:“就是女子身子弱……找個陽剛氣足的男子,和她一起祈福,就能得到月亮的精華,就能……”
蘇沐涵‘噗嗤’的笑了:“真有這樣的風俗?”
江太嬪沒想到她居然還能輕鬆的笑出來,愣了一下,略略不滿的大聲道:“又!說到底,我們都是朝鮮人,我們遵循我們自己的風俗習慣,哪裡不對?就是先皇,也說過各地的風俗都是應該尊重的!”
蘇沐涵笑着看着她道:“居然把先皇都擡出來,你也真的是……”她突然的變了臉,收起笑容,厲聲道:“膽大包天!欺上瞞下,滿嘴謊言,被抓了個正着,居然還在三位太妃面前信口雌黃!”
江太嬪被她勃然變色和厲聲質問嚇得臉色急劇變白,緊張的盯着她,吃吃的剛要辯解,蘇沐涵已經厲聲道:“把章夫人請進來!”
外面有人答應了一聲,接着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走了進來,上前給三位太妃行禮。舒太妃擡眼打量這個章夫人,高深莫測的看了蘇沐涵一眼。
蕎老太妃一直沒說話,這會兒終於道:“嗯,你是誰呀?”
“你叫什麼名字,丈夫做的什麼官職,一一道來。”蘇沐涵緩和一點顏色道。
章夫人低着頭對三位太妃道:“臣妾的丈夫現在是康縣縣守,叫章甫臣,才從朝鮮調任回來。之前任朝鮮天朝鎮撫司長官,在朝鮮呆了十二年。”
這樣一說,上面三位老太妃全都是恍然大悟的神情,舒太妃有些驚詫的看了蘇沐涵一眼,似乎沒想到她竟然能找到這樣一個人!
江太嬪顯然也明白了眼前的形式,驚慌失措的看着章夫人。
樑太妃看了江太嬪一眼,冷冷一笑問章夫人道:“剛剛江太嬪在屋裡說的話你都聽見了,朝鮮有沒有這樣的風俗?”
“沒有。”章夫人冷靜的搖着頭道:“從沒聽說過。”
此言一出,蕎老太妃很不高興的白了一眼江太嬪,這樣耽誤她的功夫!而舒太妃已經又垂下了眼瞼,這一次,完全不在看下面的形式。
——形式已經很明瞭了。
江太嬪慌張的叫道:“有!有這樣的風俗……您,您又不是朝鮮人!不過就是在朝鮮呆過,能瞭解朝鮮的風俗……”
章夫人轉而看着她,嘴角帶着譏諷的冷笑:“我丈夫在朝鮮的時候,管的就是祭祀朝拜!朝鮮人有什麼風俗習慣,我丈夫都要一一記錄下來,若是有和我大明風俗相違的,也要及時更正!你說,我瞭解不瞭解你們的風俗?!”
江太嬪完全傻了!李喜宇跌坐着,已經知道沒希望了,捂着臉‘嗚嗚嗚’的哭個不停。
樑太妃道:“這個祭月祈福,到底是怎麼樣的?”
章夫人轉過臉來,躬身答道:“爲孕婦祈福,必定是要孕婦肚子裡的孩子父親一起拜祭月亮,祈福纔算誠心,對於一般的人家,這也沒什麼難達到的。”她擡頭看着江太嬪,譏諷的一笑:“而且這也是人之常情,沒那麼複雜。”
此話一出,屋裡人神色各異。總而言之,三位太妃加上蘇沐涵,都已經是猜到這個結果了,並沒有太大的驚訝。而反應最大的,竟然是江太嬪和李喜宇,李喜宇就是捂住臉痛哭不止,而江太嬪,馬上就激烈的反對起來:“不是!絕對不是的!這個章夫人……您沒有弄明白!”
蘇沐涵冷笑着道:“把江太嬪拖出去!”
上來兩個嬤嬤,不由分說的將江太嬪拖了出去,江太嬪慘叫了一聲:“饒命!”
李喜宇慌了,放下手尖聲驚呼:“饒命啊王妃!姑姑……”她看到江太嬪已經被拖了出去,並且立刻就沒有聲音了!不知道是挨板子還是怎麼樣,反正外面突然的就靜悄悄的,李喜宇嚇壞了,撲過來在蘇沐涵的腳下尖叫:“王妃饒命!王妃饒了我姑姑吧!”哭的滿臉都是淚。
蘇沐涵冷聲道:“你還不說實話嗎?”
“說,我說!我全都說!您饒了我姑姑……”李喜宇哭叫着。
“快說!”樑太妃惱怒的厲聲呵斥了一句!
嚇得李喜宇最後一根繃着的弦也斷了!哭着大聲道:“章夫人說的不錯……把鎮國將軍請進來,就是爲了……爲了給我的孩子祈福!”
“你肚子裡的孩子,父親到底是誰?!”蘇沐涵又問了一句。
李喜宇已經沒有半點招架能力,哭着全都招了:“是……朱進,鎮國將軍朱進!”
蘇沐涵舒了口氣,往後一靠。
樑太妃冷哼了一聲:“無恥妖孽!”
舒太妃依然是斂眉閉目的樣子,不過好像是微微嘆了口氣。
蕎老太妃說到底不是很感興趣,都快要睡着了。
蘇沐涵抿嘴一笑道:“你回頭看看。”
李喜宇開始還沒明白是跟她說話,愣了愣擡頭看她,見王妃帶着笑看着自己,驚愕的更怔愣了,呆呆的轉過頭去看。卻見江太嬪就在門口!什麼也沒有發生,既沒有被打板子,也沒有被殺頭,只是被人堵住了嘴,扭住了胳膊,不能動而已!
此時聽見李喜宇全都招了,江太嬪臉上全都是無奈憤恨和焦急!嬤嬤的手鬆了,江太嬪能開口了,第一句就是:“她說的不是真的!她是被嚇着了,你們想要她說什麼,她才說什麼……”
別說蘇沐涵和樑太妃,連蕎老太妃都火了!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一掃剛剛的昏昏欲睡,雙眼冒着精光,厲聲喝道:“大膽無恥的混賬東西!我們這些人難道是你耍着玩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滿嘴胡言,打量我們幾個老傢伙是老糊塗了還是怎麼的?來人!給我拖出去掌嘴!”
這一次可是真的了,嬤嬤將江太嬪拖了出去,很快就傳來了‘噼裡啪啦’打嘴巴的聲音,開始江太嬪還能忍着不說話,打的多了,疼的實在忍不住了,不停的哭叫!
屋裡的李喜宇也不停的哭叫:“饒命啊太妃!饒了我姑姑吧!我全都說了,全都說了呀……”
蕎老太妃一揮手:“把她給我拖出去!呱躁死了!”
立刻來人將李喜宇也拖了出去。
蕎老太妃這才轉頭看着蘇沐涵道:“說到底也是你的家務事,這件事就你處置吧。”她當然也知道,這件事在宮裡鬧出來,是因爲舒太妃,因此斜眼看了一眼舒太妃,道:“若是還想插手管的,那就管吧,反正別再打攪我了,我可是要歇着去了。”
說完了,馬上幾個宮女上前,將她攙扶了起來。
蘇沐涵行禮,送她走了。
這邊舒太妃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先作勢打了個哈欠,然後道:“這大晚上鬧得……這夠熱鬧的,不過我也乏了,是奉陪不起了。”她看着樑太妃和蘇沐涵笑着道:“那就交給你們兩位,我也歇着去了。”
樑太妃冷哼:“去吧,舒太妃。”
蘇沐涵抿着嘴笑着:“舒太妃慢走。”
舒太妃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有些不高興的走了。
樑太妃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冷哼了一聲,這才轉眼回來看着蘇沐涵笑着道:“這也算是真相大白了,後面的事,真的也就是你們自家的事情了。李喜宇你帶回去處置,這個江太嬪自然是宮裡處置……不過想來也沒什麼好下場了。”
蘇沐涵忙點頭,又問道:“那鎮國將軍?”
樑太妃臉色凝重:“他爲什麼冒險要這樣,確實是個疑問,而且血脈的事情,不是小事,峻熙的母親是皇族郡主,血脈不容混淆,我明天寫封信上報皇上,等皇上的定奪。”
蘇沐涵忙答應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