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最開始時確實將阿槿當做是林承弈的替身,希冀從他身上看到林承弈的影子,得到一點慰藉,可是相識的愈久,兩人一同經歷的事情愈多,他便越發清晰的知道,阿槿不是林承弈。
不過便算清醒的知道這一點,阿塔還是想要護着他,林承弈與阿槿,是他如今最割捨不下的兩個人,與阿槿,早已從最初的友情,發展爲親情了。
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也許便是與生俱來吧。阿塔與林承弈,也不曾有這樣的心有靈犀過。
他們雖然認識的時間在魔界並不算長,可是卻遠比旁人更瞭解對方,不管是對方的所思所想,還是所作所爲。
這樣瞭解他的人,如何會猜錯他這次的想法與作爲。
阿槿一臉瞭然,阿塔只分了一點靈識到他體內,爲的是能夠追蹤到自己究竟會被帶去哪兒,而並不會將整個人都擠到他軀體裡,因爲,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兒之後,他還需要與魔界那邊通信。
如果當真將所有靈識都投入了其中,莫說阿槿的身體應當承受不住兩個靈魂,便是能承受得住,又有誰,能將此地的情況帶出去呢?
若是那樣的話,那阿塔做的一切便都沒有了意義。
“你打算如何?趕回魔界嗎?”阿槿被阿塔扶着在石凳之上坐下,將雙手放在桌面上,減少些許被鎖魂鏈下墜的力道。
方纔那短短几步路,鎖魂鏈帶動着肩上的傷口,實在不是那麼好受的。
阿塔心中雖然心疼,但是深知此時不是情緒與氣餒的時候,視線在他的臉上定格,控制在一個恰到好處的高度,讓自己不會看到會使自己難過的畫面。
“我往魔界傳了迅,靈識分離我躍不過人魔之間的那道界限。”稍有動盪,他便會因此而神魂具損,阿塔不是怕死,而是如今不能死。
“若是快的話,應當馬上就會有人過來。你有什麼消息嗎?”不知道那個瘋子什麼時候又會來幻境,只能迅速的互相交換消息。
阿塔希望他就此死在外面,再也不要來了。
阿槿略一思索,臉色也分外嚴肅,“這個人便是上次傷了瞳慕哥哥的人,而且,他說,他要和我孃親還有瞳慕哥哥,好好玩玩。”
傷了瞳慕?
阿塔心中略驚,看來這人的實力自己確實半點不曾高估,而且還有……阿槿的孃親?
“你是說,你孃親,沈蕭?”
看阿槿點了點頭,他心中更加疑惑了,沈蕭不是萬年前,便去世了嗎?難不成,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障眼法?
沈蕭離開的那時候還沒有阿塔,阿塔並不認識沈蕭,但是讓擎蒼這樣牽念以至於生出了念靈阿槿的女人,作爲魔界的一份子,阿塔多少也是聽人說過的。
也偶爾聽說阿槿一雙眼睛與性子像極了沈蕭,阿塔有時也會想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能孕育出阿槿這般的孩子,能爲了擎蒼爲了魔界引刀自戕,能讓擎蒼心心念念,在她之後再不曾將其他女人放進心裡。
在所有人口中,已經爲了魔界自殺了的女人,如今卻又出現了?
這個發現太過驚駭,阿塔的腦子一時竟然有些發懵,聽得越多反而越不知道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不過關於沈蕭的事情,阿塔自知若是當真有什麼隱情,自然不可能是自己應當知曉的,既然瞳慕與沈蕭在一處,那麼對於這個情況莫說其他人,魔君擎蒼至少是知道的,因此也不曾多說什麼,只默默記下。
然後迅速給魔界傳遞訊息。
阿槿如今也沒能知道太多,只是從那白衣男子的三言兩語之中得到了一些信息,對於其他尚未可知,只能知道,他這次的目標,正是直指沈蕭與瞳慕。
“還有,這個人,和父親,絕對是舊識。”
阿槿對這一點分外篤定,如果他不是在擎蒼手中吃了太多虧,也必然是因爲擎蒼而間接受了許多苦,否則不會對擎蒼有這樣大的恨意,甚至轉移到自己身上。
只是擎蒼的舊識,實在是太多了些,這些信息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用,阿槿只能將能夠知道的仔細的一一道來。
不過有了阿塔這個白衣男子不曾知曉的靈識存在,他們對這次未知的事情,便多了些把握,至少不會什麼消息都傳不出去。
將白衣男子擄了阿槿要用來對付瞳慕的消息儘快的傳出去,也能讓瞳慕那邊早些做準備,不至於因爲對情況一無所知而被打個措手不及。
阿塔正要再問些什麼,便聽到鐵鏈嘩嘩作響,阿槿臉上立時便佈滿了痛苦之色,阿塔咬牙,一拳砸在石桌之上,阿槿咬緊了脣,看他這般,不禁笑苦笑道:“他折磨我我至少……不會死,你若是……將我靈臺毀了,我可就死定了……唔……”
肩上傳來一般的劇痛,彷彿骨頭被人生生從血肉裡拽出,阿槿腦中一黑,阿塔便只能看着他消失在了原地。
阿塔忙藉着阿槿的身體查看外界情況,那個白衣人,此刻正拖着阿槿肩上的那兩條黝黑的鐵鏈,將他從地上提起來。
猩紅的血不斷從阿槿肩上流出,那白衣男子看着那刺目的顏色,的笑着。
這個人是個瘋子!
阿塔在心中咬牙,默默下了個結論。
這樣的人,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步究竟會做什麼。
緩緩睜開眼,躍入眼簾的便是白衣男子面上那張詭異的面具,阿槿別開臉,肩上的劇痛讓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咬緊了脣,讓痛呼聲不至於溢出嘴脣,稱了這個人的心。
“我讓你睡過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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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毫無預兆的扽了一下兩條鐵鏈,滿意的聽到阿槿一聲猝不及防的痛呼。
阿槿自然不會辯解,他方纔神識潛入靈臺與阿塔談話,白衣男子只以爲他睡了過去,微垂頭瞥了眼肩上猙獰的鐵鏈,阿槿苦笑着想,這人許是覺得自己太過不尊重他的“傑作”了吧,這樣的酷刑之下,竟然還能睡過去。
“也許是環境太安逸了吧,坐着便能睡着,那麼還是不要坐了吧。”阿槿疑惑的望向他,白衣男子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冷笑,擡手幻化,無邊的黑暗之中突兀的出現了一座鐵架。“你看這鐵架若是用來懸掛軀殼如何?”
阿槿只轉頭望了一眼,便又看向白衣男子,用無力的聲音平淡答道:“前輩精心特製,自然不會太差。”
小小的少年,竟然沒有一絲畏懼之色,白衣男子不禁覺得有些許挫敗,他想要從這個孩子眼中看見恐懼,看見畏縮,他想看見擎蒼的下一輩是如此不堪。
怎麼可以是阿槿這樣的孩子。
他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阿槿不痛不癢,反倒讓他更加覺得憋悶,心中越發覺得發堵。咬牙看着阿槿,拽着鐵鏈的手握得咯咯作響。
阿槿不解的望向他,他當真是在誇這個白衣人啊,怎麼他反倒生氣了。
白衣男子狠狠將阿槿揪到自己身邊,阿槿咬牙忍耐着,鮮血不停的從傷口冒出,阿槿神思有些飄忽,這幾日流的血,怕是比普通人一輩子流的都多。
下巴被捏的生疼,阿槿不得不定神看向那個低頭與自己對視的人,那雙眼睛中的狠辣阿槿已經不會如第一次看見一般覺得驚訝了,反倒覺得可笑。
他想從自己身上找到報復的,卻只能失望了。
“你若是告訴我,瞳慕究竟這次離開魔界之前吃了什麼,我便饒過你這次。”他剛剛得到的消息,發現瞳慕這次在沈蕭的世界已經呆了這麼久,修爲卻絲毫沒有受損,這讓他有些驚疑。
若是能夠弄清楚,自己便不用急着會這邊的世界了。
阿槿看着他眸色中的急切眨了眨眼,倒似是很認真的沉思了一會兒,而後答道:“沒有吃什麼吧,畢竟,瞳慕哥哥,不像我們,喜歡人間美食。”
“你不要戲耍我,我可沒有什麼耐心!”白衣男子咬牙瞪視着他,手中的動作又緊了三分,阿槿只能腳尖勉強點到地面,傷口四周鮮紅的肉,已經被鐵鏈帶得外翻了出來。
阿槿苦笑一聲,看着他道:“我如今在你手中……如何……敢……戲耍於你……”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不勝痛楚,緩了一緩,才又續道:“我此來人間界,比瞳慕哥哥……先一步離開魔界……我怎生……知曉,他,吃了什麼?”
白衣男子聞言後認真打量了他良久,看他模樣似乎也不像說謊的樣子,手中一鬆,阿槿便脫力的倒在了地上,鐵鏈又在傷口裡作亂,攪動着血肉,猶如活剮。
阿槿虛弱的着,白衣男子卻似乎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用腳將他整個人踢正,眼中帶着戲謔,冷笑着道:“既然你不知道,那麼不若你求求我,我也可以考慮,不將你掛上去。”
阿槿順着他眼神所示看着那黑暗中突兀佇立,幾乎與黑暗溶於一體的鐵架,眼眸變得深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