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一句罵,玄涯才學了乖,只是神色還是十分委屈的看着凰渃,惹得凰渃又賞了他一記白眼。
他右手因爲被截取了一段龍筋,如今確實有些使不上力,但是左手還是無礙的,端着藥碗咕嚕幾聲便見了底,而後孩子氣的將藥碗遞給凰渃一看,“喝完了。”
凰渃面無表情的接過,步出了房間。
阿塔看着藍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纔好笑的看向玄涯,萬年老龍偏偏要裝嫩,當真是不知羞。
“這麼看着我作甚。”
玄涯淡定自若,阿塔的神色卻陡然嚴肅起來,看着他的右手,問道:“你這手,什麼時候能好?”
“幾天時間就好了。”玄涯轉了轉右手手腕,還有些痛,用不上力,但是他已經能感覺到龍筋在微微生長了。
神龍的龍筋只要還有半寸餘存在體內,便會自然生長出已經斷去的部分,玄涯斷掉的不過幾寸,有幾天的時間,便能夠長好如初。
玄涯看着阿塔沉重的神色,面色也跟着嚴肅起來,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你這段日子暫時不要走了,玄天宗,可能會有大動靜。”
玄涯斂眸,他今日纔過來,自然也不知道阿塔爲何會這樣說,只是能夠讓阿塔這樣認真相待的事情,玄涯覺得應該不會是小事,因此點了點頭。
卻又忽然想到什麼,牽脣一笑,道:“你便是讓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凰渃還在此地,他纔不要走。
阿塔哼笑了一聲,不禁揶揄道:“你這叫老牛吃嫩草,凰渃比你小太多,不合適。”
玄涯也未曾想過隱瞞,而且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心,他一個活了上萬年的人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羞窘,只嚷嚷着辯駁道:“怎麼不合適了!你比我小的更多,還不是照樣沒大沒小的,到這事上你倒是跟我談論起年紀和資歷了?”
阿塔挑了挑眉,笑道:“我與凰渃不同,我和你不同根不同源的,又不是親友故交,自然不用理那麼多虛禮,可是凰渃就不一樣了,你自己都說是看着她生出靈智的,按理怎麼也算是凰渃長輩了。”
“嘿,你這小子,方纔還在讓我留下來幫忙呢,還敢這樣,你信不信我……。”
阿塔得意的看着他,反問道:“哦?你想怎樣?你要是要走,便走好了,我也不求你留下來,反正有凰渃在,也夠了。”
玄涯氣結,抿着脣說不出話來,他已經算是牙尖嘴利的一個人了,偏生碰到林承塔這個嘴皮子快如刀的,又拿住了他的軟肋,讓他只能吃癟。
不過這樣吵鬧着也好,說明阿塔如今,已經當真不介意當初自己對阿槿所做的事情了。
“唉,可憐我一條孤寡老龍,只是想給自己找個媳婦兒而已,還要被這樣剝削,簡直沒天理。”
“你是天道化身,這種話還是要慎言。”
這次換玄涯白阿塔了,阿塔渾不在意,手腕一番,摺扇刷的一聲打開,頗有些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玄涯將擁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自覺不應該再和這個人耍嘴皮子,他已經百餘年沒和人說過話了,吵得過他才見鬼了。
於是索性拉開了話題,有些疑惑的問道:“玄天宗這幾天,究竟怎麼了?”
阿塔也不隱瞞,那日擎蒼遭遇的情況和戒律閣失竊一事,他都知道了一些,簡明扼要的和玄涯說了說,今日上凌的古怪舉動也未曾相瞞,玄涯聽後也是微驚,眸色深深,沉思了良久才擡眸看着阿塔,緩緩說道:“你說,這玄天宗,不會變成第二個乾元宮吧?”
阿塔心中一抖,雙脣緊抿,眼珠有些不安的動着,“應當……不會,不過確實有可能也出現了當初如乾元宮一般的貪婪不足的人。”
“玄天宗與乾元宮不同,乾元宮當初上下都遭受了蠱惑,能夠保持理智的人寥寥無幾,但是玄天宗的弟子,還是潛行修道的居多,應當只是有身居高位的人,入了魔。”
阿塔頓了一頓,又續道:“而且,玄天宗沒有乾元宮那麼強橫的實力,遠不可能掀起這樣大的浪。如今,也沒有崑崙靈脈這種能夠讓所有人都覬覦的東西了。”
當初乾元宮,可是禍及天下的,如今修道之人雖然少了,但是在逆境之中還能選擇修道的,大部分都是真心向道想要好好修行的,就像今天路上遇到的巡邏弟子,覺得寒冷也會說當成一種修行。
玄涯也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贊同阿塔的觀點,“不過還是要小心些,雖然沒有第二個乾元宮,但是能夠從道修墮魔的人,多也是已經喪心病狂的。”
凰渃正巧此時進來,端着一碗雞湯,剛好聽到最後那半句話,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沒有,在想你怎麼這麼久還沒有回來,我餓了。”
一條龍,也會覺得餓?如果會覺得餓,在天池那百年,他早就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阿塔看着他一副無賴似的樣子,還算夠義氣的沒有直接拆他的臺,凰渃沒有多想,端着雞湯便走了過來。
看着他雙手還露在外頭,有些不悅的瞥了一眼,“不是說有些發寒嗎?怎麼,這會兒不冷了?”
想到那人白日裡剛醒非讓自己抱着他取暖,凰渃便想把那一雙爪子剁下來。
最終?最終凰渃自然不可能答應玄涯這樣的事情了,直接將人捂在了被子裡,笑話,凰渃怎麼會答應這種事情。
冷冷的橫了他一眼,玄涯訕笑着將雙手遮入錦被之中,而後卻壞笑着張開了嘴,“啊”
那模樣,顯然是等着凰渃喂他喝雞湯。
凰渃皺眉,忍不住用湯匙舀起雞湯便重重往他嘴中塞進去,瓷質的湯匙磕着牙齒的聲響清脆,凰渃嘴角輕輕扯起一個弧度,顯然甚是愉悅。
玄涯捂着嘴連忙將滿滿一口湯嚥下去,發出一聲痛呼,顯得格外狼狽,可憐兮兮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哀哀喚道:“凰渃……”
那模樣,倒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既然身體發寒,雞湯就得趁熱喝。”凰渃面無表情的說着,冰藍色的眸子裡卻明顯有淺淺的壞笑。
玄涯忍不住哀嘆一聲,嘆道:“你也跟着阿塔學壞了。”
“何事?”阿塔挑眉,這人怕是想自己不留情面了吧?
正想要調侃他把整個崑崙都冰封了竟然還會有畏寒的時候,心中卻忽然一震,斂眸問道:“等等,你說,你畏寒?”
另外兩人都不知道阿塔如何忽然這般嚴肅,一時有些茫然,玄涯嚥下凰渃再一次喂來的一口熱湯,疑惑道:“怎麼了?”微蹙了眉頭,對於這點他從來沒有多想,只向阿塔解釋道:“應該是失血過多才會如此,等恢復之後,應該就好了。”
“是嗎?”阿塔抿緊了脣,總覺得玄涯畏寒的表現,和那些覺得風冷的弟子有些什麼關聯。
於是將今日自己來去兩趟都碰到有人說發冷的事情與二人說了,兩人也是微微一驚,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聯繫上如今玄天宗內疑團重重,尚不知何人入了魔道,這件小事,便顯得有些詭異起來。
凰渃本身是劍靈,身體天生自帶着劍身寒意,不可能感覺得到氣候的微小變化,阿塔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與幾人都說清楚才行,於是將擎蒼與震陽子都叫了來,將自己今天所有的情況都細細道來。
震陽子驚訝的道:“原來你們都未曾察覺嗎?實不相瞞老朽今日也覺得陡然變冷了,尤其是今日入夜之後,原來不是變天了嗎?清淵醒來後也發寒,我未曾多在意,只以爲是因爲傷重纔會畏寒。”
擎蒼擰眉,“看來這股寒意,並不簡單。”
這樣,怕是要多重視一二了,擎蒼眼眸幽深,向着震陽子道:“道長,恐怕還需要你,才能找到寒意的源頭。”
“魔尊的意思是,這股寒意,是人爲之?”
擎蒼抿了抿脣,慎重道:“如今還未能確定,但是定然不會是尋常的氣候問題,我只是懷疑,之所以你們能感受到這股冷意,是因爲這股寒意是有靈力催生而出的,說不定能侵蝕他人。”
抿了口茶,擎蒼續道:“之所以你們能感覺得到,恐怕就是因爲這股靈力比你們強盛,纔會侵體,讓你們覺得發冷。”玄涯正要說話,擎蒼便了然笑道:“玄涯你之所以也會覺得冷,一是失血過多,二是因爲斷了龍筋虛弱了許多,無法抵抗的住。”
玄涯扁了扁嘴,有些認同,“許是如此。”
震陽子也點了點頭,面色凝重,“想不到玄天宗,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那便拜託道長了。”
他們這幾人並不能察覺到什麼變化,玄涯如今還未恢復,也無人知曉他來了玄天宗,行動多有不便,震陽子是玄天宗的執法長老,自然去往何處查探,都要比他們方便的多。
震陽子擺了擺手,嘆道:“應當是老朽多謝衆位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