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湛知道李季不是個好相於的主,自己處心積慮的算計他,他早晚會知曉,而且註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自己現在更加需要多方籌謀,也只有這樣才能在必要的時候將其擒獲,從則罷了,不從的話到那個時候要殺要剮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嗎?
洛湛同樣也知道慕北望一樣不是一個好相於的主,想要他心甘情願的耗着自己女兒的青春,來陪他賭一場未知的未來的確也不是那麼好辦到的,但是若這都連試都不敢試一下的話,那他洛湛還有什麼資格去問鼎九五之尊的寶座?
皇者,膽識和謀略皆需上乘,只有能把握全局之人,纔有資格站在最高處號令所有人。
皇家都是一個先講權謀,二問牽連,而最被看淡就是感情了。
人們常說自古無情帝王家,但若一旦生入皇家,又有幾個不無情?又有幾個沒有一絲算計就能活到最後的。
而他洛湛既然站到了太子這個位置上,多爲自己考慮不是應該的嗎?
所以,他無錯。
而關於慕錦夏有的時候連洛湛都分不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到底是有多深,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慕錦夏是讓她動心的。
那次春日宴會中無意的偷聽,之後卻在洛湛的心中不斷的輾轉留戀,時不時的提醒他,自己遇到了一個乾淨到讓自己動心之人。
但之後發生的事情若不是因爲慕錦夏的身後是慕北望的話,洛湛或許會盡量收斂一下自己的這種心動,更或許他會乾脆直接納了慕錦夏爲側妃,又何必費上如此大的周折?
而在如何誘導慕北望的事情上,洛湛暫時還沒有太好的注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種時候,小心應對纔是主要。
就算過程中慕北望意識到了什麼的時候,自己對慕錦夏的心意也確實是存在的,不過是晚一些罷了。
一個皇子能夠對自家女兒付出真心,是何其艱難的一件事情,而且這樣的真心意味着什麼樣的利益,慕北望應該懂得。
所以洛湛有理由相信,慕北望即便是發現後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他應該也是願意陪自己賭上一場的。
只要慕北望和他站到一起來共進退,事成之後自己直接可以給慕錦夏太子妃的位置,而到了那個時候的太子妃位置意味着的可是皇后之位,後宮之主,何人能夠不動心?
反正事情也都依然是這樣子了,即便是之後的過程中與他的打算有着些許的偏差吧,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有挑戰纔有意思嘛。
想那麼多尚還有待慢慢經歷之事亦是無用,所以洛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之後繼續投入到了繁重的公式之中。
李蘊那次昏迷之後大病了一場,雖然每天都會珍稀藥材的供養着,但是她現在依舊是臥牀不起的狀態,雖然意識依然清醒了,但是卻從清醒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身子孱弱的緊。
丞相夫人尉氏中間來看過兩三次,但現在就算是她,李蘊都沒有一絲的反應。
李蘊一天醒着的時間不多,醒着的時候就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個地方看,像是要將那個地方盯出一個洞來似的。
尉氏着三次來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也都勸了,但是一點效果都是沒有的。
而洛湛這邊,即便是在同一個府中,都從未來看望過李蘊一次,甚至都不會主動提及的,就是有的時候太醫來了之後,他出去裝裝樣子,聽聽也就罷了。
可能是因爲李蘊這次生病之後洛湛的態度的問題,整個太子府的下人們私底下都在議論着太子妃是不是要換人做了之類的。
這樣的話偶爾也會傳到李蘊的耳中,她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她那種魂不守舍的狀態。
後來洛湛在一次回府之後突然間就聽到有下人在議論這件事情,將內侍總管安海喊來一問才知道現在事情都已經鬧騰的這麼大了。
當場洛湛就命安海處置了被他聽到碎嘴的下人,然後嚴令安海整改整個太子府中的風氣,隨後立刻帶人去了太子妃寢宮。
當洛湛到了太子妃寢宮之後,發現屋中的侍婢們懶懶散散的聚在一起碎嘴,當場就給讓人拉下去杖斃了。
而太子妃宮中自從黃女官死後,太子妃又長病不起,所以連個能夠說上話的管事姑姑都沒有,當洛湛知道了這一點之後,眯着眼睛看着安海說道:“你這個總管最近似乎什麼事兒都管的不怎麼樣啊……”
安海心裡那叫一個苦啊,他就是一太監總管,能管的事兒真心不多,而且太子妃這邊的人還真就不是歸他調派的,但是這些他能說嗎?不能啊,主子都已經怪罪上了,他也就只能自認倒黴,趕緊下跪認罰。
洛湛也只是一時的氣糊塗了,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安海已經下跪認錯了,所以洛湛也就就坡下驢,言說:“既然你已經知道錯了,還不趕緊去改正去!”
安海趕忙應命,正要離開的時候洛湛方又開口說道:“內府總管辦事不力,束下不嚴,你等下去傳個話,就說讓他回家讓老去吧。”
養老……內府主管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
算了,誰讓這小子沒有眼力見,府中這些天出了這麼多的破事兒,他也不說管管,活該他回家“養老”去了。
安海領命退下之後,洛湛這些天第一次走進了太子妃的寢宮之中。
此時的李蘊剛好醒着,身邊時那個當日黃女官出事當日,攙扶太子妃回寢殿的那個侍婢,名叫連翹此時她正在給李蘊擦拭面部,聽到有腳步聲臨近,她趕忙回頭看是怎麼一會兒事兒,當看到洛湛黑着臉進來的時候,連翹嚇得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而這種懼怕不是因爲洛湛太子的身份,而是因爲連翹現在只要看到太子,就想起黃女官被處死之時的場景。而聽說和親眼看到是兩碼子事兒,所以自那之後連翹做了好些天的噩夢,
沒想到這個時候看到洛湛,猛然之間的相遇,把連翹嚇得跪着的身子都是瑟瑟發抖的,半天都沒有說出請安的話來。
洛湛先是沒想到這寢宮中還有人,他還以爲現在太子妃宮中的侍婢們都成了那個樣子了,沒想到進來卻遇到一個,可是這個侍婢來了之後還沒等他看清楚長相的時候,就嚇得軟跪在地,蜷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中連給他請安都忘了。
洛湛此時自是不會與她計較的,所以理都沒理就直奔李蘊的寢宮去了。
連翹直到聽到洛湛的腳步聲走遠的時候,纔敢緩緩的擡起頭來,偷瞄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卻並沒有再看到洛湛,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但是當她意識到洛湛是去了太子妃寢宮的時候,還帶着微微顫抖的身子慢慢的直起,貝齒咬着下脣的打量了一下寢宮的方向,猶豫了半晌之後還是起了身,躡手躡腳的朝着寢宮的方向去了。
洛湛在看到李蘊的剎那,竟生出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此時的李蘊原本細膩如凝脂的皮膚依然有了淡淡的泛黃,更是沒有光澤,嘴脣蒼白乾裂,顴骨凸顯,乍一看像是已經三四十歲了一般,洛湛第一眼的時候都沒有認得出來。
可是當他定睛再看的時候,他確定那個被錦被裹蓋着的孱弱身軀,就是自己的結髮之妻。洛湛的心中不是沒有一絲的感觸的,但是也不過就是那麼一絲罷了。
洛湛先是靜靜的站在牀邊看了好久,李淵卻連個眼神都不願施捨給他,依舊是那樣定定的專注的看着一個地方,像是那裡有她渴望的世界一樣。
“你……”最終還是洛湛先開了口,但是也僅僅只是說了一個你字,竟像是舌頭被什麼拽住了一般,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而李蘊那邊卻在聽到他聲音的哪一刻,緩慢的轉過了頭,那動作僵硬的像是一個喪屍一般。
而且臉上的神情也是十分的僵化,眼神依舊是那麼的空洞、沒有焦距。全身只有脖子在轉動,那場景看着跟鬼片似的。
洛湛閉目輕咳了一聲,隨即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睜開了眼睛,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李蘊偷來的那一眼,冷漠,冷漠至極。
沒有怨憎,沒有憤怒,沒有嘲弄,只是相當相當冷漠的一眼,而且只有那麼一眼。
洛湛當時只覺得一股子冷氣從自己的腳底板上竄起,剎那之間直擊心扉,竟然讓他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蟬。
而當他在看向李蘊的時候,李蘊已經轉過了頭去,連一個字都懶得說與洛湛聽。
這是哪個五年前帶些刁蠻的小姐脾氣李蘊嗎?這是三年前開始那個溫柔沉穩的太子妃嗎?這是那個幾天前大鬧他書房的李蘊嗎?
洛湛竟看着再次恢復瞭如同活死人一般的李蘊,有了片刻的驚愣。
這到底是怎麼了?
這些天在他不曾過問的時候,還太子妃宮中都發生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