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府太藍·真正鑰匙與父子溫情
天花板上回蕩起模糊的、淡淡的紅光,像被水沖淡的血。
意識化作黑霧,快要遮蔽視野了。府太藍慢慢眨了兩次眼睛,纔在腦海裡,把視覺信號與它代表的意義,接上了釦子。
那是……是消防車的燈光。
他睜開眼睛,這一次撐住了,沒閉上。越聽,越覺得窗外聲響不吉利……不會吧?
“可以鬆手了!”窗外有人模模糊糊地喊道。
叫誰鬆手?鬆手幹什麼?
府太藍拖着一具好像不屬於自己的身體,爬到窗邊,低頭往下看。
……該說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柴司運氣果然夠好?
還是該說,命運實在是一個充滿諷刺的古怪東西?
接下來的念頭,在府太藍模糊意識中,簡直是加倍地荒謬:
如果他剛纔不是打算用黑色扁片殺掉柴司的話,府太藍就救不了柴司一命了。
正因爲不久之前,府太藍站在窗邊,看似無路可走、搖搖欲墜,還往外喊了幾聲救命,底下才有路人叫了消防車,纔有消防員在樓下搭好的一個方方正正大氣墊。
看樣子,即使神智昏沉,柴司在往下跌落時,依然及時抓住了七樓一扇往外推開的窗戶——他是從落地窗裡滾跌下去的,不是從屋頂上跳下去的,因此樓下鄰居的窗戶,正好在他手臂能夠着的範圍之內。
當府太藍探頭往下看時,正好看見剛剛鬆開手的柴司,筆直跌落下去,嗵然一聲墜進氣墊裡,砸得氣墊左低右高、搖盪顫抖。
圍觀人羣似乎歡呼了幾聲,又似乎有人在說:“爲什麼……山羊頭……”
府太藍真想長長嘆一口氣,但嘆氣太費力了。在被樓下路人發覺之前,他慢慢縮回客廳裡,仰躺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
他已經沒心力去遺憾了,只能近似麻木地躺在地板上,感覺體溫正被汩汩而流的血液,不斷帶離身體。血液每退走一寸,冰塊就凍結一寸。
柴司或許很少有吃這麼大一個虧的時候。
府太藍濛濛朧朧地微笑起來。
沒能殺掉目標,自己還中了毒、跌下樓,就算治療恢復了,後續也要面對一系列警方問訊之類的麻煩。
最關鍵的鑰匙,柴司卻連個影子邊都沒摸着。
它不是刻着“7704天”的鑰匙,也不是刻着“7703天”的鑰匙,更不在府太藍揹包裡。
真正的目標鑰匙,從一開始就在這間公寓中,也就是皇鯉·羅斯林檢測到的那唯一一件僞像。
它明晃晃地擺在一個柴司目光掃過不知幾次的地方。
“府漢麪糰”慢慢地爬到身邊,抻出一個脖子探頭來看他,好像在觀察打量府太藍的傷勢,在估算他活下來的機率。
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府太藍模模糊糊地想道。
這個長得像府漢一樣的幻覺產物,性格也跟府漢一樣;眼看逃不出柴司之手,就立刻想要舉手投降,把鑰匙乖乖交給他——見府太藍不主動交,它甚至還想自己動手。
所以它纔會一下一下地跳,試圖往廚房牆上爬……
因爲鑰匙就在牆上。
府太藍朝廚房的方向,慢慢眨了一次眼睛,依然看不清那團矇矓。但他知道,鑰匙還在,就夠了。
柴司真是夠謹慎的……在看破黑色扁片之後,他依然不動聲色,一邊探問一邊等待……
是不是因爲他潛意識裡也察覺到了呢?
在“長得像鑰匙”和“長得不像鑰匙”之間,其實還有一個灰色地帶。
府太藍給的訊息越多——無論是謊言還是真話——這個灰色地帶就不容易藏住。
真正答案就處於灰色地帶之中。
“目標鑰匙”,外表與普通鑰匙沒有絲毫相近之處,但任何人一眼看到它,都會想到鑰匙。
府太藍幾乎沒有做過手工活;他對自己的手工成品,感覺即意外,又滿意。
在拿到鑰匙那一天,他就想好要怎麼隱藏它了。
他先把家門鑰匙拿去複製了好幾把,又刻上了從7702到7704一系列數字;接下來,他跑了一趟商店,在TJMaxx裡看中了一幅裝飾畫。
不是因爲他喜歡那幅裝飾畫——雖然小貓確實很可愛——是因爲裝飾畫下方,正好有一片空白。
從亞馬遜訂購的金屬字母和黏膠,第二天就送上門了,府太藍將裝飾畫取出來,攤在桌面上,拿出一個U字字母,用直尺比着,小心將它粘在小貓下方的空白裡。
U’R兩個字母,是他買的,也貼上去了。
接下來,府太藍將真正的目標鑰匙拿出來,把鑰匙中的E字挑了出來,接在U’R後面,形成U’RE這個詞組。
……是的,目標鑰匙其實是三個黑色金屬字母。
它們可以分開,也可以連接在一起,形成“KEY”。
與一把鑰匙絲毫沒有相似之處,可是當它忽然有一天出現在家中茶几上時,別說府太藍,任何人都會第一時間聯想到鑰匙。
他拿出從亞馬遜買的O,貼好,又接上了鑰匙中的K。
就這樣,目標鑰匙“KEY”,被分開拆解,融入了“U’RE OKAY”這句話裡。等黏膠晾乾,他小心地把目標鑰匙與小貓圖畫一起裝回相框裡,掛上了牆。
……柴司這輩子,恐怕都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
不僅是他功敗垂成,又給自己惹了麻煩,還因爲在他中了毒、蜷在地上,一下下乾嘔的時候,府太藍看見了。
他的面頰上,由舌頭頂起了一個鼓包。
在神智不清、性命攸關的時刻,柴司再讓人討厭,也不可能耍帥了;所以他面頰上的鼓包,只有一個解釋,對吧?
府太藍微微轉過頭,雲霧矇矓中,隱約看見府漢的臉,正在一旁低頭看着他。
“你……你回來了?”他好像說出聲了,又好像沒有。“你去叫人來了嗎?”
府漢仍然低頭看着他,沒有回答。
也不知道是叫了,還是沒叫。
府太藍昏昏沉沉地躺了一會兒,又忽然驚醒過來,對父親說:“對了,爸……我這一次去巢穴時,看見媽了。”
那一張模糊的府漢的臉,隱隱有點變形。張開嘴巴說話時,好像有幾根毛在顫:“這麼多年,她一直在巢穴裡?”
“嗯……不,不是。是一個平行現實……那個平行現實裡,有媽在。”
“你這孩子,你連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呀。”
“是啊……可我就是感覺,那是媽,不會錯的。真可惜……媽的照片,從那以後都成空白了……”
府漢又沉默了下去。
過了不知多久,府太藍低聲說:“爸……”
“嗯,我在呢。”
“你會一直在嗎?”
府漢頓了頓。“你希望我一直在嗎?”
府太藍想了一會兒。“不知道……好像會很安心,也會很痛苦。有時覺得你死了就好了,可又害怕你死。”
他知道要儘量把統治遊戲保密,不過現在說出來,似乎也可以。
“不過……或許我終於找到一個辦法,可以讓大家都自由了……”
如果僞像也像漫畫一樣有番後小劇場,那應該是這樣的:
凱叔躺在病牀上,思考着是誰對凱家下手,下一步該怎麼辦,該讓柴司去做什麼。一轉頭,他發現柴司被推進來,躺上了隔壁病牀。
PS:昨天我隨口抱怨了一句,害姥姥們擔心了!你們真的好溫柔,說實話,感覺我媽都沒你們爲我操心……
我都愧疚了,不該說得怪嚇人的,我沒事啦,失眠是老毛病了,好多辦法都治不好,幸好是一陣一陣的,只能等它自己緩解。熬過去就好。
還有讓我停更休息的,這基本屬於網文作者燒香都不敢許的心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