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祝易的臉色,我知道我猜對了。
他舉着燭臺,一張臉上充滿了居高臨下的輕蔑,道:“狐族的人事,被白家和胡家把持多年,康家的康耀宗後來居上,我祝家處處受排擠。你覺得呢?除掉白暖,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瘋子,你是一個瘋子!”我忍不住罵道。
開始,我認爲祝韻是瘋子,但現在回想起來,那不過是走投無路,無人可依的癲狂,而被野心和慾望衝昏了頭腦的最大的瘋子,就在我眼前。
“砰砰砰砰!”有人在敲大殿的門,一邊敲一邊嘀咕道:“關上門幹嗎啊,開門啊!”
是沈薔薇。
我剛要說話,祝易已經上前一步,捂住了我的嘴巴,讓我無法出聲。
沈薔薇敲了一會兒,見無人應答,她就試着推門,推不開,她就擡腳踹,但依舊踹不開。
“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一怔,是康耀宗的聲音,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驚訝和責備。
“我……我想看看你們來幹嘛……”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特別是這個神殿,懂了嗎?快走吧。”
康耀宗說。
“可是蘇晴不見了。”
“她不見了?”康耀宗問。
“是啊,我們走到這裡的時候,她就不見了。她會不會在這裡面啊?”
“不會吧,這裡除了有活動之外,都會鎖上門的。會不會她沒有找到你,就下去了?畢竟這裡風大。”
“哦,也是啊。”
康耀宗和沈薔薇的聲音越來越遠。
這兩個笨蛋,就不知道有人在大殿裡嗎?
沈薔薇剛纔還擡腳踹門呢!如果大殿裡沒有人,會反鎖上門嗎?
祝易放下了捂着我嘴巴的手,捏着我的下巴,道:“我早就聽說了,白暖私自和凡間女子私通,看你這個肚子,五六個月是有了,就他這個污點,還想成仙?”
“你要做什麼?”
祝易冷冷的看着我,道:“你說,我要不要讓你和你的孩子,給我的女兒一起陪葬?”
我在他手裡掙扎着。
這個時候,我眼角的餘光看到一個隱形的形體,正慢慢的穿過大殿的門縫。
我以爲是沈薔薇,但是定睛一看,是周顯。
我剛要大聲呼喊,祝易就給了我一巴掌,他這一巴掌打得我很重,讓我直接倒地。
“周顯!”我大喊了一聲,但是已經晚了。
祝易手裡的燭臺落了下來。
在他專心對付我的時候,周顯迅速的從自己的袖子裡一揮,捆仙繩飛了出來,在瞬間把祝易捆了一個結實。
我是見識過捆仙繩捆綁金甲神的情況的,我也知道,祝易估計也掙脫不了這捆仙繩。
“你要幹什麼?”祝易連連後退,他果然是掙脫不了捆仙繩。
“你說我要幹什麼?”
周顯的臉色很難看。
這個時候,祝易手裡落下的燭臺,開始在地板上慢慢的引燃。
“祝易,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我周顯對付的,是跟我有恩怨的人,而你呢,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害啊。”
周顯蹲下來,面對着已經沒有反手能力的祝易輕蔑的說道,而且順手抽了他一個耳光。
“你能好到哪裡去?”祝易咆哮着:“你一直都坑害我狐族的人,你修煉邪術,變得不人不妖,你能好到哪裡去?”
“你居然安插你的女兒在我身邊,監視我,害我。我們說好的合作呢?不是說好一起對付白暖的嗎?”
周顯似乎並不解氣,抄起手又給了祝易一巴掌!
“不是我!”祝易大吼着:“祝韻吸取你的功力,是她自己的行動,跟我沒有關係,是她自己乾的!你也把她給殺了,爲何要來怪我?”
“你以爲我傻?你以爲祝韻沒有你的授意,會主動來吸我的功力?你是覺得我周顯被天庭盯上了,要完蛋了,成爲一個廢棄的棋子了,對吧?”
周顯咬牙切齒,提起他的衣領。
祝易無話可說了。
原來,祝韻是爲了這個嗎?
可惜,她的最後一搏也失敗了,徒勞的搭上了她的一條性命。
“你想怎麼樣?”
這是我剛纔問祝易的話,現在輪到祝易問周顯。
真是風水輪流轉,反轉就在一瞬間,黃雀捕蟬,螳螂在後。
“狐族的寶貝在哪裡?”
周顯抓着他的衣領不鬆手。
“你放手!我不知道有什麼寶貝!”
“呵呵,你騙我?如果沒有什麼寶貝,那麼你大半夜在這個大殿裡找什麼東西?”
原來,祝易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在神像的桌子下面摸索,大概就是爲了尋找狐族的寶貝?
“我真的沒有找到!”祝易說着。
“火,着火了!”我叫道。
祝易掉落在地上的燭臺的火苗已經把地板燃燒起來了。
周顯站了起來,他那秀氣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狠毒,道:“那麼,就麻煩你跟你的女兒一起去地府吧。我也是很仁慈的。”
他說着,踢了祝易一腳。
但他並沒有殺祝易,只是逼着祝易說出那寶貝的下落。
此時,地板燃燒起來的濃煙嗆得我直咳嗽。
火焰已經圍繞着我們燒起來了,但是周顯似乎渾然不覺。
我能聽到很多人在下面的高呼:“不好了,着火了!”
“救火啊!”
“天啊,神殿要被燒了啊!”
“快點拿水救火啊!”
“大殿裡是不是有人啊!”
在嘈雜的聲音裡,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毛毛,你在哪裡?”
是白暖。
我從地上起來,連滾帶爬向門口爬去,咳嗽着說:“我在這裡……”
雖然我的聲音低得像是蚊子哼哼。
周顯和祝易在我身後說着什麼,我都聽不到了,只能聽到火焰燃燒的噼裡啪啦的聲音。
我聽到一聲巨響,回頭一看,在神殿正中,那位叫不上名字的,美麗的九尾狐女神的雕像,她的臉上的臉皮正一塊一塊的向下剝落。
“砰!”有人踹門。
“我就說在這裡,你還不信!”
是沈薔薇的聲音。
但是她依舊踹不開。
我看到幾根花藤,順着門縫爬了進來,然後慢慢的爬上大殿的大門鎖,試圖打開門鎖。
但是這個時候,周顯忽然拎着手裡的祝易大步走了過來,嚇了我一跳。
他伸手抓着那花藤,然後用力一甩,花藤連同大門被他甩了出去。
頓時,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我忙不迭的跑了出來。
但是後面一隻手把我牢牢的抓住了。
是周顯!
他一隻手抓着我,一隻手抓着祝易!站在這個高臺上,冷冷的俯瞰着在高臺下面忙碌救火的衆人。
康耀宗正站在臺階上,他手裡抱着沈薔薇,應該是周顯甩出沈薔薇的法器花藤和大門的時候,把沈薔薇也一起甩出去了。他此時瞪着眼睛看着周顯。
白暖在下面,他迅速的沿着臺階往上跑來:“周顯,你幹什麼,你放開他們,放了他們!”
“你覺得我會嗎?”
周顯呵呵一笑,他的聲音之大,讓我的耳朵嗡嗡的響。
他的聲音,在這個高臺上面傳播着,在高臺下的每個人都似乎聽到了,都不約而同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這個地方,大概就是宣佈命令的地方吧,所以站在這裡說話,聲音能被衆人聽到。
“白暖,你毀了我的前程,毀了我的一生,那麼,我不會讓你好過,我要讓你的女人和孩子,爲我陪葬!”
他最後的句子是大吼出來的,既絕望,又惡毒。
“毀了你前程和你的一生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我反問道。
“去死吧!”
他伸手把我往下一推。
我站立不穩,馬上沿着那高高的臺階滾了下去。
“蘇晴!”白暖撲了過來,抓住了我。他充當了我的肉墊,一層一層的滾落下去。
不知道滾了多久,我已經在震盪中昏了過去。
當我再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牀上了。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看自己的肚子。
滾了那麼多層臺階,不會有事的吧?不會有事的吧?
但是……肚子好像沒了,平塌塌的。
我失落的放下手,以爲這是一個夢,又重新摸了一遍,還是什麼都沒有。
難道我的孩子沒了?
不,這不可能,她明明是帶着神的授意而生的!
我掀開被子就要下牀,是誰把我送到醫院裡來的?醫生呢?
“哎,你不能下牀。”護士推着分藥的小車過來制止了我的行爲,然後道:“不要亂動,傷口會撕裂的。”
“護士,你告訴我,我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我抓着護士的衣袖,抖抖的。
不可能會沒了的,如果沒了,我真的是要發瘋的。
護士摘下口罩道:“你就是那個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暈了的孕婦吧?因爲你的失足,你的孩子早產了一個月,現在還在觀察,不過看起來還不錯,各項體徵都很正常。”
“是男是女?”
她的話對我來說不啻是一劑強心針,我馬上從地獄重新回到了天堂。
“女兒。”她笑吟吟的說:“你可真是有狗屎運,直接就這麼昏着就生了。有多少孕婦,直接在產牀上疼得死去活來的,你都省了遭這份罪。”
“太好了。”我喜極而泣:“不論是男女,她活着就好。”
“嗯,等過了觀察期,抱來給你看看。”護士笑眯眯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