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這天,兩人回了蘇府。
圓房了之後,兩人之間的感覺也不一樣了,互相看一眼,眉梢眼角的都是情意,不論什麼時候,想到了什麼,嘴角都掛着傻笑,叫不相干的人看見,格外的怪異。
沈峻熙此時臉上就帶着這樣的傻笑進了岳父的書房,不過迎面就看到岳父黑着一張臉,他纔想起來自己幹了什麼好事!慌得趕緊低下頭去。
蘇沐涵抿着嘴笑着,和他一起給父親行禮,果然,將軍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質問沈峻熙:“你要娶側妃了?!”
蘇沐涵趕緊要解釋,蘇將軍緊接着又是一句扔過來:“還是喬意滿的侄女?!”
沈峻熙站不住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囁嚅着道:“兒婿沒聽您的話……想把免死鐵券要回來,就跟着去了喬家……”
“到底怎麼回事?”蘇將軍一伸手製止了忙着要幫他解釋的蘇沐涵,對跪在地上的沈峻熙道:“你來說!”
蘇沐涵看父親還是很冷靜,還知道自己說的肯定偏幫沈峻熙,不聽自己的,便也不說了,站在一旁。
紀月娥也在,如今已經滿身的婦人韻味,跟着將軍也學得沉穩了很多。
沈峻熙將那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又把自己分析的說了,蘇將軍聽了半天沒說什麼。蘇沐涵心疼沈峻熙直接就跪在地上,看父親想的久了,就囁嚅着提醒了一句:“爹……峻熙還跪着……”
蘇將軍這纔看向沈峻熙,道:“我說過不讓你自己去他們府,就是害怕他們詭計多端,你中了計,如今真的被陷害了吧?”
沈峻熙紅着臉,無地自容。
蘇沐涵吶吶的又要求情,被父親擡眼看了一眼,趕緊又閉上了嘴。
蘇將軍嘆口氣道:“你起來吧。”他向來寵溺孩子,對於沈峻熙也不例外,看到女兒心疼的那樣,他也想不出什麼責備的話了。
沈峻熙滿臉通紅的站起來,紀月娥忙示意他們坐下,這邊蘇將軍凝眉想了半天才道:“鐵券也還給你了,忙活了半天,就爲了在你的後宅塞個女人?這有什麼用?”
沈峻熙結結巴巴的道:“兒婿……也想不明白。”
蘇將軍問蘇沐涵:“你覺着呢?”
蘇沐涵就道:“孩兒知道,那個外侄女兒長得很美貌,想來是想用她的美貌纏住了峻熙,挑撥了女兒和峻熙的關係,這樣,您和峻熙肯定翻臉……應該是這樣吧?叫咱們兩家最終翻臉。”
“一個女人?”蘇將軍奇道:“他們未免也把咱們兩家的人看的太容易挑撥了吧?”
“紅顏禍水。”蘇沐涵道:“從古至今,爲了女人翻臉的還少麼?傾國傾城的都很多吧!”
沈峻熙聽她這樣說覺着格外刺耳,偷着嗔了她一眼。蘇沐涵抿着嘴笑,知道他覺着自己說的太過分了,把那個喬婉兒說的也太好了,彷彿妲己楊貴妃似的!她心裡想着,你等等看就知道了!
蘇將軍想想,確實也想不出來別的理由,暫時只能相信女兒的分析,便轉頭對沈峻熙道:“你也聽見了,剛剛你說的,全是被陷害了,我權且相信你,但若這個女子進了門,你爲了她,叫涵兒傷了心,我不管中不中計,都不會和你輕易干休!”
沈峻熙慌得忙道:“兒婿絕不會爲了那個女人……絕不會理她!我也不是傻子,明知道那個女人是那樣的目的接近我,我還爲了她能跟涵兒生了嫌隙?!”
蘇將軍冷哼一聲:“那也難說!”
沈峻熙窘的臉通紅,再也說不出來話。
這話題就算是說到這裡爲止了,紀月娥急忙笑着道:“請你們今天就過來,是因爲帶了很多的海貨,都是新鮮的,怕壞了。”她叫人:“來人,給姑娘和姑爺準備的東西,全都裝好了嗎?”
丫鬟進來回稟:“裝好了,單獨一個車,一會兒和大姑娘一起回去就行了。”
紀月娥點了點頭,蘇沐涵忙笑着問道:“都有什麼呀?”
“鮑參翅肚這些……冬天了那邊這些東西還少了,說是到了今年中秋的時候,給你爹要送過來一些大閘蟹,到時候給你們分些。”
蘇沐涵笑着道:“那倒是好。”
兩人說着這些閒話,將剛剛嚴肅的氣氛給抵消了些,看到蘇將軍臉色緩和了很多,蘇沐涵這才笑着問:“沐勁呢?怎麼回來這麼半天了,也沒看到他人?”
“你外祖父那邊接去了,兩位老人家想的不行。”紀月娥笑着道。
蘇沐涵一頓,道:“那……沐雲也去了?”
紀月娥看了看蘇將軍,蘇將軍嘆了口氣道:“沒去,自己回自己那邊了。”
“說是累,應該睡下了。”紀月娥輕聲道。
蘇沐涵看兩人的臉色,一說到蘇沐雲,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父親那一聲嘆氣,說明了一切,蘇沐雲可能還是沒想通……她不由得也嘆了口氣,沒有在問下去。
午飯就在這邊吃的,果然飯桌上多了很多的新鮮海味,沈峻熙在那邊陪着蘇將軍喝酒,詳細的說着這一次皇上突然的下旨,喬意滿急急的趕到江寧赴任,分析這裡面的事情。
蘇沐涵和紀月娥對官場上的事沒興趣,兩人聲音低一點再說蘇沐雲的事。
“去了也不是很高興,興趣缺缺的樣子……”紀月娥也不好說的太多,簡單的說了說:“我們去那邊,你爹就是怕每天來人的應付沒意思,那邊的人都沒告訴,只有一兩個知道的,每天不是去海邊山上玩,就是包個茶館聽書聽戲……不過沐雲都不大去,十天倒有八天在別院不出來。”
蘇沐涵聽得搖頭無語。
說了說,也就說不下去了,別說紀月娥現在提起蘇沐雲很謹慎,就是蘇沐涵也不敢隨便的說這位妹妹,因此只是知道了她的情形,便也無話可說。
吃了午飯,跟蘇將軍和繼母告別,兩人回到了府裡。剛進院門,後面就跟着丫鬟稟報:“老王妃請王妃過去一趟。”
蘇沐涵不知道什麼事,回屋去換了件衣裳,便往上房院這邊而來。沈峻熙揹着手在門口看着她走了,想了想,慢悠悠的晃到了前院去。
蘇沐涵進門給老王妃行禮,擡眼看了看,老王妃斜倚在炕上,腿上蓋着錦緞絲被,旁邊的小炕桌上放着一盤紅豔豔的果子,老王妃正捻着一顆果子往嘴裡放,手指頭上一枚碧綠的翡翠戒指格外的顯眼。
老王爺一去世,她沒有了懼怕的人,如今已經完全的把本性暴露出來,什麼遮掩也不用了。
“聽說峻熙要娶側妃了?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她擡眼翻了一眼蘇沐涵,隨即注意力又放在了桌上的果子,捻起來一個,細細的左瞧又瞧,檢查着是不是有一丁點的沒洗乾淨。
蘇沐涵笑着道:“是啊,確實有這事。”
老王妃臉色一變,‘啪’的將果子扔在桌上,看着她聲音高了數倍:“這樣的事爲什麼不早點回稟?!你如今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婆婆的?!”
蘇沐涵不緊不慢的道:“是王爺說,他自己回稟的,叫我不要多嘴……兒媳婦也不敢違拗王爺的意思。”
老王妃一聽兩眼閃了一下,然後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王爺說的?那他怎麼沒跟我回稟呢?”
蘇沐涵道:“這個,兒媳婦就不知道了。”
老王妃慢條斯理的重新拿了個果子,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這才放進了嘴裡,嚼吧了半天嚥了,淡悠悠的道:“你準備的怎麼樣啊?既然是側妃,也不是尋常人家,要辦的隆重體面!你要是在這上面耍小心眼,丟的可是王府的人!你要是不願意辦,早說一聲,少不得我這個當孃的要出面,給兒子體體面面的娶了這個側妃。”
蘇沐涵也淡聲道:“不敢勞煩母親大人,這事王爺親自操辦呢!”
老王妃低頭看果子的眼睛又亮了亮!抿着嘴笑着,姿勢優雅的將果子吃了個七七八八,這才道:“沒事了,你去吧。”
蘇沐涵福身出來,氣的雙手握成了拳頭,跺着腳回到了自己這邊,一看到迎上來的沈峻熙,一雙粉拳就在他身上亂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沈峻熙不敢躲,就挨着問:“怎麼了?又給你臉色了?!”
蘇沐涵就冷笑着道:“母親大人親自過問你娶側妃的事呢!還冷嘲熱諷的,警告我,要是敢不體面的辦,她就自己親自出面辦!”
沈峻熙恍然,然後道:“其實也能想到……能不趁機挑撥慫恿麼?”
“我就是生氣那個態度!那個樣子……”蘇沐涵想起來都膈應!打了個寒戰道:“不過我說了些模棱兩可的話,她以爲你要娶側妃,我跟你鬧了,咱們兩人正冷戰呢……估計又要琢磨琢磨加深一下挑撥。”她往屋裡走,笑着道:“正好她忙她老人家的,我趕緊幫你把側妃娶進來!”
沈峻熙點點頭,卻神秘兮兮的笑着拉住了她,笑道:“估計她是顧不上挑撥了……一會兒知道了一件事,肯定蹦高!要氣好些天呢。”他想了想就覺着好笑:“就她那個氣性,得幾個月才能緩過來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