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江入海口的通惠鎮軍港揚州水師的旗艦上,韓世忠一身戎裝,他準備趕往揚州上任,而送別的則是自己的心腹愛將李貴。韓世忠被臨時任命爲神武前軍總管,則揚州水師就有自己的心腹李貴暫時掌管,不過兩人都沒有上任時那種喜氣,而是神情嚴肅。
“這是皇上把我架在火上烤啊。”韓世忠嘆了一口氣。
李貴點點頭,對於韓世忠的話他深有同感,揚州軍是一個什麼樣的軍隊,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些年來雖然他李貴也屬於揚州軍內高級軍官,但是始終不能進入核心圈。圈內則是賴布衣、高培、楊再興、牛皋等那些從應天府甚至東京城開始就和趙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
他們都是以趙君馬首是瞻,除了趙君誰也指揮不動揚州軍。前面的張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些人竟然利用北伐之際,寧可製造慘敗的事實硬生生將張俊擠走。
還好,韓世忠也算這個核心圈,因爲擠走張俊這個計劃並沒有瞞着他,雖然整個北伐水師幾乎是邊上看熱鬧。這一點讓李貴感到有些心安。
趙君在謀大事,很大的事,絕對不是個郡王或者揚州軍都統制這麼簡單,這是劉貴得出的結論。想到這裡他看着韓世忠,試探着問道:“將軍,郡王臨到杭州前是不是還和將軍交代過什麼?”
韓世忠一愣,沒有說話只是盯着李貴,眼睛卻微微眯了起來。
這是韓世忠要殺人的徵兆!李貴心一抖,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這樣的神情。
“將軍,我並無惡意。”李貴深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慢慢說道:“我只是想替將軍分析,如果將軍沒有接到郡王臨行前交代,那麼赴揚州之行則有殺身之禍,如若有所交代則平安。”
韓世忠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郡王讓我在通惠鎮做好水師出航準備,具體情況等待下一步指示。”
“那就說明將軍仍舊是郡王所信任之人,參與到他計劃當中,那我就放心了,郡王是謀大事之人。”劉貴長吁了一口氣。
“郡王能安然回來?我感覺皇上這次是下狠心了。”韓世忠說道。
“郡王絕對不是束手就擒之人,估計讓水師候命就是他的後招之一。”李貴想了想說道:“如若郡王成大事,那麼將軍你可是勞苦功高啊。”
“怎麼你這麼想?”韓世忠笑道。
“將軍怎麼想,我就怎麼想,一切聽將軍的。”李貴回答道。
韓世忠沉默了一下,點點頭:“這一切都靠你了,特別是戰船上那些並未造冊登記上報朝廷的大炮,一定要處理好。”
“放心吧,我會替將軍打理好,保證揚州水師不出意外,等候將軍的佳音。”李貴說道。
兩人告別後,韓世忠乘坐一艘戰艦在兩首戰船的護衛下,一路逆流向西,站在甲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韓世忠心裡依舊沉甸甸的。
“郡王有所擔心自己吧,自己又何嘗不擔心手下呢。”韓世忠想起和李貴的談話,這何嘗不是有一種試探?因爲他並沒有對李貴說實話。趙君給他的秘信中要求他秘密派戰船僞裝成商船去杭州灣聽命,具體時間則等待通知,去杭州灣幹什麼?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
人心難測,特別是這種有關身家性命的事情都多個心眼。
“起風了,將軍,回艙吧。”旁邊一個護衛說關心的說。
韓世忠用手撩了撩被江風吹起的頭盔上的飄帶,看了這個護衛一眼,笑了笑轉身回到了船艙,那個護衛就和別的護衛一起站在船艙外面守護。
韓世忠早就知道這是孫二狗的內務司安插到自己身邊的暗樁,只不過他從不點破而已。自己身邊到底有多少這樣的人,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有異心做出對不起趙君之事,無論事成與否,自己首先是首級落地。
還好自從那次趙君惠通之行談心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別的想法,包括這次。
“風真大啊。”韓世忠躺在牀上,感覺到巨大的船身隨着江浪在搖晃,嘴裡喃喃說道。
就在韓世忠趕往揚州上任之時,遠在數百里外的鄂州神武后軍中軍大營裡,則是吵翻了天。數名高級將領聚集在中軍大帳,一個個怒氣衝衝,拍桌大罵,羣情激憤,爲首則是一名中年文士,表情甚是憂慮。
“軍師,王貴竟然是這樣的人,大哥是他的結義兄弟啊,竟然還誣告大哥,我,我實在是看瞎了眼和這種人結義。”一個將軍大哭道,他岳飛的結義兄弟湯和。岳飛早年曾經和三人結義,分別是王貴、湯和、張顯。而這個王貴就是誣告岳飛的人之一。
“三弟說的對,老子要帶兵去杭州,砍了那個王貴和秦檜這個奸相,救出大哥!”另個一將軍大叫着,正是岳飛的結義兄弟張顯。
“對,對,反正聽說皇帝老兒要解散咱們岳家軍,老子乾脆帶兵殺向杭州,救出嶽元帥!”另一個將軍也附和着。
“對,大夥兒收拾下,準備出發啊。”整個大帳裡吵成一片。
“都給我閉嘴!”剛纔一直沉默不語的黃縱突然大喝一聲:“你們這是逼元帥早死嗎?!”
聽到黃縱這一聲大喊,大帳裡頓時安靜下來,衆將領都看着他。
“現在元帥被王貴等人污衊要造反,你們這樣不是恰好坐實這種說法了嗎?估計你們還沒到臨安,元帥就被砍頭了!”黃縱說道。
衆將領剛纔也是被怒氣衝昏了頭腦,現在聽黃縱這麼一說,都冷靜下來,知道這樣的魯莽反倒會把事情辦糟,於是一個個不在說話。
“軍事,你足智多謀,一定會想出辦法救元帥吧?”湯懷着急的問道。
“辦法只有一個,等。”黃縱回答道。
“等,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元帥被砍頭嗎?黃花菜都涼了。”張顯嚷嚷道。
“當然不是。”黃縱解釋道:“這次入獄除了元帥,還有另外一個人就是揚州郡王,你放心,郡王和元帥交情匪淺,他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郡王確實和咱元帥交情非淺,但是他現在被禁足在顯忠寺,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能救咱們元帥?”張顯有些懷疑。
“你放心,郡王的能耐,比我們想象多的多。”黃縱笑了笑:“他在謀一個很大的局。”
“哦,什麼局?”衆將領有些好奇。
“具體就別問了。”黃縱回答道:“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定要保持整個岳家軍不能亂,如若朝廷調你們某人走,你們一定要帶好軍隊,一旦元帥回來,你們一定要聽元帥的召喚!”
“元帥會回來嗎?”大家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一定會回來,不過在杭州要受些苦吧,”黃縱顯得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