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下墜的力道阿槿整個人都被帶得倒趴在地上,玄涯打入的符咒之力折磨着每一寸經脈,的地面便猶如釘板,身前如無數鋼針扎入體內一樣的痛。
林承弈自身的體重加之下墜的力道,虛弱的阿槿本不可能拖得住的,可是他心中那一個不能讓林承弈身死的念頭支撐着他,死死拽住林承弈的手臂。
林承塔已經眼看着這弟弟死過一次了,如今好不容易重逢,兩人若是連話都沒能好好說上一句,阿塔該怎麼辦。
阿槿咬牙,胸前劇痛不已,除開符咒,他本來也被九璃貓踏斷了肋骨,此刻那斷裂的骨頭,好似已經能扎進了肉裡。
猩紅的血液不斷從口中流出,阿槿的身子也一點一點往懸崖下滑落,用力甩了甩迷濛了眼睛的雨水,往後瞥了一眼,看到身側一株松樹之時眼底一喜,忙擡腳勾上,兩手都拽着林承弈的胳膊,想要將人拉上來。
只是能讓林承弈不掉下去就已經很吃力,要將人拉上來,哪裡還有精力做得到,更何況身後的天樞子一步步逼近,看着懸崖之上苦苦掙扎的兩個少年,露出殘忍至極的微笑,“小魔頭,你要是一早從了,我這師侄便也不用死了。”
言罷,狠狠一腳踏上阿槿後心,因爲追了這許久之前又被阿槿道破入魔後的弱點,他心中恨急了,此時忍不住就想要好好折磨阿槿,重重踩上之後猶不甘心,看着腳下少年口中澎涌而出的鮮血,腳下用力,更加殘忍的大力研磨着。
阿槿簡直覺得那根早已斷裂的肋骨就要扎破胸腔,劇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手上的力道卻分毫不敢鬆動半分。
“一切都結束了,我又贏了。”
天樞子陰森笑着,手中長劍晃着幽光,卻不防一個聲音冷冷來,“你話太多了,師叔。”
那柄靈動如蛇骨的軟件瞬間絞纏上天樞子站在崖邊的腳踝,天樞子驚駭低頭,那懸崖之下的少年眼神兇狠,手中的軟劍泛着寒光,如同毒蛇卷着獵物,一點一點在他腳踝上絞緊。
這是想要拉他同歸於盡!
天樞子駭然,一道法力襲向軟劍,可是那軟劍柔韌非常,並不能被折斷。反倒因爲掙扎之力,在他腳踝之上留下一道深深地血痕。天樞子心中慌亂,看着懸崖下的林承弈腦中靈光一閃。
哼,斬不斷劍,還斬不斷這兩人的胳膊嗎?
出手如電,兩道隱約蘊藏着黑氣的白色法力迅速襲向兩人,只是他出手快,有人比他更快,法力還未襲到兩人身上,腳下的下墜力道便將他整個人都帶了下去。
他一腳還踏在阿槿背上,自然站立不穩,瞬間就被林承弈拖了下去。
“不!”
天樞子慌亂的大叫,腳踝上的力道死緊,又墜了林承弈整個人的力道,他便是飛身想要逃離也不可能,更何況哪裡還有讓他逃離的時間。
整個人迅速往下墜去,慌亂之間只來得及死死拽住阿槿的手臂。
阿槿聽到自己手臂一聲脆響,直接脫了臼,不過也因着這一番變故,天樞子的兩道法力都偏了偏,擦着兩人的身體掠過。
大雨浸泡了,山石早已鬆動,一聲驚雷伴着閃電林間,這一方懸崖搖搖晃晃,最終伴隨着天樞子淒厲的慘叫之聲,轟然崩塌。
正往山中尋人的阿塔心中一悸,猛然擡頭望向遠方山頂,那一聲隱隱約約四散在夜雨聲中的慘叫傳到此地已經聽不真切,可是他彷彿如遭雷擊,立馬向着那處山頂飛過去,踉蹌着連身形都有些不穩。
速度快到彷彿將風都甩在了身後。
循着心中念頭一路往前,所過之處地上坑窪之中積攢的血水經過大雨沖洗已經黯淡的只有一絲絲紅色,四下都有樹木被法力摧折。
他期盼着能循着這些血跡與打鬥的痕跡找到兩個少年的身形,可是最終迎接他的,卻只有一處崩塌的斷崖,阿塔落下的身形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狂奔過去,看着斷崖邊那猩紅的血跡頹然拜倒在地,顫抖着手撫上那刺眼的紅色,小心翼翼,輕微至極,彷彿這是那兩個少年身上猙獰的傷口,若是用重了力氣,便會傷到那兩個少年。
阿塔眼神飄忽了一陣,忽然想到些什麼,那天樞子的目標,應當是阿槿纔對。阿塔顫巍巍伸出手在那一片血跡上輕輕沾了一點,伸出舌尖輕點,腥鹹的血液和着苦澀的雨水一同在舌尖蔓延開來。
在嚐出血液中那一絲魔族氣息之時,阿塔整個心都顫了一顫,只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沈若槿你個傻子!”
一拳重重砸在地上,積水四濺,猩紅的液體亦被大力揚起簌簌粘上衣襟,又隨着雨水的浸入而淡化了去。
周身的護體法力早已顧不上了,阿塔整個人暴露在冰冷的雨水裡,感受着那兩個少年承受了半夜的涼意。
心中自責難安,咬牙吞嚥下心頭慌亂。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緣故不想拖累林承弈,阿槿又何須留在此地做人質,又何必服下該死的閉元丹,然後遭遇這樣的追殺。
這樣多的血,該是受了多重的傷,阿塔有些不敢去想。
只有不想,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深深閉了閉眼眸,吐盡胸中抑鬱的濁氣,再睜開眼時,眼中已經一派清明。
復又低頭看向那斷崖,血跡在這樣的夜雨裡還沒有散去,顯然是纔剛剛沾染上,他在另一處所聽到的慘叫,必然也是來自這裡。
掉下去了……
阿塔凝神起身,走到崖邊極目往下望去,幾十丈之下以他的眼力也再望不穿,層層雲霧與雨幕阻隔,只能知道這處下去定然不低。
不過如今細思起來,阿塔也知道那聲慘叫絕不是兩個少年發出來的,既然還有餘力將天樞子一併拖下去,應當不至於絕命。
阿塔在心中如此分析着,也是在安慰自己,不能放棄絲毫的希望,他也不敢,往最壞的地方想。
想到離開魔界之時還說此番來人間界的任務不會比試煉危險,阿塔便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若是不這樣自大,不掉以輕心,不將阿槿留在玄天宗,又怎麼會有現在的局面!
上山尋人的玄天宗弟子也有一支正好尋來了此地,看着沉默的立在雨幕中的阿塔俱皆有些害怕,他們是被震陽子先行遣上山的那一批,便也就是在山門前抵擋過阿塔的那些人,對於的阿塔可都記憶尤新。
因此皆瑟縮着有些不敢上前,阿塔冷冷的眼神飄過來,有些膽小的,忍不住後退了幾步,腳下一滑,坐倒在地。
“你們,遣幾個人回去一趟,告訴你們掌門,人從這裡掉下去了。”頓了頓,又補充道:“告訴他,三個人都掉下去了。”
阿塔知道此時不是與他們算賬的時候,若是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哪裡知道要在這山中翻找到何時去了,阿槿受了那樣重的傷,現如今時間就是他的命。
“你們餘下的,先和我下去尋人,留兩個人在此地接應後來的人。”
阿塔一件一件的事情吩咐下去,那些小道士既得了震陽子吩咐要不遺餘力的尋人,又對阿塔有着畏懼,自然不敢不依。
“你們有通訊物品嗎?”
“有的。”道士中一個膽子大些的上前一步,看阿塔此時已經沒了怒意,說話也更加自如了些,將腰上那枚表示身份的玉墜解下,不知道如何一扭,竟然從中取出來一個小巧的哨子。
阿塔看着面上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神色,“立刻通知還在山上搜尋的人,來此地一同找人。”
那些玄天宗的弟子也不敢耽擱,便是沒有阿塔這一層關係,他們掌門唯一的弟子如今也不知所蹤呢,自然上心。
因此立時照辦下去。
玄天宗的弟子分成十幾支小隊循着山間的小路下到崖底,得到消息的震陽子也一同來了山上,他之人阿槿是在他中陽閣出的事情,所以難辭其咎,得了幾人一同掉下懸崖的消息,再坐不住,匆匆趕了過來。
阿塔正準備從崖上直下,去找尋看看幾人會不會被什麼旁生的枝椏掛在崖壁之上,看着匆匆趕來的震陽子,眼底生寒,又擡眼望了望他身後,空空如也。
忍不住開口諷道:“怎麼,你們掌門真人,不着急他徒弟嗎?”
震陽子啞然了一瞬,對於這人的無端責難好生奇怪,卻因爲心中歉疚還是好脾氣的言道:“掌門師兄要坐鎮中宮,豈能慌亂?師兄並非不擔心承弈,只是知曉擔心無用,他若是亂了,整個玄天宗怎麼辦?因此讓我來一同尋承弈。”
阿塔對於林承弈成了修道之人一事,還有有些許介懷的。他不知道林承弈究竟經歷了什麼,但是能真切的感知到這個人並不是投胎轉世再世爲人,而是兩千年前的那個林承弈。
因此對於震陽子的話雖然認同,卻還是冷笑了一聲,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