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的話,我欲言又止,只得回答道:“我知道了。”
“你如果早就知道,就不該一頭扎進來,還是,你明知故犯?”
胡三太奶的聲音充滿無奈。
“對不起。”我起身,抓起自己的包,道:“我得走了。”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犯賤,那就是在感情中的明知故犯,明知道對方不會對自己好,明知道對方不是那麼愛自己,明知道對方遲早會離開,甚至知道對方很有可能害死自己,但是依舊不顧一切的付出屬於自己的一切,這是明知故犯!
走下樓梯的最後一個臺階的時候,喘了口氣,忍住了眼淚,因爲我看到白暖走過來了。
我不能在這裡表達出任何情緒,依舊得露出笑臉。
“走吧,我們回家吧。司機在外面等了。”白暖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異樣。
在車上,白暖沉默着,一句話都沒有說。
此時,我拿起我的,剛纔在晚宴上,我把調到了靜音狀態,此時,正有幾條未讀短信。
我點開看了看,一條天氣預報,一條推銷保險的廣告,還有一條是我媽來的。
她的話依舊是言簡意賅,是通知而是不是商量:“明天我來看你。”
我頓時目瞪口呆。
察覺到我的異樣,白暖道:“怎麼了?”
“我媽說明天她來看我。”
親媽呀!
我最討厭的就是她不跟我商量,直接就是跟上級檢查一般,下了通知就來了,而且往往是不給人絲毫準備的時間。
“你媽媽來看你,你爲何如此緊張?”
我錯愕的看着白暖。
我現在還住在白暖的家裡,而且白暖和我,早就同牀共枕,如果我媽媽進了我的臥室,定然會發現的,那個時候就不止是絮叨那麼簡單,雖然她曾經說過很開放的話,但是她不一定就能接受這樣自薦枕蓆的行爲,最後一定會走向逼婚。
“還不是因爲?”
那句“因爲你”我生生沒有說出口。
白暖看了看我,然後扭頭道:“你不想讓你媽媽發現我們之間的關係?”
“當然。”我坐正了身子,道:“如果她發現了,那一定會很糟糕。”
“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也不是小孩子。縱然是發現也不會有什麼事的。”白暖笑了起來:“再說,她當時也是同意的。”
“就因爲是成年人,那麻煩才大呢。”
我攥緊了我的。
歸根結底,老一輩的人,都把相親戀愛同居這回事,作爲一種明晃晃的通往結婚殿堂的手段,只要結婚了,就萬事大吉,如果結不了,那麼在他們的心中,無論多麼刻骨銘心的戀愛都可以統統抹殺。
我不想讓我和白暖的感情,置身於這種評價體系之下。
回到別墅,我就開始收拾起來了。
第二天中午,我提前了一個小時下班,去接我的母親。
白暖有應酬,但是派了司機和我一起去,媽媽依舊是大包小包,路上說個不停。
我訥訥的聽着,心裡在想,如何把她的各種問題給應付過去。
“媽,今晚上,你就陪我睡吧。”媽媽一進我的臥室,我就拉着她的胳膊笑着說。
“嗯,養了你這麼大,還算有點良心。”
媽媽左摸摸,右摸摸,道:“這房子還真好啊,多少錢買的?”
這個我哪裡知道啊!
“我不知道啊,這是白暖的房子。”
“不知道你就問啊,怎麼着你都住在這裡了。也好歹算半個女主人。”
半個女主人?
“媽!我和白暖不是夫妻,他的房子,我沒有份的。”
笑話,現在婚姻法一改,就算是夫妻,這是他婚前財產,我也一樣沒份。
“你這傻孩子。你就不能跟你同學那個誰學學啊,多長几個心眼!人家都嫁給一個企業小開了,光婆婆公公的改口費,就給了四十萬呢!你看,你一個月才掙幾個錢!”
胡嬌嬌推門進來了,端着一大盤洗好的草莓,道:“來,伯母,吃草莓,我剛洗好的。”
“看這孩子,長得多喜慶。”
媽媽指的是胡嬌嬌,她臉蛋圓圓,眼睛圓圓,一看就安全無害,可愛得不得了。
“對了,怎麼沒有見白暖啊?”她四處看着。
“白暖大哥有應酬還沒有回來。”胡嬌嬌說。
“他好忙啊。”
“對啊對啊,他很忙。”胡嬌嬌陪着笑臉,她也是機靈人兒,知道該順着我媽的意思說。
“媽,我去趟洗手間。”大概是吃了點草莓不太對付,肚子有點痛。
“你去吧去吧。”我媽揮着手。
我對胡嬌嬌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一定要記得我的叮囑,不要說漏嘴。
從洗手間裡出來,我剛走到臥房門口,就聽到我媽很大聲的問胡嬌嬌:“姑娘,看你就是一個誠實的孩子,你告訴我,他們一張牀多久了?”
我:“……”
“媽!”我徑直推門進去,把正尷尬的胡嬌嬌給解救出來。
我媽一驚,手裡的東西掉到了地上,是一串佛珠。
鏈子斷了,珠子滾得到處都是。
“嬌嬌,你先出去吧。我和我媽媽說幾句話。”
我對胡嬌嬌說。
胡嬌嬌點頭出門。
我俯下身子,蹲下來,一粒一粒的撿着那滾落滿地的佛珠。
“多久了?”
我緊張得心一哆嗦。
“我問你話!”
眼看胡嬌嬌出門,母親聲音的音量陡然提高。
我直起身,把撿到的佛珠放到牀頭的一個我用來裝雜物的喜糖盒子裡,一言不發。
媽媽此時過來,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腰,道:“我也是過來人了,你當我看不出來?”
我有些尷尬。
“看樣子已經有過很多次了吧?”
語氣輕描淡寫,但是在我聽來也是心驚膽戰。
“媽,我……”
“你沒有懷孕吧?”
我搖頭。
“你可別騙我。”
我再三解釋,我並沒有懷過孕,我媽才放下心來,道:“也就算了。兩個單身男女,你情我願,乾柴烈火的,不出事也是奇怪了,你打算怎麼辦?哦,對了,現在,總沒有那些髒東西纏着你了吧?”
“沒有了。”我道。
那是因爲周顯有了他更大更執着的對付目標,就是我的枕邊人。
“沒有了就好,我讓寺裡的高僧給你開光了佛珠。帶來了給你。說實話,毛毛,你該嫁人了。白暖有娶你的意思嗎?”
別逗了。
媽媽見我久久的不說話,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
她語氣生硬,道:“這也沒有什麼。你呀,就跟街坊鄰居們說的一樣,太單純了!連個防着人的心眼兒都沒有。這男人,就算在你身邊睡着,你也得防着他哪一天就變心了,踢了你,你除了賠上幾年的青春之外,最後一無所有!還好,你還知道不要未婚先孕。”
我嘆口氣。
晚飯時,白暖沒有回來。
到了晚上十點,他依舊沒有回來。
媽媽藉口不習慣和我一起睡,就進了客房休息了。
我一個人披着外套站在二樓的露臺上,思考着我進退維谷的未來,不由的哭了起來。
“你在哭什麼?”
我猛地一驚,看着我媽媽正拿着她那用了多年的老式手電筒,站在身後。
媽媽給我下了一碗熗鍋面,簡簡單單的,也是家常的味道。
她把面端上桌,道:“吃吧,我本來也是覺得餓了,所以就出來到廚房找吃的。”
“毛毛。”媽媽看着我,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媽,我很喜歡白暖,很喜歡很喜歡。”
沒錯,很喜歡很喜歡,看着他就覺得心底都能開出一朵花來。
媽媽笑了起來,說:“我知道,他條件好,長得漂亮,看樣子又是一個會來事兒的。毛毛啊,如果你和他在一起,論起比心眼兒,你是比不過他的。”
“女人這一輩子圖的是什麼?榮華富貴嗎?建功立業嗎?都不是。無非就是找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冷的時候給你加衣,病的時候帶你看病,吃飯的時候陪你一起吃飯,陪你說說心裡話。發脾氣的時候忍着你讓着你。什麼生死相許都是講不通的大道理,對於我們這些平凡的人,平平安安,沒有意外,平淡相依,買房買車,生兒育女,吃飯睡覺,就是最大的幸福。”
“媽,你別說了。”我泣不成聲。
到了這把年紀,我這一輩子唯一的波瀾壯闊,都是因爲白暖!
白暖是我的硃砂痣,是我的白月光,是我縱然被他拋棄千百遍依舊不願意忘記的人。
我傻我蠢,我無可救藥。
我媽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淡淡的說:“毛毛,如果你覺得在大城市打拼太辛苦,就回家吧。回家,也挺好的。”
吃完了飯,她收了碗。
也許,在我媽的心裡,我依舊是那個,爲了吃到糖葫蘆,而不停的哭鬧的小孩子,而她要時刻提醒我,不能再胡鬧下去了。
畢竟,是自己的人生,最後,沒有人會爲我負責,只能自己走下去。
吃完了面,我回到了臥室。
白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牀上了,開着檯燈,正在一份文件上寫寫畫畫,他歪頭道:“你回來了?”
“我餓了,所以去吃了一碗麪。”我回答道。
看到他這張臉,絲毫沒有任何埋怨。
“今天應酬得太晚了。”他摘下鼻樑上的平光眼鏡,抱歉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