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陡然轉眼看向突兀來的瞳慕,不曾說話,瞳慕嘴角抿了抿脣,“茶都請我們喝了,令堂不願與我們見面?還是五叔你,不想讓令堂和我們見面?”
陳逸陽如此喊,瞳慕便直接將這個尊稱變成了五叔的名字,定定看着依然沉默的五叔,眼神咄咄逼人,似乎要將他看穿,“便是這件事情關乎到這個海島之上島民的性命,你也不想讓令堂出來見我們嗎?”這屋中的氣息,瞳慕是不會感覺錯的,神界之人的氣息。
五叔身上的神界氣息已經很淡很淡,應當是沒有遺傳多少神族血脈,這房中充盈的氣息自然不可能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麼便只有一個解釋了,他的母親,一個十足的神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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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勾起嘴角,綻出一個沒有任何之時被瞳慕打傷遁逃,此後便一直再沒有見過她的蹤跡。
“我本以爲你死了。”受了自己一掌,此後再未露過面,瞳慕不得不這樣想,卻沒有想到,這人竟然被捲入了時空縫隙,陰差陽錯落到了沈蕭的世界。
清姬冷哼了一聲,“我本來以爲我也會死的。”不過還好天道眷顧,讓她在險些被撕裂吞噬的時候,逃了出來,被五叔的父親所救。
瞳慕打量着她滄桑的老態,有些遺憾與好奇,“你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他隱約記得久遠之前的清姬,紅衣如火,明媚燦烈,與如今坐在輪椅之上的蒼老形象實在是相去甚遠。
能感覺到肩上一緊,清姬低頭輕笑,擡起已經乾瘦的手輕輕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兒子的手,答道:“沒有什麼,有得必然有舍,我已經看開了,能得一世凡人的生活,也算不錯。”
她爲了自己的夫君放棄上神的無盡壽命,又能算什麼,至少得了一世,而且還有可能會有下一世,永遠互相羈絆,做一個凡人,百年之後再投胎世間,將所有曾經的欣喜與悲歡,驚喜與困苦再嘗一遍,有何不好。
瞳慕挑了挑眉,沒有繼續問,這是清姬的私事,他並沒有太大興趣。“你知道我們是爲何而來吧?”
清姬點了點頭,道:“隱約知曉吧。”而後又揚了揚下巴指向陳逸陽,“這小孩被你折騰來此地的時候,我便看到了有這一天。”
預言似的夢境,一直讓她惴惴不安,如今,終於到了那個時候了嗎。清姬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夢,漫天的火光,席捲這靜謐安寧的世外桃源,像是上天的懲罰。
這是魔帶來的災禍。
她本以爲會是當初加害陳逸陽的那個惡魔帶來的,卻不曾想在三日前占卜所得,今日會見故人。
來的,竟然會是瞳慕。
雖然她不知道當初瞳慕爲什麼想要陳逸陽死,但是這個人,應當是做不出屠村之事的,所以這人,自然另有其人。
清姬能夠清楚,事情倒是要好辦的多,瞳慕瞥了眼一直立在清姬輪椅後的五叔,那人依然一臉擔憂。
“你兒子很孝順。”
清姬聽到這句誇獎便又笑起來,笑得格外開心,比誇她自己還要開心,世間母親大抵都是如此的。
沈蕭看着清姬毫不作假的笑意,心中低低一嘆,又想到了阿槿,一瞬間心如刀割。
“隨他父親。”
輪椅上的人本已經是個耋老媼,卻在笑起來的那一瞬間,忽而明媚如晨曦初陽,眼中落着柔和的日光,和沉澱太多了幸福滿足。
探聽了太多天機的人,總是比旁人更容易被天道所忌憚些,無論是上神,還是魔,清姬本來就郵了預知的能力,更應該收斂些纔對。
可是因爲那個夢心下難安的她,不間斷的占卜多次,尋求破解之法,直到三日前,占卜的結果,纔出現了轉機。
一位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就像一粒突兀落入陷入死局的棋盤上的棋子,落點恰到好處,救活了整盤棋。
關鍵的落子本都被鉗制死,卻偏偏被這粒猝不及防的棋子生生撕開一條血路,讓困於死角的龍逃出了生天。
只是清姬窺探太多天機,一雙腿,便在那時廢了,整個人也迅速萎靡下去,比陳逸陽第一次見到之時,已經蒼老了不知幾多。
何妨,清姬心中,這個漁村,比她自己要重要的多,畢竟是與她夫君相知相識的地方,是夫君的故鄉。
只是他已經這樣了卻還要五叔若是有遠方的客人來必要迎進來,讓他擔心非常,他隱約也知道,這個小漁村,要出事了,只是看着自己母親那般模樣,實在不想讓她冒險,因此最開始時,纔會不想讓清姬出來。
可是這又豈是,他所能定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