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見到祝微涼,已經是祝韻死後三天的事了。她親自登門拜訪。
此時,白暖正出門不在。
祝微涼的臉色很平靜,說自己本來是來找康耀宗來要回自己的藥瓶。
她在這裡,把空了的藥瓶仔細地檢查了一番,塞回自己的袖子裡,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祝韻死去的消息,與自己無關。
我忍不住了,道:“祝韻死了。”
“我知道。”祝微涼只是點點頭,神色暗淡下來,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會出事,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
她的話裡只有惋惜,並無多少傷心。
她隨即擡頭,道:“其實,她斷氣的時候,我已經在崑崙上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我問。
“人的壽命是有定數的,而妖精也是如此。”祝微涼嘆氣:“她的壽數已經盡了。我也沒有任何辦法。何況……”
她頓了頓:“也許,死去,纔是她最好的選擇。活着,反而會痛苦。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苦,叫做求不得。”
沒錯,祝韻的苦,在於求而不得。
我的苦,也在於求而不得。
她求的是白暖的愛,而我求的是和白暖的長長久久。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必須得告訴你們了。”
站在一旁的胡嬌嬌正在用雞毛撣子擦桌子,她豎起了耳朵。
“天庭對有人搗亂昇仙這回事,非常的惱火,所以派了金甲神將,準備追蹤周顯。”
“太好了!”胡嬌嬌舉起雙手錶示同意。
“那以前呢?”
周顯做的壞事也夠多,也不見天庭的動作。
“以前啊,天庭都是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讓我們自己解決,大概他們認爲周顯這件事,就是要我們自己解決吧。”胡嬌嬌撇撇嘴,道:“反正,動物仙也不是天庭的親兒子。”
她拿起自己的擺弄着,道:“現在,總算有人管管了,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樑興揚。”
“你什麼時候跟樑道士如此熟悉了?”祝微涼笑道。
“當然了,我在白鶴觀的時候,已經認他當我師兄了。”
“什麼?”我沒有聽錯吧?
胡嬌嬌認樑興揚做師兄?
胡嬌嬌打通了樑興揚的電話,興奮說了一番,才掛了。
祝微涼問道:“你居然認他做你師兄?你又不是道士。再說了,你認他當師兄,他同意?”
“對啊,你怎麼不認他當師父呢?”我問。
胡嬌嬌撇嘴,道:“他當我師父,輩分有點不夠吧,好歹他也是和白暖大哥同一輩的。再說了,他說不收妖精做徒弟,但是又樂意和我玩,那就乾脆認作是師兄唄。”
這輩分弄的……
祝微涼笑着點頭:“你攀上白鶴觀也有好處,以後你就明白了。”
又有什麼以後的事?神神秘秘?
她接着轉移了話題,道:“天庭重視這件事,派人來對付周顯,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周顯逃不過了,壞處就是恐怕天庭對昇仙這回事更加重視,白暖如果想糊弄作弊,那就難了。”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可不是這個道理嗎?
胡嬌嬌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了。
祝微涼往一旁看了看,道:“說起白暖,他怎麼還不回來?”
“對啊,早上出去的,這都要吃午飯了。”胡嬌嬌也說道。
說曹操,曹操到。
白暖手裡拿着一本厚厚的冊子,推開門走了進來,他對祝微涼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坐在我身邊,道:“我拿到了狐族的取名名冊,你看看,從裡面挑一個名字,你喜歡的。”
弄了一上午,就是爲了這事?
名冊沉甸甸的,還像是被人翻閱過多次的一般。
白暖笑得一臉燦爛,還說:“我看中的名字都用筆勾出來了,你看看合不合意?”
“白暖。”一旁的祝微涼似乎是忍不住了,她道:“我從崑崙下山的時候,碰到真人了,他說要到這裡來督促你們的昇仙事宜,你既然是從胡三太奶那裡拿了名冊,你沒有看到他?”
白暖一愣,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就像是陽光明媚的天氣裡忽然下了雪。
“我的確,是見到他了。”他嚴肅的說。
“那他怎麼說?”
“他說,會督促我們昇仙事宜,加強守衛工作。”
那麼,昇仙這件板上釘釘的事,更加會迫在眉睫了?
“他沒有說過,昇仙這回事,安排在什麼時候嗎?”
祝微涼看了我一眼,繼續問。
“沒有說,他只說,我的話是對的,周顯不除,實在是個很大的隱患。他說,等抓到周顯,就實行昇仙程序,現在金甲神將也按照天庭的號令出動了。”
胡嬌嬌在一旁訥訥的說:“那天庭都派出金甲神了,那麼,想必抓到周顯也快了吧。”
“對,快了。”
我有些悵然的說。
“啊!”胡嬌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道:“我覺得有必要通知樑興揚來一趟。”
“爲什麼要找樑興揚?”白暖奇怪的問。
“啊,周顯既然以前是樑興揚的師兄,我覺得這件事,應該是讓他知道的。”胡嬌嬌如此說。
其實,我知道,胡嬌嬌的意思,大概是告訴樑興揚,如果周顯走投無路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要收留他。
胡嬌嬌和我對視一眼,我頓時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我猜對了!
“那你去通知吧。”白暖同意了,這個理由沒有引起他的懷疑。
祝微涼也起了身,道:“我也該走了,如果你們有什麼事,歡迎隨時到崑崙找我。另外……”
她看着白暖,道:“如果有一天,祝家又給你帶來了麻煩和困擾,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們一馬,當然,我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是什麼意思?
我和白暖都表示不懂。
祝微涼低頭微微一笑,合掌作禮,然後離去了。
我坐了下來,這個時候我的肚子已經有點鼓出來了,也時常感覺到有些疲倦。
“不如,我扶着你上樓去休息吧。”白暖說。
“不用了。總是躺着也不好。“我搖搖頭,何況,既然白暖還在,我就得多和他說幾句話,多看他幾眼,才甘心。
“哈哈哈哈!”胡嬌嬌跟一陣風一樣,跑了過來,她端起桌子上的涼開水咕咚了好幾口,然後道:“我通知樑興揚了,他說馬上就過來!”
“那臭道士來這裡幹什麼?打擾我們!”白暖不高興了。
“白暖大哥,你不交代一下有關於周顯的事嗎?”胡嬌嬌奇怪的問。
“哦,也對。”白暖一拍手:“是得給他交代一下,別到時候他又心軟!”
門鈴響了。胡嬌嬌道:“樑道士這麼快?我去開門。”
不過,這次進來的並非是樑道士,而是沈薔薇和李瓜瓜,她們一人提着一個果籃,異口同聲:“驚喜!”
這倆人……新年的時候都可以在門邊掛起來一邊一個當吉祥物了。
沈薔薇把果籃放到廚房,然後過來,和李瓜瓜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道:“我已經聽說天庭的舉動了,這可真是大快人心,以後可不是你們狐族一家跟周顯孤軍奮戰了。我看這次,這個混蛋能不能逃脫天庭的追捕,何況,他還被祝韻吸了大半的功力。哼!”
沈薔薇的這個“哼”聽起來極爲出氣。
我不由自主笑起來了。
只是李瓜瓜的臉色有點不好。
我看出來了,於是走過去,拉着她的手腕,道:“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瓜瓜這傢伙,一定有心事,這麼多人,肯定不好意思說出口,看臉色和眼神就知道了。
我拉着她到了我的臥室,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毛毛,我失戀了!”
“啊?”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原來康耀宗一直都喜歡祝微涼!”
哦,她也發現了。
“可是祝微涼都已經是神仙了,他們已經不可能了啊。”我安慰她,拿了一個盒子的紙巾給她。
她摁着鼻涕,道:“那怎麼辦啊?男人這種東西,在他心裡,他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你啊!我還以爲你很厲害呢,結果呢,也是紙上談兵,你問過康耀宗的意思?你把他拿下了?”
我這麼一問,李瓜瓜才擦着眼淚,怯怯的說:“都沒有。”
“既然都沒有,你哭什麼啊!”
康耀宗還是單身,這不機會有的是?
“康耀宗這傢伙看起來嘴甜又滑頭,其實人挺可靠的。我和他交談了幾次,也知道他的心思。”
“你早就知道了呀!”李瓜瓜說。
“噓,我也是才知道的。”
“那他是怎麼說我的?”
呃,康耀宗明確表示他跟李瓜瓜沒有可能,要不要告訴她?
但是……
我笑着說:“他說,他暫時不想考慮感情問題……那就需要你多努力套套他的話了,不過,他也說了,他是狐狸,你是人……”
“可我不介意啊。”
“那你還在我這裡嚎什麼……”
這女人啊,都是在指導別人的感情的問題的時候說得頭頭是道,到了自己身上,就全成傻子了……
我們在樓上忽然聽到樓下一陣歡呼聲。
這是怎麼了?
我們兩個走了下去,站在樓梯處,原來是樑興揚來了。
他正穿着道袍跳騎馬舞,還唱着“鋼巴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