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植很快就把沈節給帶了過來。
沈節上前行禮,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樣子,衣服也一絲不苟的平整至極。
叫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已經被關在牢房裡一天一夜了。
岑青有些愣怔的看着他,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第一次看見沈節的樣子。
他那時,也是這般溫柔的樣子。
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會照做。
對她沒有怨懟,沒有仇恨。
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岑青回過神:“沈節,你要幫你弟弟擔罪?”
沈節這才苦笑一聲,低着頭跪俯在地上,聲音沉悶的很:“果然瞞不過陛下啊…
所以賤民懇求陛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饒沈畢一命吧!”
賤民?他居然自稱賤民!
岑青眼眸一縮,良久沒有開口。
她突然想問自己,逼走了鳳竹,又要遣散後宮的做法,到底是不是對的?
鍾玉看出了她的茫然,輕聲開口:“你沒有做錯什麼,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一切有我。”
岑青聞言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只覺得鍾玉這句話,彷彿是從很久之前的愛情電影裡複製粘貼出來的臺詞一般。
惹的旁邊的許植跟沈節都詫異的擡頭看向她。
岑青慌忙又板起了臉,隨即又冷笑了一聲。
她瞪着臺下的沈節,厲聲發問:“情分?你還記得往日的情分?你若是記得,怎麼會放任你弟弟下毒謀害孤!”
沈節癱軟下身子,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明明,他既捨不得弟弟,也捨不得陛下,怎麼到最後,還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沈節囁嚅着想開口,又狠狠咬住了脣,叫自己再也吐不出半個辯解的詞句來。
他怎麼說?
難道跟她說,自己沒有放任沈畢,早就把他關了起來。可最近卻突然中了邪一般的,又把他放了出去?
等他終於清醒了的時候,陛下已經是昏迷不醒了。
他當時有多麼的害怕跟惶恐,又有誰知道。
這些話,誰會信?
於是,沈節只能爬起身,認命一般開口:“賤民知罪,只求陛下將賤民與弟弟一同賜死。”
岑青有些不忍,說到底,這些都是君江燕自作自受。
可是,誰叫她是君王呢,所以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
“沈節,孤念你救駕有功,可以放你一命,讓你給沈畢收屍。”
沈節卻砰砰把額頭磕的震天響,聲音嘶啞的祈求着:“賤民受之有愧,還請陛下將賤民同弟弟一同賜死!
賤民只斗膽求個恩典,畢兒他怕疼,求您給他一個痛快的死法!賤民不怕疼,陛下你要折磨,便折磨賤民吧!”
岑青被氣笑了:“你倒是挺了解孤的?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願!來人,拖下去!”
宮人立即上前,把沈節給拖了下去。
沈節被人拖着,第一次如此的狼狽,卻還大聲喊着:“多謝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他的聲音實在是太過悽悽,岑青再也忍不住了,背過了身不再看他。
一邊的許植纔開口:“陛下,您真的捨得賜死他們?還有其他的男寵們…”
岑青頭也不回,聲音悶悶的:“孤說到做到,你等會就可以去後宮宣旨了,所有人一概不留,朝臣那邊,有孤擋着。”
許植這才領命,臨走時看了岑青的背影一眼,只突然覺得,她現在孑然一身的樣子,孤獨的很。
…
遣散後宮的聖旨一出,果然引起了羣臣的不滿,他們抗議的摺子一封封的往岑青面前塞。
他們一致以爲,岑青是爲了穩坐王位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所以聯結起來,帶着御林軍一起把皇宮圍了個水泄不通。
岑青在御書房裡,找了個鐵盆,把那些千篇一律的摺子給燒了。
火苗通紅,燒的她臉頰都是紅紅的。
她倒是一點的都不着急,雙手伸在火盆上,來來回回烤着火。
“鍾玉,你說這個火,能烤地瓜嗎?”
鍾玉被她逗笑:“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吃地瓜?你可真是…”
岑青接過話:“真是個小天才對吧,嘿嘿,我也這麼覺得。誒?許植來啦?”
她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把熱乎乎的手往臉上貼了貼,才悠閒的去給許植開門。
她打開門書房門,外面烏央烏央全是人,看到她露面,只有許植捏着聖旨下跪行了禮。
岑青笑眯眯的掃了人羣一眼,聲音不高,卻帶着莫名的威懾力:“你們見到孤,怎麼不行禮?難道,真的要逼宮?”
羣臣面面相覷,三三兩兩跪下:“微臣不敢!”
岑青一直等他們全部人都行了禮,才擡手叫他們起身。
鎮國將軍是在場除了許植之外,官職最高的一個,於是第一個衝上來質問岑青:“陛下!您爲何突然要遣散後宮?”
岑青卻偏了頭,理所當然的開口:“前幾日,孤被男寵下毒謀害命懸一線,你們不記得了嗎?
孤爲了性命安全,遣散後宮有什麼問題麼?還有,孤做什麼決定,還需要靠你們同意?”
鎮國大將軍從順如流的下跪,請罪的話說的極爲順溜,只有臉上寫着滿滿的不屑。
“臣不敢。”
岑青睨了他一眼,決心拿他殺雞儆猴,上去就將九尺多高的鎮國將軍給踹倒在地。
“不敢?孤看你敢的很!”
大將軍迅速爬起身,一雙濃眉緊皺着,雙目怒視岑青,大手按上佩劍,威脅道:“陛下這是做什麼!”
旁邊的御林軍也跟着他的動作齊齊上前一步,動作整齊劃一,厚重的軍靴在地上踩出了令人膽寒的巨響。
岑青被這麼多人圍着,氣勢絲毫不減。
只越笑越開心,輕啓脣:“大將軍,好生威風!這些個御林軍,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將軍的私兵呢!”
她拿話轉移着衆人的注意力,突然就上前奪了一個御林軍的佩劍,架在了大將軍的脖子上。
岑青厲聲斥罵:“鎮國大將軍!你可知罪!”
大將軍被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拿劍指着,臉上面子掛不住,表情陰沉的厲害:“臣有何罪,陛下莫要胡鬧!”
岑青冷笑一聲,上前逼近了一步:“君國法令有言,除帶刀侍衛之外,禁止任何人攜帶利器進宮!”
她拿腳尖踢了踢大將軍的佩劍,伸手拍了拍他的臉:“你現在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