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的營房設在了大相國寺附近。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城裡糧食越發緊缺,士兵的伙食也越來越差,每天只有一個窩窩頭充飢,早已經失去戰鬥力。趙君心急如焚但是也無可奈何,朝廷的處境也是越來越艱難,儘管以宋欽宗如此喪心病狂地奉迎金人,但金人的要求仍沒有得到滿足,還要揚言要縱兵入城搶劫,並要求趙桓再次到金營商談。
趙君真擔心皇帝趙桓會不會感覺自己忽悠他而忍不住砍了自己的腦袋,看來早點離開這個這個是非之地最好,但是現在東京城就如同一個巨大的牢籠,自己如何能脫身而去?
時間慢慢到了臘月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趙君坐在軍營的牀上聽着外面呼嘯的北風,這是來到這個時空將要的過的第一個新年,竟然是如此悲慘和淒涼。士兵們一個一個湊在一起,凍得直哆嗦。早就沒有驅寒的木炭,在這小冰川時代的冬天被凍死的士兵比比皆是。
“不能這樣下去了!”趙君突然又想到了種彥燕,他所借種府的銀子早作爲士兵的獎賞花的一乾二淨,現在他只好厚着臉皮看能不能再借點錢買點東西的緩解下士兵的寒冷和飢餓。他沒給誰說獨自一人騎着馬冒着寒風出了營房。青石板鋪成的大街上行人很少,街道邊還不時有被凍僵的屍體,已經到了大年三十,家家戶戶不是張燈結綵而是貼着一條條輓聯,猶如進了鬼城。
“這可是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啊。”趙君心情越發沉重起來,默默地來到了種府,依舊大門緊閉左右所貼着一副白色的輓聯在寒風中微微卷起了一角顯得格外冷清。
開門的依舊是那位種管家,趙君這次沒好意思直接開口借錢,而是說想見見種彥燕。管家依然領着他到了後院的一排廂房,輕輕的敲了下門,管家才悄然退下。
門裡突然傳出了女孩的低低的抽泣聲,趙君頓時感到有些尷尬,但是還是推開了門。房間裡有兩個女孩都是一身素衣,哭泣的是一個年級稍小、面容俏麗的姑娘,種彥燕正低聲安慰着她。那個哭泣的姑娘一擡頭看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頓時感到有些慌亂,“啊”了低頭趕緊走進了裡屋。趙君馬上認出了她,大宋柔福帝姬趙多福!
種彥燕看來的是趙君,眼睛裡亮了一下很快恢復的平靜,輕聲問道:“趙將軍來有何貴幹?”這是趙君第二次見到種彥燕,只見她穿着一身素衣缺少了往日的英姿颯爽而多了一些柔弱。看着種彥燕這副模樣趙君準備借錢的話在嘴裡沒法說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沒話找話說道:“沒,沒什麼,來看看你。剛纔……柔福帝姬哭什麼。”
聽到趙君這麼一問種彥燕的臉色更加蒼白起來:“官家….官家要把她和一些搜刮來的財物一起送到金營…..”想到在自己最好的閨蜜竟然要去那種地方,種彥燕心裡充滿了憤怒和羞辱,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呢?多少女子遭遇這種恥辱,連皇帝的親妹妹也不例外!
“哎…..”趙君早已經知道這種結局,心裡不由得嘆口氣,難道,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讓這樣的弱女子狼入虎口?如果說軍事上的一敗塗地都是男人的錯,那爲什麼要讓一個弱女子承擔?想到這裡一道靈光突然劃過腦海,趙君眼睛一亮他急切的問道:“什麼時間?”
“後天早上。”
“好!種小姐幫我個忙,你們種家在軍中威望很高,託人把送柔福帝姬的交給我們天武軍第三軍來做,其餘事情就交給我去處理。”他知道像皇家帝姬這樣的貴人出城是需要軍隊護送的,即便是到金營,何況還帶着財物。
“你要送柔福……出城?”種彥燕有些不明所以。
“是!我來護送!”趙君一字一句的說道。
看到趙君堅毅的神色,種彥燕突然明白了什麼,低呼到:“你要…..?!”
“噓.....”趙君害怕種彥燕忍不住喊起來,一把抓住的她的小手,在她的手心裡寫了個“走”字。種彥燕的臉色頓時變了內心卻充滿喜悅。雖然說這個辦法兇險,但是總比到金營讓那個金狗玩弄強的多,一個女人到這種地步還不如去死!哎…..竟然有男人爲自己的閨蜜去捨生忘死,如果換做我,他也會吧?”
趙君心裡沒想對方少女還有這樣的心思,心裡迅速評估剛纔自己想的辦法的困難和兇險處,在房間裡踱步來:“我的營大部分都是步兵,再動用你力量最好在弄些馬匹。”
“你以爲我是官家啊。”種顏燕被趙君這種索要方式一下子逗笑了:“我只不過是個弱女子,沒有了爺爺、沒有了父親的弱女子。”說道這裡種彥燕感到一陣傷感,自從爺爺去世後,她就知道種家已經完了,威震大宋的種家軍也完了。
“要不,你也和我一起走。”趙君看到種彥燕的臉色,明白了她心裡所想忍不住說道。種彥燕心裡一動,她看着趙君,充滿線條的臉龐比前幾月多了幾分肅殺,不過清澈的眼神一就那麼熟悉,知道對方的話是真心爲自己。她多想離開這個早已經讓她傷心憤怒的東京城,但是馬上又搖搖頭:“不行,我要送我爺爺靈柩回京兆,家裡也離不開我。”
“唉……”趙君長嘆了一口氣,也不在說什麼。
“好了,大丈夫長噓短呼什麼!你走吧,我還要送柔福回宮。”種彥燕展顏一笑。趙君也知道現在不是敘話的時候,一抱拳說了一聲保重轉身就走。
剛走出種府大門趙君準備翻身上馬,突然聽到一聲“等等…..”才發現種彥燕竟然追了出來,神情微微顯得有些扭捏。她挽起衣袖露出圓潤的手腕,取下一隻碧綠的鐲子遞給趙君。“上次你送我匕首,我無以回報。這是,這是我娘留給我的,說是能逢凶化吉,留給你,希望保佑你和柔福一路平安。”
“多謝。”趙君也不客氣接過還帶着體溫的鐲子,小心放在了懷裡,他翻身上馬剛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對剛準備離開的種彥燕大聲說道:“告訴折可求,折家軍不要投降金人…..”說完猛抽了一鞭,戰馬一聲嘶鳴,飛馳起來轉眼離開了巷道。
“你,你什麼意思?”種彥燕聽到趙君這句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折可求爲投降金狗?不可能!這傢伙又在亂說。種彥燕想以前說莫名其妙說自己千年以後才能到達的他的家鄉,就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種彥燕一轉過身準備進大門,就看到管家又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的身後。“我已經按照你的囑咐,把玉鐲交給他了。”種彥燕怔怔的望着前方,她知道面前這個身份雖然只是僕人的老人,實際上已經成了種家掌權之人。
“小姐,不要怪老夫,我是爲你好,爲種家好,他的話你也要牢牢記住。”種管家好像在解釋什麼。
“我沒有怪你。只不過他真的有你的說的那麼厲害?”種彥燕忍不住問道。
“官家欽點的天子第一營主帥,你說呢。”官家望着天空飄舞的雪花,這個年輕人在不到半年內幾經波折,卻又如彗星般崛起,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天選之人啊。”種官家想起了种師道去世前一夜和園真大師的長談,不由得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