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蘊的稱呼再次改了過來,只是她現在的臉上再沒了原先的那般驕傲和高貴,細看之下甚至帶上了一絲的死志。
洛湛神情卻變得緩和了許多,雖然恢復了完全的面無表情,但是終還是沒有了一絲冰冷,隨即聲音也變得溫和了些許:“你是孤的妻子,也是太子妃,孤不是一直在維護你的位置嗎?你有何必說出這種話來呢?”
李蘊沒有說話,她靜靜的注視着李淵的表情,看着看着她忽然就覺得有些冷,這樣可以稱得上溫和的洛湛卻讓她覺得還不如剛纔那般氣怒都顯露在面上的樣子。
此時的太子只讓李蘊覺得冷,那種錐心刺骨的冷,冷的她都有些不能爲繼。而太子這瞬間態度的轉變,甚至讓她都有些懷疑,太子爲何一直頂着各處的壓力,竭盡全力保住她太子妃之位,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良的動機。
不得不說女人的第六感很是強勢,也不得不說李蘊確實是對洛湛很是瞭解,至少是作爲夫妻上面。
看着李蘊不出聲,洛湛再次輕輕的開口說道:“你累了吧,先回你自己的房中歇息去吧,至於其他事情,我若是有了決定會告知你知道的,你也不必再爲之操勞了。”
這是下逐客令了,呵呵,也罷。李蘊蒼白的臉上浮上了一抹淡笑,帶着悽慘的意味。
吩咐呢,看來這次太子爺是娶定慕錦夏了呢。只是今天她看慕錦夏在詩會之上的表現,似乎並無意想要嫁到皇孫貴胄之中吧。而且她若是沒有看錯的話,那慕錦夏是絕對不可能想要屈居他人之下的女子。
那這就有趣了,只是不知道太子這次要怎麼做才能將自己心愛的女子迎進門來做小呢?不過那都是太子自己的事情,她現在既然已經肯定了太子的態度,那麼她就不可能完全的坐以待斃,看來她有必要回趟孃家了。
洛湛。我李蘊是得不到你,是不孕,但是你若是想將我當個傻子一樣的糊弄的話,那恐怕你這次要吃大虧了。
你既然不想讓我好過,我自是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李蘊有些踉蹌的朝着書房門走去,走到門口時,李蘊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歇,她擡起手將書房的門打開,隨後頭也不回的便走了出去。
洛湛看着李蘊走出去的背影,眼睛再次微眯了起來,眉心的褶皺也再次顯現,他總覺得李蘊今天這一鬧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卻又不知道是哪裡的不對勁,最後索性將之棄與一旁不再搭理。
而後李淵再次往椅子的靠背上靠去,雙手放到檀木的把手指上,仰着頭看着屋頂的房樑出神,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叩擊着手下的扶手,眉頭卻依舊深鎖着。
而這邊走出了書房的李蘊,在越過房門的剎那原本有些踉蹌的身形再次恢復成了端莊高貴的模樣,步履不緊不慢的走着。
臉上的淚痕,早就在她出門的瞬間就被她擦掉了,但是蒼白的顏色依舊是沒有恢復往常的血色。衆多侍婢跟在其後連頭也不敢擡,畢竟太子妃在太子府中的行事作風向來是嚴厲的。
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是沒有人好奇,但是比起自己的腦袋來說,還是安分一些比較好,畢竟好奇心害死貓。而且他們並沒有九條命,還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太子和太子妃兩人的關係一直都讓太子府中的下人們猜測不清,畢竟之前他們之間的態度都有些怪怪的,太子妃對太子爺的態度一直都是體貼入微的,而且但從太子妃看太子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太子妃很愛太子。
但是太子這邊就一直都是尊敬有餘恩愛不足,但是兩人成親已經五年了,而太子妃卻一直沒有身孕,在外人面前太子爺對太子妃也是諸多維護,而且府中除了之前一直都有的幾個侍妾外,這五年中竟也再無新人入府。
這樣的情況還真是不得不叫人位置迷惑,外人眼中讓人羨慕不已的太子妃,卻總是因爲太子那不冷不熱的態度而時常鬱郁,而太子似是視而不見一般。
一陣春風輕拂,蜿蜒的水榭畫廊旁邊的柳枝輕輕晃動着,很是愜意的模樣。
不過大多數下人們也只是把這些話當做是茶餘飯後,閒來嚼舌的談資罷了。若真要仔細想想的話,那個高牆大院之中的主子們的行爲是下人們能夠完全看明白的呢?
此時的書房之中沉寂非常,自從李蘊走後,洛湛就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仰望着房頂,似乎是在出神,只是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慢慢的起身端坐,重新拿起一旁的一根狼毫筆,擡手欲寫些什麼,但最終劍眉輕瑣,躊躇了好一陣子之後還是慢慢的將手中的狼毫筆歸位。
在今天之前,洛湛眼中的所有女子都是一樣的,不過就是籠絡權臣的工具罷了,從沒有出現過那個女子會讓他那般留意,會讓他因爲兄弟一句想要迎娶了她的言語而那般嚴厲的喝止,可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原本以爲隱藏很好的情緒竟然全被李蘊看在了眼裡,難不成自己的情緒現在就折磨容易外露了不成?
但是想歸想,洛湛對李蘊今天的行徑還是很是厭惡的,畢竟他之前認知中的李蘊雖然刻板了些,但好歹聽話識趣,但是今天的李蘊卻處處都透露着讓人反感的叛逆,洛湛心中甚至在想,這樣的女子是否真的還有必要留在身邊。
畢竟這五年中他一直留着李蘊太子妃之位的原因不是因爲他多麼喜歡這個妻子,而是他知道他需要李蘊身後的相府。雖然他現在已經穩坐在太子的位子之上,但是從歷史的情況來看,在坐上太子之位到登基爲帝的這段漫長的時間當中,身爲太子不過就是個被舉的高高的活靶子罷了,若是自己更加縝密細心一些的話,他這個太子之位是做不牢靠的。
所以在李蘊一直無所出之後他並沒有刻意責備,甚至在李蘊被家人逼迫迎妹入府的時候還出手幫她解圍,更有甚者他可是頂着母后和皇祖母的壓力在竭力的保全李蘊,爲的就是李蘊的死心塌地,以及相府的放心下注。
只是最初對李蘊態度有所疏離還是因爲李蘊的不識好歹,因爲她自己頂不住壓力就跑來他這裡蠻橫胡鬧,最後兩人大吵了一架之後他覺得沒有必要再慣着李蘊了,所以他的態度才徹底的冷了下來。
對於李蘊的不孕,洛湛其實是在其中動過一些手腳的,只是因爲最初的時候她對李蘊和其身後的相府不是很放心,但是之後卻沒有想到李蘊竟然一直沒有身孕。
關於這點,洛湛不是沒有絲毫懷疑的,但是從第一次和李蘊大吵了一架之後,洛湛反而不怎麼着急讓離李蘊懷有子嗣之事了,因爲自從那個時候他就對李蘊和李蘊身後的相府有了忌憚之心。
若是李蘊一直沒有孩子,而他卻一直保他正妻之位,那麼李蘊以及身後的相府就排出了之後成爲外戚的威脅,而在他登上大寶之前也會是一顆很好用的棋子。
如此,甚好。
但是自從今日邂逅了慕錦夏之後,洛湛的心思再次活泛了起來,畢竟定安候可是掌管着姜國大部分的兵權的,而且父皇也更是信任定安候一些,再者說那個慕錦夏除了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之外,其性格也確實是讓人爲之側目,這麼一看這慕錦夏像是上蒼特意爲他量身定製的一般,於是此時的洛湛心中正在做着最精密的衡量。
衡量什麼呢?自然是在想若是去向父皇請婚,想要納了那慕錦夏爲側妃的話,父皇准不准許是一會兒事兒,那定安候是肯定不會願意的。
畢竟定安候的那個性子全朝野都是比較清楚的,耿直的有些過了分。而陛下卻恰恰是因爲這個才愈加鍾愛定安候。再者說,作爲朝中一文一武的兩大重臣,定安候又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嫡女屈居側妃之位,即便是他身爲太子,側妃也不過是妾罷了。
還有其實拋開這所有的利益聯繫不談,在洛湛的心中覺得慕錦夏那樣的女孩子是絕對不可能願意嫁於他做妾的,更何況他在心中也有隱隱的感覺,並不是很想委屈了慕錦夏。
能說出若是不能仗劍天涯還不如長伴青燈的女子,若是被強求於高牆碧瓦之間,還要與人爲妾的話,那女子定會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吧……
想到這裡,洛湛的心竟然會覺得揪扯的有些難受,他眉心輕蹙,深深的一聲嘆息。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呢?李蘊這個太子妃是絕對不能休了的,若是休了李蘊他之前五年中所有精心編排都將岌岌可危,這樣付出的代價就會太大,而這卻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承受的起的。
可是慕錦夏已經快及笄了啊,若是他什麼都不做的話,那慕錦夏說不得真會被他父皇許嫁與他哪個皇帝爲正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