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衆人也都沒將這件事情太過放在心上,畢竟洛湛當時雖然神情是嚴厲了些,但是說的並非無理,衆皇子也都是明白人,都能理解洛湛身爲太子所要顧忌之事還是比他們多上太多,所以任何人也並沒多想什麼。
到達山腳之後,各自也都拜別分離,座上馬車之後的洛湛和李氏卻是安靜的出奇。而且兩人之間甚至都沒有半絲的眼神交流,有也只是李氏總會不時的偷眼瞧上洛湛一眼,但洛湛卻始終都是冷漠一對,似乎這馬車之上只有他一人一般。
就這樣在沉默中馬車到達了太子府的門前之後停下,洛湛申請冷肅的一步跨下了馬車,之後便疾步朝着太子府中走去,完全沒有去搭理李氏的意思。
李氏掀開車簾,眼神悲傷的望着洛湛遠去的背影,心中的酸楚一剎那就爆發了出來。沉寂了一會兒之後,李氏終於在身邊婢女的輕喚聲中回過神來,隨後在侍女的攙扶之下緩緩的步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之後的李氏並沒有立刻前行,只是靜靜的站在太子府雄偉壯觀的大門前愣愣的出神。
太子府,太子妃,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只是在其中、在其位的她此時心中的痛苦又有幾人能夠明瞭。
李氏直直的盯視着,眼神中並沒有焦距,與其說是看着還不如說是在發呆。
太子今天爲何生她的氣,她隱約也是能夠明白一些,不過是插了一句嘴罷了,他竟如此對待和他同牀共枕的自己。什麼十年修得同船渡,什麼百年修得共枕眠,一對同牀異夢的夫妻,說的就是她和太子吧。
在心中嘆息了一聲之後,李氏緩緩的回身,隨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之後,朝着太子府中行去,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依舊還是太子妃,依舊還是太子府中的女主人,此時她必須要找到太子好好談談,若太子真有意思的話,成全了他又怎樣。
在這兩三年中她所有的經歷都在告訴她,躲不掉的。若是非要等到太子自己想要求取的那份渴望到達了頂點的時候,逼着她不得不做什麼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是她自己主動成全的好,這樣子也能在太子的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不是嗎?
李氏邊走在已經熟悉至極的路上,一邊在心中爲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這裡就算是再怎麼熟悉,也終究是要有陌生的時候,真不知道此時自己做出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對之後她的人生來說又是怎樣的一番改觀的契機。
但是這一切還都重要嗎?重要又怎麼樣呢?決定權已經不在她的手裡了,她現在雖說是想主動做些什麼,也不過還是屬於在無可奈何下的屈服罷了……
李氏的腳步終還是沒有那麼快速的,但最後還是來到了太子的書房外面,靜靜站定之後便有人通傳給洛湛說太子妃到了。
洛湛的劍眉忍不住的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顯現出了一絲的不耐煩的意味,但是最後還是冷着臉開口道:“讓她進來吧。”
李氏應命之後示意侍婢們不用跟着了,自己則邁開了腳步,在裙裾盪漾中上了臺階,可就是這短短的幾階臺階,登上之後卻讓李氏感覺自己像是用上了平生的力氣一般。
站在門前,書房的門市敞開着的,李氏比閉上了眼睛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次邁步朝着書房之中行去。
很熟悉的場景,雖然她很少被允許進入洛湛的書房,但身爲主母的她還是對府中的大大小小的擺設瞭然於胸,但是李氏將目光投向書案之時,心中的悲涼再次加深了數重。
書案之後端坐着奮筆疾書之人是她的夫君,是她這五年內再熟悉不過的枕邊人,但是此時,她都已經站定在他的面前了,可是他都不捨得擡頭看她一眼,這還真是讓人覺得悲哀的一件事。
“殿下……”李氏中還是先出聲打破了這一室的平靜,聲音如同輕喃,但卻在尾音之處夾雜着意思淡淡的顫音,那一絲顫動的銀色像是帶着一種可以穿透人心的悲慼一般,讓人心神同樣跟着它顫動。
洛湛手中的毛筆頓了頓,也只是一剎那之間的停頓而已,但隨後他依舊沒有擡頭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全當應答,但是接下來李氏卻也沒了下文。
低頭疾書的洛湛眉心再次皺了起來,臉上的不悅之情更加明顯,但是他依舊沒有擡頭,只是淡淡的出聲問道:“你找我何事?”
李氏擡了擡頭,將那幾欲噴涌而出的淚水強行憋了回去,隨後在穩定了情緒之後開口說道:“臣妾此次前來是爲了定安候府嫡女慕錦夏而來。”
隨着李氏的話落,洛湛原本書寫的動作停住了,隨後洛湛輕輕的將手中的毛筆放下之後擡頭,眉頭輕瑣的看向李氏,眼中盡是詢問之色,但卻透露着一絲絲的戒備和懷疑。
李氏看着洛湛的樣子,手中的絹帕被她緊緊的攥在了手中,死緊死緊的,像是想要將絹帕捏碎一般。
但是也只是片刻的沉默,隨後李氏的脣角揚起了一抹笑容很淡很淡,卻夾雜着無盡的自嘲和哀傷。
正當洛湛的眉頭又要皺起的時候,李氏開口說道:“妾身只是今日看到殿下似乎對慕家小姐很是上心的樣子,只是不知殿下是何時認識的慕家小姐……”
洛湛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他沉着臉將李氏從上到下再次打量了一遍之後,方纔往身後椅子靠背上一靠,冷冷的開口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李氏輕咬着下脣,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次開口,但是卻沒有回答洛湛的問話,只是說到:“殿下是否是想要迎娶了慕家小姐……”
洛湛的表情已經明顯的代理一絲的怒意,他冷眼看着李氏,沒有在說什麼,只是就那麼冷冷的看着,看的李氏渾身冰涼。
李氏素白的臉上血色盡褪,慢慢的變得如同一張白紙般蒼白。中間她頂着壓力吃力的擡起頭來看了洛湛一眼,但這樣的太子爺是她和他大婚五年來從未見過的,那樣的肅冷的表情,但就是那麼一動不動的看着她,就讓她感覺置身在了冰窟之中一般,隨着時間的推移,身上的血液似乎都要被那冷漠的神情凍結一般。
“殿下……”李氏最終還是哆哆嗦嗦的開口喚了一聲,聲音中的輕顫將她現在的情緒表露無遺。
洛湛很是厭煩李氏現在這種樣子,依舊冷冷的看着她不說話,等待着她自己開口說明來意。
李氏的身子慢慢的都輕顫了起來,她似乎也是明白了若此時自己不開口的話,太子爺是絕對不會先搭理她的,若是一直被這樣的眼神注視着,說不定她會被這眼神中的冰冷和肅殺直接弄死。
可是五年的夫妻之情,讓她如何甘心面對自己丈夫的另尋新歡。若是洛湛看上的是門第低一點的官宦之女的話,她很是樂意替太子將那人接進來,因爲那樣不止是可以討好夫君的歡心,還可以在那女子有孕之後將孩子過繼到自己的名下,這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來說完全是利大於弊。
但是太子看上的偏偏是定安候府的嫡女,那慕錦夏的家庭背景完全是有和她這個太子妃抗衡的能力的,這讓她如何能夠心安?
若那慕錦夏真的進了太子府的話,但憑着她的年輕美貌,以及她在太子心中的在意程度來看,只要定安候府背後稍微的幫襯一下她,那她這個太子妃的位置就真是要拱手讓人了。
再回首看看自己現在也還未到桃李年華,比那慕錦夏也不過是大了三兩歲罷了,可是現在的自己已經被自己的丈夫厭棄,被公婆嫌棄,甚至連她的孃家人都已經對她失去了信心,早就想着是不是再嫁一個女兒進太子府來,用來鞏固和太子爺的聯繫。
但一是她的抵死不願,畢竟到那個時候是兩個姐妹去爭搶寵愛,還不若是來的是一個外人,至少哪樣的話到最後她便是用了一些陰私的手段做了什麼,那她的心中也不會太過糾結,畢竟深宅後院中誰還不是鬥來鬥去的。
但是若是來的是她的親姐妹的話就大爲不同,若是太子爺不喜她心中會難受,因爲那隻能證明他們姐妹無能,要是太子爺寵了自家姐妹的話她看着更難受,畢竟她只是她,效仿不來娥皇女英,而這就是最大的悲劇。
但是此事她的父母雖然在兩三年前的那段時間給她提了很多次,甚至有幾次母親哭着說她傻,父親罵她不爭氣,但是她依舊是頂着壓力堅持着,只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父母再也沒有提過此事,或許是因爲已經完全對她死心了吧。
而面對太子這次突然之間的動情,李氏是有些震驚的。畢竟李氏眼中的太子絕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一個女的都能奪去其注意力的,畢竟身在太子這個位置上,就算是太子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但也是見遍了百花顏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