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氏伸出手來輕輕的撫摸着李蘊蒼白病態的臉頰,眼中滿滿都是來自母親對女兒現狀的心疼。
他並沒有叫醒還在混熟中的李蘊,只是靜靜的看着。
但是看着看着,尉氏就留下了眼淚來,眼淚不聽話的吧嗒吧嗒的掉落在蓋在李蘊身上的那繡着繁麗花紋的錦被之上,瞬間就沒入了其中,留下來的也不過是一滴滴不起眼的印記,在諸多的繁麗花紋的簇擁中,顯得是那樣的不起眼。
即便是沒有被尉氏喚醒,李蘊睡覺的神態也並不安穩,此時的她眉心就狠狠的蹙着,脣角緊緊的抿着,像是很是痛苦的模樣。
尉氏趕忙擦乾了自己的眼淚,然後伸手輕輕的撫平李蘊那微蹙的眉心,但是撫着撫着那眼淚就不爭氣的又要掉落,可是此時的李蘊卻猛地驚醒了過來,身子竟也立刻就坐了起來。
一瞬間的變故嚇了尉氏一跳,但當看到李蘊眼神的剎那尉氏着實是被嚇得不輕。
但是尉氏還是很快的反應了過來,隨即趕緊搖晃了下還是滿臉兇狠卻呆愣愣的坐在牀上的李蘊,焦急的喚到:“蘊兒,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要嚇母親啊!”
外面聽到聲響的侍婢們馬上就趕了進來,但是剛踏入內室的們就聽到太子妃冷冷淡淡的聲音說了句:“你們不用進來了,本宮與母親有話要說,你們在外面守着就是,不用進來了。”
“是。”侍婢們柔柔的應了一聲之後,都輕手輕腳的退離這裡。
“母親……”李蘊在侍婢們都退下之後,一下子就撲倒在了尉氏的懷中,哽咽的小聲啜泣起來。
那低低地壓抑着的哭聲聽得尉氏一邊安撫李蘊,一邊也跟着抹起了眼淚來。
母女兩人哭了一陣之後,李蘊緩緩的止住了哭聲,隨後慢慢的擡起了頭,尉氏趕緊拿着絹帕給李蘊擦拭淚痕,但是李蘊看着尉氏,眼淚就很不爭氣的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的掉的十分的歡快。
“蘊兒,你受委屈了。”尉氏一把將李蘊擁入懷中,輕輕的拍着李蘊的後背,聲音輕柔中帶個哽咽的安撫道。
李蘊的淚在這樣一句安慰之後,再也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瞬間就又成了個淚人。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哭過了呢?
兩三年了吧。
自從因爲無嗣,被爹爹強塞庶妹入府她抵死不願,然後被父親狠狠的打過之後就再也沒有如此的哭過了吧。
那之後她是怎麼告訴自己的呢?她告訴自己以後都不準哭,哭了又有什麼用呢?該欺負你的人更加的欺負你,就因爲你的眼淚是證明你懦弱的最好證據。
所以從那之後她學會了很多,學會了掩藏自己的心事,學會了掩藏自己的棱角,與太子吵架也少了,自己也學的乖順端莊了許多,但是結果呢?
結果是太子不但要逼死她爲別的女人騰位置,還要用她身邊最爲親近女官的姓名來逼死她,還說什麼讓她知道這個太子府中誰纔是說話最有分量的人。
呵呵,皇家的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虛僞。
“蘊兒,你別隻顧着哭啊,你好歹也給孃親說說你這邊具體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感覺到李蘊的啜泣漸收之後,尉氏纔敢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聲音都放的很輕很柔,生怕再觸及李蘊的傷心處的時候,李蘊再次哭起來。
“之前通知我來的那個侍婢說的磕磕巴巴的,而且也沒有交代清楚,而我來了之後太子殿下又給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鬧得我更鬧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了。蘊兒,你告訴母親發生了什麼吧,別讓母親的心一直這麼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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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蘊像個木偶一樣緩緩的從尉氏的肩頭將頭擡了起來,面上的神情確實極其麻木的樣子。尉氏看着心疼,雙手捧起李蘊的臉頰輕輕摩挲着。
李蘊擡起手將尉氏的手拿了下來,然後握在了手中隨後凝眸看着尉氏開口說道:“母親,太子給您說了什麼?”並沒有立刻回答尉氏的話,而是反問道。
尉氏看了看李蘊的臉色,隨後輕輕一嘆說道:“太子殿下讓我好好教導一下你女子的三從四德,還要我告訴你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尉氏感覺到自己說話的時候,李蘊握着自己的手緊了緊,正在說的話就停滯在了那裡。最後還是忍不住的輕嘆了一聲,正準備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卻聽到李蘊帶着惱恨的聲音悠悠傳來:“三從四德,呵呵,真虧的他說的出口,他莫不是還想將我逼死了之後我還要再九泉之下感激他不成?!”
李蘊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略微有些大,尉氏趕緊就伸出手來捂她的嘴,然後又是心疼又是責備的說道:“傻丫頭,你怎麼都當了五年的太子妃了,還是說話這般的沒有分寸啊,你這樣子太子殿下能不說讓我教你三從四德嗎?”
“他敢做爲什麼不讓我說,他哪一點值得我還敬他愛他,將他視爲我的丈夫!”李蘊說的話中明顯是有怒意在其中的,即便是被尉氏捂着嘴巴,她還是要說的。
尉氏擡起手輕輕的錘了李蘊的腦袋兩下,隨後焦急的看了看四周之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孃的好蘊兒喲,你怎麼就還是不開竅啊,他是你的夫君,就是你的天,他作什麼都是對的,你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呢?”
李蘊一把扯下尉氏捂住自己嘴的手,聲音和緩了一些,但是眼神還是戾氣十足的說道:“母親可知他今天因爲黃女官說了一句話,就將黃女官怎麼樣了?”
尉氏有短暫的錯愕,但是李蘊似乎並沒有在等她的回答,而是徑自說道:“他當着我的面,命令下人不但個了黃女官的舌頭,最後還硬灌了一瓶毒藥!黃女官就硬生生的倒在了我的面前啊母親!黃女官再怎麼說都是從小侍候我的人,他怎麼能這麼做!這是他一個做丈夫的該做出的事情嗎?這是他還把我當成他的妻子該做出的事情嗎?母親啊,他這次是鐵了心的想要將我逼死,好給慕錦夏那個狐狸精讓位子啊!”
李蘊說着說着眼淚就忍不住的又掉了下來,聲音雖然還是被有意的壓抑着,但是聲音中的那陣陣悽楚和憤恨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的。
尉氏被李蘊說的話震驚到了,她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亦然已經演變到了這種地步,面對此時的狀況,讓這個精於後宅隱私鬥爭的女人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女人之所以會爭,是因爲不但要爭男人的注意力,爭在家的話語權,還要爲兒女母家爭取相應的利益,但是若是你的丈夫已經鐵了心的想喲換了你這個妻子的時候,那還有什麼可爭的嗎?
沒有了,已經是爭無可爭了。
尉氏此時也有些理解李蘊和太子鬧成這樣的癥結在了哪裡,但是即便是知道了,她也總不能去找太子說些什麼吧,再說了她一個深宅內婦說的話,太子爺會聽纔怪。
正當尉氏思考的時候,李蘊的聲音帶着哽咽再次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母親,你回去告訴爹爹,將太子的所作所爲都告訴他,即便是他不願意幫我這個女兒了,即便我已經是是個棄子了,但好歹我還是他丞相李季的女兒啊,你就幫我問問他,若是我這個太子妃被逼死了之後,太子是否還會一樣的敬重於他!當那慕錦夏做上太子妃之位的時候,他在朝堂上看看會不會被慕北望那個老狐狸整治!即便是不爲了我,你去問問爹爹是不是已經打算好了了被清算的準備!”
再次一段炸雷一般的質問話語,雖然其中夾雜着李蘊深重的憤恨,但是也不是說的全無道理可言。
尉氏雖然極少的過問朝廷中事,也很少聽李季在她面前提起,但是她也從李蘊的話中聽出了危機感來,於是趕忙先安撫李蘊的情緒,一邊說道:“蘊兒,母親知道之前因爲要你庶妹入太子府的事情,你與你爹爹鬧得有些不可開交,但是他終究都是你的父親不是嗎?你也要多體諒着他些,他當初不也都是爲了你好嗎?”
“呵呵,爲了我好,爲了我好不是想辦法解決我是否能夠生育的問題,而是要強塞庶妹進來給我添堵?爲了我好,就是揹着我不知道跟太子達成了什麼協議,而降我這個女兒只當做是個工具來看待……”
“啪!”一個響亮的把掌聲一下子就甩在了李蘊的臉上,李蘊錯愕的看着尉氏,尉氏則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
尉氏用顫抖的手指着李蘊的鼻子說道:“蘊兒,你太令母親失望了!你怎麼這般的不勸告,這般的肆意妄爲呢!那再不好也是你的父親,你怎麼能這樣說他呢!”
李蘊還深陷在那一巴掌的火辣辣之中,隨後在聽完了尉氏的話語之後,她鬆開了握着尉氏雙手的手,緩緩的起身,下牀,然後對着尉氏輕輕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