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蕭顫抖着手用清水先幫瞳慕清理乾淨傷口,而後從陳逸陽身上接過止血藥,她的手上沾滿了瞳慕的血,鮮紅耀目,刺得她眼睛生疼。
好不容易纔揭開止血藥的蓋子,沈蕭儘量放輕手上動作,慢慢的往瞳慕傷口上灑着藥粉。止血藥辛辣味撲鼻,灑在傷口上有些疼,沈蕭只能儘量減輕瞳慕的痛苦,饒是如此,瞳慕的眉頭還是皺的更加緊了些,呼吸有些粗重,不過不曾溢出一絲痛呼聲。
這樣大的傷口藥粉對於止血來說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撒上去的藥粉瞬間就被涌出的鮮血沖走,理應去醫院縫針才行。可是瞳慕這樣的身份自然不能去醫院,陳逸陽也不過備了些常用的救急的藥,最後實在無法,沈蕭只能狠着心,猛然將一瓶藥粉都灑了下去,才勉強止住了血,瞳慕也只是難耐的輕“嘶”了一聲。
止住血後沈蕭又在紗布上灑了些藥粉,然後一層一層的爲瞳慕裹上厚厚的紗布,忙完後已經將近十二點,沈蕭與瞳慕兩人都是滿頭大汗,瞳慕聲音輕輕的道了句謝,便再堅持不住昏睡過去。
他們也不敢隨意搬動瞳慕,只好扶着他平躺在沙發上,瞳慕原先的那件短袖已經破碎的不能再穿,他如今昏睡過去兩人也不好爲他穿衣服,便只爲他披了一件陳逸陽的黑色襯衣,陳逸陽還貼心的回房爲瞳慕取了牀乾淨的棉被。
忙完這些,沈蕭便呆呆的坐在地板上看着臉色煞白鼻息清淺的瞳慕,腦海中不斷閃現着自己身邊人因爲自己而受傷的情景。
擎蒼,瞳慕,沈莫,陳逸陽……
一張張重傷後煞白的臉和眼前的瞳慕不斷重合又破碎,沈蕭將自己蜷縮起來,小腦袋深深埋在胸前。陳逸陽在一旁看着她無聲無息的坐在那兒,肩膀卻止不住的抖着,心疼地走過去陪她坐在一起,靜默無言。
也不知就這麼坐了多久,沈蕭終於擡起頭來,眼圈紅紅的,眼中還有着未乾的水汽,陳逸陽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逸陽,你的傷怎麼樣了?”將自己埋入黑暗中發泄一番之後,沈蕭腦中終於能夠思考一些別的,不再被那種無力又自責的感覺所充斥。
“我沒事了,是瞳慕將我治好的。”
陳逸陽被送回來後恢復了一小會兒的意識,只是他斷了三根肋骨,痛的死去活來,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醒來時瞳慕正在用法術幫他療傷,只醒了一小會兒便又昏了過去,因此也沒能注意到瞳慕的異樣。
再醒時便是方纔了,胸腔的劇痛已經蕩然無存,臉上與手上被罡風撕裂的地方業也痊癒,只是四肢百骸依舊虛弱無力,或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頭腦還有些昏昏沉沉。
“你呢?”
聽到詢問,沈蕭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礙,又擡眼看了眼瞳慕的情況,蒼白着臉的少年睡夢中猶在皺着眉,沈蕭起身揭開被子看了看,傷口處的繃帶已經又隱隱能看到點點血跡。沈蕭心中有些慌亂,瞳慕若不是法力全失的話肯定會自行療傷,如今這樣的情況,她心中有些害怕瞳慕撐不過去,卻又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陳笑男怎樣了?”
聽得陳逸陽問,沈蕭這纔想起來自己全然將這個女孩在忘在了腦後,忙走到陳笑男身邊,輕輕將人扳正了躺着。
陳笑男額上的血跡已經被瞳慕一齊處理過,只是還未及幫她療傷瞳慕自己便先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陳笑男的額頭有一大塊青紫腫脹,正中心的位置一片血肉模糊的鈍物砸傷的傷口,好在創口不大,血流早就止住。
沈蕭伸指嘆了嘆她的鼻息,還算平和,只是額頭有些發燙,在低燒。沈蕭讓陳逸陽幫她也拿來一牀被子,幫她額上的傷口塗上藥膏也裹了圈紗布,又從陳逸陽的急救箱裡拿了寫退燒藥與消炎藥喂她吃了,才安心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陳逸陽本想讓沈蕭回房休息,可是沈蕭執拗的要守在客廳,陳逸陽也別無他法,最終四人都在客廳合衣而眠,睡了一夜。
沈蕭心中總惦念着瞳慕的傷,所以睡得並不踏實,天色微亮的時候便從睡夢中驚醒,起身先看了看陳笑男的情況,陳笑男的低燒已經退下來了,額上腫脹也消了不少,此時睡得正酣。
看她無事,沈蕭便忙去查看瞳慕的情況。
瞳慕的傷並沒有任何好轉,胸前的血跡逐漸擴大,止血藥看起來正在漸漸失去效力。瞳慕在被沈蕭揭開被褥的瞬間也醒了過來,掙扎了半天才撐開眼皮,喉中乾燥灼痛,清晨冰涼的空氣從口鼻襲體,瞳慕尚未能開口說話,便悶聲咳嗽起來,一聲聲咳嗽帶起胸前的傷口撕裂般的痛,紗布上的血跡便更顯眼了些。
沈蕭急忙幫瞳慕倒了杯溫水,喂瞳慕喝下,瞳慕這才稍緩下來。
“瞳慕,你的傷該怎麼辦?”
沈蕭看着厚厚的紗布上兀自擴大的血跡,止血藥已經根本不管用了。這樣下去,瞳慕只怕真的會死。
瞳慕也低頭自查了一番,虛弱無力的道:“需得回魔界一趟。這傷是被煉化的傀儡造成的,人界的藥物對它並沒有多少用處,需得法力才行。這邊世界靈氣不足以維持我的修爲,所以我若是不回去,這傷怕是好不了。”
“那你先回去!”
沈蕭聽了,自然是急切的讓瞳慕會魔界,可是瞳慕卻只是嘆氣般的輕笑一聲,道:“我如今,沒有半點修爲,回魔界有些困難。”
不是困難,而是根本穿不過兩界之門。昨日他已經耗盡了所有法力,幾近枯竭,再無餘力打開那道回魔界的門,這個世界的靈力又無法讓他修煉,所以若想會魔界,還得靠外力才行。
沈蕭聽他此言更加憂急,眉頭緊促連聲道:“那怎麼辦。”
這時陳逸陽也被兩人的動靜吵醒,揉了揉惺忪睡眼,看着兩人的模樣問道:“怎麼了?”
問完便看到瞳慕胸前那刺目的紅,有些驚慌的撐大了眼睛,驚道:“傷好不了麼。”
沈蕭看着他,輕輕點了點頭,眉梢眼角都是憂心。
瞳慕不慣在他人面前這麼躺着,強撐着欲坐起來,卻只撐起來不過五寸,便又無力的摔落在沙發上,腦中一片暈眩。
沈蕭忙伸手將他扶起來坐穩。
失血過多,手腳都是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力氣。
陳逸陽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從褲兜裡掏出那枚龍玉扳指問道:“你那天不是往這個扳指裡面注入了三分什麼真元嗎?你能再取出來嗎?”
可是瞳慕搖了搖頭道:“真元是我的,扳指卻只認你爲主,所以扳指我催動不了,我的真元你這個主人也只能借力扳指才能用,不能取出。因此這三分本命真元,便算是封存在這扳指裡了。而且……白衣男子還沒有擒到,這三分真元也不過讓你能夠自保而已,我不會拿出來的。”
本來升起一絲希望的沈蕭眸子瞬間一黯,可便是這時,沈蕭手中那枚扳指,忽然一閃一閃的發出白色的微光來。
“誒,你們快看!”
率先發現異狀的陳逸陽忙喊其他兩人,兩人一齊擡頭看向他手中的扳指,沈蕭有些不明所以,瞳慕卻微微有些驚訝。
“這扳指怎麼了?”
聽沈蕭開口問,陳逸陽便道:“我也不知道,我沒有動它,而且,這扳指以前都是瑩綠色的光,今天不知怎麼忽然不同了。”
陳逸陽捏起扳指仔細查看,也琢磨不出是什麼情況,復又看向瞳慕,發現瞳慕的目光緊緊所在這枚扳指上,便問道:“你知道這是怎麼了麼?”
瞳慕有些猶疑的開口道:“這好像是……和我那三分真元徹底融合了。法器有靈,所以主人遇險的話一般都會護主,若是我方纔的猜測是準的話……它彷彿,因爲我的真元而把我也當成了半個主人,所以你把它拿出來的時候,它可能感覺到了我的情況而生變。”自己當時只是爲了增加陳逸陽的能力才注入的真元,怎麼陰差陽錯的竟然將這扳指收服了。
“這麼說你是不是就可以把這三分真元取出來了?”陳逸陽欣喜地道。
他並不在意扳指認瞳慕爲主這件事,只一心想着如何救瞳慕。
卻不想瞳慕依舊搖了搖頭道:“我說過,真元我不會再取出來,白衣男子尚未擒獲,這三分真元交與你防身之用,我與師尊暫時還不能時時守在沈蕭姐身邊,所以我們不在的時候請你保護好沈蕭姐。”
“瞳慕,你得先活着,姐姐不會有事的!”
“你先保證好你有命在好不好!”
沈蕭與陳逸陽兩人都急了,陳逸陽不明白瞳慕怎麼在這件事上這麼執拗。
不過瞳慕看着焦急的兩人輕笑了聲,笑道:“我沒說我會死啊,龍玉扳指既然認我爲主,那麼我如今儘管毫無法力,也能催動它,打開兩界之門,回到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