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瞳慕的手指輕點,白色的法力源源不斷從陳逸陽手中的龍玉扳指傳出,似是霧氣一般嫋娜上升,全部聚於半空,逐漸凝結成一片白色的霧障,霧障中心是一個不斷攪動着的漩渦。
陳逸陽和沈蕭兩人如今已見多了此種異象,已經不會再如初時一般嘖嘖稱奇了,約莫三分鐘左右,頭頂的霧障已經遮了半個客廳之寬,漩渦攪動得也越來越快,瞳慕收回了放在扳指上的手指,那團白霧從中裂開一絲縫隙,柔和的光華灑了瞳慕一身。
“沈蕭姐,我先行回去了,不日再見。”
“嗯,好好養傷不要太擔心我,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瞳慕微微點了點頭,而後閉上眼眸,那團光華瞬間大盛,兩人被晃得睜不開眼,忙擡手遮住眼睛,只聽得耳邊“咻”的一聲,再睜開眼時,霧色與瞳慕,都不見了蹤影。】
“這就,回去了?”陳逸陽看着瞳慕方纔站的方向,只剩了地板上一滴突兀醒目的血跡,證明那個重傷的魔界少年,方纔便站在這裡。
沈蕭點了點頭,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了一張紙,默然蹲下來擦拭那一滴殘存的血跡。
“那個白衣人現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兒,蕭蕭你打算怎麼辦?”陳逸陽看着沈蕭蹲在地上極其認真的擦着那一點血跡,知道她心中難過,但是又不好出言安慰,讓她不要擔心這樣的話,實在沒什麼力道。索性說些別的,分散她的注意力。
沈蕭手上的動作果然一頓,將手中沾了血污的紙巾丟入一旁的垃圾桶,起身坐到了方纔瞳慕躺着的沙發,皺眉思考了一會兒,道:“那個人花這麼大力氣到這個世界來,爲的就是玲瓏心,肯定不會輕易罷手。這一次沒能得手,以後行事肯定會更加謹慎小心。他在暗我們在明,還得小心提防纔是。”
沈蕭正說着,躺在沙發上的陳笑男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側向裡側,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穩。
“我們上樓去說吧,在這裡說打擾笑男休息。”
沈蕭看着她的動作,忙壓低了聲音言道,隨後便將陳逸陽拉上了樓。
兩人腳步聲漸遠,躺在沙發上的陳笑男又平躺過來,方纔緊閉的雙眼忽的微微睜開一條縫,原來是早就醒了。
她偷眼去瞧,只見沈蕭和陳逸陽一前一後上樓之後,進了正對着客廳這邊的一間房,看房中的擺設,應該是書房。
兩人進去之後也不關門,隔着有些遠,陳笑男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房門未關,從上面眼角餘光都能看清客廳中的一舉一動,因此陳笑男也不敢妄動,躺在沙發上看着沈蕭在陳逸陽面前侃侃而談的樣子,陳笑男內心的火又熊熊燃燒起來,滔天的恨意盈在胸腔,眼神如刀,恨不得將沈蕭一片片撕碎一般。
“蕭蕭,怎麼了?”
陳逸陽看沈蕭一臉凝重的將自己拉上來,還不準自己關上書房的房門,便知道沈蕭此番舉動並不是如她方纔所說那般,怕打擾了陳笑男。
沈蕭選了個面對門口的地方落座,目光散漫,也不知道視線是落在了哪兒,輕聲道:“逸陽,我覺得笑男她,在騙我們。”
陳逸陽背對着門口,所以陳笑男也看不到他臉上微微震驚的神情。
他與陳笑男並不是很熟,會認識她也只是因爲沈蕭,在他印象裡這個女孩子便是一個和沈蕭交好普普通通的人,而且和沈蕭認識也沒多長時間,騙沈蕭做什麼?
“這話怎麼說?”
陳逸陽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沈蕭一直在看着的,是樓下客廳裡的陳笑男。
“我們三個這次去赴約的時候,在車上說的她遭綁架的那件事,你記得吧?”
“嗯。那次究竟是怎麼回事?”陳逸陽想起了這個,當時自己剛聽到時嚇了一跳,沈蕭也說回來後與自己細說,可是後來九死一生,瞳慕又重傷,便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
沈蕭整理了一下語言,開始從自己那日發現陳笑男被黑衣男子劫持,到最後被瞳慕救下,陳笑男哭求自己放過了她“哥哥”,一五一十地細細說給陳逸陽聽。
陳逸陽聽完,心中無比後怕,急道:“胡鬧!你那日怎麼不跟我打個電話再去!萬一瞳慕沒有及時來,你怎麼辦!”
沈蕭那時卻不曾想這麼多,也沒想到陳逸陽聽完後先想到的是這個,有些哭笑不得,道:“那天很晚了,我心中太過着急,沒想那麼多。不過我身上帶着伏羲印,如果有生命危險,它會護主。”
陳逸陽看着她無可奈何的嘆口氣,又問道:“這件事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如何得知陳笑男這個人騙了你?”
“陳笑男她哥哥……死了。”
陳逸陽聽到這裡驚得撐大了眼睛,滿臉驚疑。
沈蕭回想起瞳慕帶自己去看的時候,那股腐臭的味道彷彿又縈繞在她鼻尖,讓她心中有些噁心,“瞳慕幾日後找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死了,警察告訴我說,在這兩人住處發現的毒品裡,檢測出了雞母珠的毒素,也便是說,這兩人是被人毒殺的。直到如今,警察也還沒能找到毒殺這兩人的人。”
說到這裡沈蕭頓了一頓,道:“你說,不過兩個癮君子,什麼人要這樣大費周章的將他們滅口呢?而且恰好就在劫持了陳笑男之後沒多久,太巧合了些。”
“會不會是有人要他們劫持的陳笑男?失敗之後將他們滅了口。”
“我曾經也這麼想過,可是我在問的時候,陳笑男每一次都是說,是她哥哥爲了找她要錢。現在想想,她那夜表現的如此在乎她哥哥,如果真的爲了親情連原則都可以不顧的話,又怎麼會要被劫持了,纔給他錢。”
“你發現了什麼?”陳逸陽已經有些糊塗了。
沈蕭也有些頭疼,她一直不想將人想的太複雜,腦中總是想得簡單些,有些小細節便一直自動忽略了,如今一點一點捋出頭緒來,讓她有些疲累。擡手按着額頭,沈蕭繼續說道:“那兩人警察都沒能確認身份,估計腐爛程度有些高,已經辨不出來面貌,但是如果是花市的人,警察通過DNA對比應該就能確認了吧,怎麼可能會這麼久都查不到呢。陳笑男是花市人,那人卻不是,怎麼會是她哥哥。”
想着自己傻乎乎的信任這個人,甚至不惜幫她在警察面前作隱瞞的事,沈蕭不禁自嘲地笑笑,當真是蠢的可以,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險境,也害得身邊的人一同涉險。
“便算是陳家沒有DNA入檔吧,可是這次在你車上,我詢問陳笑男她哥哥是如何染上的毒品,她的回答卻是不知道,不曾過問過。哼,如此愛重的哥哥染毒,她卻不曾問過原因,也不曾想過要知道緣由,也是這裡,才讓我生疑。”
怪只怪,陳笑男之前演的兄妹情深太入戲了些,和後來的態度反差太大,沈蕭才察覺到不對。
“如果根本不是兄妹,那陳笑男當初那樣求你和瞳慕放那個劫持她的人走,就有問題了。”
“對!如果根本就不是兄妹,也沒有所謂的唯一的親人,那麼陳笑男的目的是什麼呢?”沈蕭容色疲倦,望着樓下的眼神卻沉寂肅然。
陳笑男完全聽不到兩人說話,懶得折騰,頭上的傷讓她依然有些頭暈,索性又睡了過去。
沈蕭收回自己的目光,落在身前的陳逸陽身上,繼續道:“兄妹關係是假的,如果連劫持案件都是假的呢?”
“如果,陳笑本就不是被劫持的那個人,而是主導這場鬧劇的推手,是不是正好解釋了她爲何要這樣放下尊嚴的乞求我和瞳慕放了那個人。”
“你的意思是……”陳逸陽雙眉緊皺,神情更嚴肅起來,“陳笑男自導自演,而目標根本就是你!沒有什麼劫持爲了錢財,那兩人是受了陳笑男的指使,演了一齣戲引你上鉤。”
沈蕭點了點頭,她便是這樣想的,整個人由內而外的感到疲憊。
“雖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可是那次所謂劫持,本來想要的就是我的命纔對。不然怎麼會恰好有一輛同夥的出租車在路邊,忽然改道扮成出租車司機的同夥也沒有驚訝,想也不想的就跟了上去,只不過是因爲,他們原本的目的地,就是那個廢棄的地方而已。”
“陳笑男事後之所以會放下尊嚴的求情,怕的,自然是那兩個人將她招出來,所以先讓我把他們兩人放了,緩了眼前的危機,其餘的事,便都可以慢慢來了。”
陳逸陽越聽越覺得渾身發寒,轉頭看了眼客廳那個熟睡着的女人,看起來文靜無害的人,竟然會有這麼歹毒的心思,這種人,實在太可怕。
“這麼說的話,那兩個被你和瞳慕放走的人,自然也是她毒殺的了,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沈蕭點了點頭,當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