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蕭有些笨拙的用環着阿槿的手輕輕拍了拍阿槿的後背,柔聲道:“阿槿別怕,孃親不會讓你有事。絕對不會了!”
本來以爲這個突然而來的身份會讓自己無所適從,可是在見到阿槿的那一瞬間,她便知道自己只想要保護好這個小小的孩子,一聲聲的孃親自稱出口,沈蕭也沒有覺得有半分的難爲情。
這是他和擎蒼愛情的結晶,是擎蒼上萬年相思的見證,是她的孩子,是她和擎蒼的孩子。
沈蕭咬牙,絕對不能讓這些東西再傷害阿槿!
脖頸間有些溼潤的感覺,沈蕭一愣,懷中的孩子雙肩微顫,竟然哭了。
“孃親,我也會保護你的。”
顫抖的聲音輕輕說着,卻鄭重的像是恆遠的承諾,沈蕭怔愣的瞬間,阿槿已經掙出了在沈蕭懷中的雙手,默然抵在沈蕭緊握住伏羲印的手上,緩緩渡入自己已經所剩無幾的法力。
那道已經快要破碎的結界瞬間又充盈了幾分,魔氣碰撞着結界的聲音不斷傳來,沈蕭覺得心跟隨着那一聲一聲的衝撞聲一揪一揪的痛。
這幾日在這邊世界的耗損,阿槿靈力本來便已沒有多少,如今阿槿自身尚且是枯竭在即,如此渡出法力,丹田之中不過片刻便傳來絞痛,只是他小小年紀卻一貫習慣了隱忍,將頭深深埋在沈蕭肩頸處,不讓痛色被身邊的人察覺。
只是他的情況瞞得過沈蕭,卻瞞不過將他擄到此間的雲虛,雲虛避開瞳慕斜劈而來的一道法力,不禁笑着出聲,“嘖,你們的小少爺便是你救出來又如何,你也管不住他自己去送死。”
瞳慕擰眉,“你話太多了。”劍氣勃發,黝黑的劍身此刻都因爲法力的充盈而顯得光華熠熠,手中動作並沒有因爲雲虛的話而又半分停頓,舉劍又朝着他攻去。
雲虛一邊躲閃,一邊不停的干擾着瞳慕心神,“哼,我只是實話實說,他要找死,你能攔住?”
瞳慕冷哼了一聲,輕蔑看向雲虛,“你永遠不知道,朋友有多重要,也永遠不知道,魔界究竟會有多少後招。”
雲虛心中驚疑,“你什麼意思!”
只是不用瞳慕再告訴他,他已經看見阿槿的身上忽然脫出一道青色光芒,一個從未注意過的青衫少年竟然突兀的出現在了此地。
雲虛不禁駭然,發瘋一般朝着那方攻過去,他的玲瓏心!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就失敗了,這個人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只是瞳慕如何會讓他再有機會去打沈蕭的主意,腳下一點,劍光四蕩,將他穩穩的攔在了這邊半場。
“阿塔,護好他們,算你將功折罪。”
“是!”
沈蕭有些怔愣的看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身邊的青衫少年,少年眉眼鋒利,袖袍一揮,便將那死纏爛打絡繹不絕的魔氣都震落在結界之外,不少魔氣被擊得潰散於無形。
身上的壓力陡然消退,沈蕭有些脫力的跌坐在地上,怔愣了一瞬纔看到阿槿的手腕上,鮮血正順着鐵鏈一點一滴的低落在自己衣服上,心中一痛,忙將阿槿的手收回來,眼眶一酸,晶瑩的淚珠並滾落在阿槿的手背上。
阿槿緩緩擡起頭,手背上的滾燙讓他有些驚慌失措。
“孃親,孃親,阿槿不痛,孃親別哭。”
“王妃別哭了,阿槿他不會有事的,你這樣他心中也必然不好受,屬下救駕來遲,還望王妃恕罪。”
說着便要撩袍拜下去,沈蕭忙托住他的身子止住了他下跪的姿勢,“你何罪之有,謝謝你出手救了我和阿槿。”
“分內之事。”
阿槿緩緩擡頭,白了他一眼,“胡鬧。”
阿塔聽他開口便是這樣的話,擡手就在他腦袋瓜上輕敲了一下,“你纔是胡鬧,明知道我在,怎麼可以這樣……亂用法力!”阿塔險些脫口而出不顧自己死活,好在及時剎住,還是免不了惹來阿槿一瞪。
“放心好了,魔尊的法力還在我身上,所以沒事的,你這幾日將我帶回去就好了。”
阿槿點了點頭,看着他透明的身子沒有說話。
阿塔將阿槿一雙手捉過來,微微一揮袖,那手腕上的鐵鏈便應聲而斷,慢慢消散成湮粉。自阿槿腕間落下,又如法炮製,解了阿槿肩上的鐵鏈。
被鐵鏈串了這幾日終於得了自由的阿槿忍不住動了動肩膀,隨即便痛嘶了一聲,惹得沈蕭擔憂不已,忙將他拉着坐下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身上滿身的傷口。
“王妃,讓我來吧。”
聞言沈蕭忙讓出了一個地方,阿塔在阿槿身前坐下來,看着他委委屈屈的小臉嘆了口氣,“你呀,如今知道疼了?一開始讓你服軟你不聽!”
阿槿扁扁嘴,心中腹誹阿塔的小氣性,自己第一日倔強的不肯求饒的事情讓他一直記在心裡。
不過阿塔說歸說,手上還是格外利落的檢查着阿槿身上的新傷舊傷,被鐵鏈洞穿的琵琶骨兩個血肉模糊的讓他暗自咬緊了牙。
一片鬼氣不知死活的此時來襲擾,阿塔連手都沒動,周身陡然散發出磅礴的法力,那些魔氣連近身都不能,便被擊碎消散在海風裡。
阿槿吞了吞口水,將阿塔此時的鋒利眉眼看在眼底,不禁希望自己不會再惹他生氣。
“阿塔……我……”
“嗯,你沒事。”連話都不讓阿槿說完,阿塔便冷冰冰的打斷,而後掀起眼簾冷冷的看向阿槿。
他便只會說這句安慰人的話,不管被傷城什麼樣,都會說自己沒事。
“沈若槿,我眼睛是瞎的嗎?”
身上從肩到腳六個血窟窿,再加上自己在靈臺中眼睜睜看着被雲虛折斷的手臂,還有本來就不曾好的被九璃貓咬出的傷,沈若槿是怎麼樣覺得自己無知,才能說出他沒事這種話?
阿塔看着他渾身的傷再聽到阿槿說自己沒事便覺得分外難受,心中這幾日憋了一團火,看着阿槿委屈的扁了扁嘴,卻又只能無奈的嘆氣。
“阿槿,你不用出言安慰,況且你如今的情況,我們都看得到,不需要有什麼隱瞞。”
聞言阿槿也只能悶悶的垂下頭,沈蕭在一旁看着,心中竟然有些想笑。
阿槿沉悶的性子倒是有些像擎蒼和小慕,不知道兩個少年是不是都是因爲受了擎蒼影響,而阿塔便完全是另外一種性格,看兩人相處也能看得出來,這人不會當真只把阿槿當成魔界的少爺,而是真心的朋友,看做自己的親人。
有個這樣的人陪在阿槿身邊,沈蕭覺得有些放心。
看阿槿扁着嘴垂下頭去似是十分委屈的模樣,沈蕭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阿槿別傷心,阿塔也不是真心要兇你。”
這點阿槿自然知道,他早已經習慣和阿塔這樣的相處模式了,只是自己最近手上實在太頻繁了些,阿塔的臉色每每在給自己檢查傷勢和療傷的時候便會變得格外的臭。
阿槿不禁在心中哀嘆一番。
卻不防眼前突然伸來一隻熟悉的大掌,掌中靜靜躺着一粒糖豆。
阿槿登時便忍不住笑了,擡手捻過那粒糖豆放進嘴裡,嘗着甘甜的味道,心情也愉悅起來。
“你不是說你糖豆帶的不多嗎?”
怎麼潛進他體內,都還會帶上這麼多。
阿塔挑了挑眉看着他,“是不多啊,可惜誰讓你這麼饞,我便將儲物袋裡面的法寶全換成這東西了。”
阿槿輕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願理他。
他那儲物袋裡,本來怕是也沒多少法寶吧。
那邊的打鬥仍然未曾分出高下,雲虛源源不竭的吸取着陣法滋生的魔氣,與瞳慕對戰了這許久,竟然絲毫沒有不支的跡象,兩人過招之後瞬間分離對望,瞳慕冷冷看着從陣法中升騰的魔氣一絲一縷的鑽進雲虛體內,不禁擰緊了眉頭。
雖然看不清雲虛的臉,但是透過那雙眼睛都能看出雲虛猙獰又貪婪的獰笑,魔氣在給他力量的同時,也不斷地改變着他的心性,所以雲虛纔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墮於自己心魔,卻要怪旁人將他退入深淵,最可氣的是,這樣的人偏偏還不會醒悟是自己把自己害到此等地步。
瞳慕看了鑽入他後背的魔氣一眼,知道今夜若是要打敗雲虛,還得先毀了陣法才行。
可是陣法的陣眼,卻只有雲虛清楚……
斂眸沉思一瞬,忽然想到阿槿應當是知道的,忙扭頭望向阿槿,那人也正將目光投過來,看來是與自己想到了一處。
“瞳慕哥哥,陣眼便在方纔困我之處,一顆灰色的被煉化而成的珠子!”
阿槿揚聲大喊,他親眼看見雲虛將玉珠埋入陣眼的,自然錯不了,雲虛憤然盯向阿槿,擡手便是一掌朝着阿槿的方向拍過來。
☢ttk an ☢¢〇 只是如今阿槿身邊有阿塔,如何會讓他得手,阿塔反應迅速與那道奇襲而來的法力對了一掌,兩道強硬的法力碰撞發出猛烈的撞擊聲。
瞳慕得了阿槿的指引,看向雲虛的目光充滿冷笑。
設下的囚牢,終究把自己囚困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