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坐在太子身邊的太子妃的神情雖然依舊是笑顏如初,但是眼神中已經有深深的一絲嫉妒之情銘刻在了眼底,如同一顆幾欲破土的罪惡種子,已經不是說滅絕就能夠滅絕的了的。
對於太子妃李氏來說能夠嫁於當今太子天下,那當然是萬分榮寵之事,畢竟拋開身份不談,但以太子的才學相貌,武功學識來看,太子洛湛都是京都之中數一數二的佼佼者,而且太子雖已弱冠,但太子府中除了幾個侍妾之外再無什麼別的女人,除此之外,太子平素來的行爲也是極其的檢點,這樣一個幾近完美的男人能夠成爲他的正妻,是多少高門閨女夢寐以求之事。
但是嫁於太子之後的她慢慢才發現,那個從外邊看來幾近完美的男子,對她這個正妻的態度從來都是尊敬有餘、恩愛不足,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還只能用清淡如水來形容。
她作爲他的正妻,從來都是端莊有禮,時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舉止,自然也不敢遺忘女誡所教,三從四德,盡力輔佐與他。
但是女子最爲悲催的就是嫁與夫君之後久久不能擁有自己的子嗣,更遑論是她這個太子妃。
她與太子洛湛成婚已有五年光景,但是這五年之中她的肚子卻一直未有動靜。這不僅僅是讓她焦急萬分,她孃家的家族更是不止一次的爲她求醫問藥,在近兩年的時間裡,她也不知道爲了想要一個孩子吃了多少幅苦哈哈的藥了。
因爲吃了太多的中藥,她都感覺自己整個口中時時刻刻都帶着一股子藥的苦味兒。但是口中的苦從來沒有心中的苦來的讓她難受。
之前因爲她的乖巧柔順,深的皇后和太后的喜愛,但是因爲這麼多年都沒有子嗣,這兩年中每次她進宮給皇后和太后請安的時候,皇后和太后看她的眼神總是帶着些審視的味道。
原因自然是因爲她的不孕不育,皇后和太后早就想要給太子廣納妃嬪,但是一律被太子拒絕了。
這說來歸根究底也是怪她自己,成親最初的那一兩年的時候,因爲她的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皇后和太后都有意願重新給太子納妃,但是她不願,明裡暗裡抗爭過。
此時想來,那時的自己是多麼輕狂任性啊。當時父母都曾規勸過她,但是她當時是那麼堅決的認定着是因爲成親時日尚早,就算沒有懷上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所以仗着自己家中的權勢還是有過頂撞皇后和太后的時候,雖然每次不是大吵大鬧,但是總有幾次是會因此不歡而散。
而同太子之間也曾因爲此時生過一些氣,可時間久了之後,太子對她的注意力就更加的少了,而就是那時他們之間便有了隔閡。
而之後太子的態度卻很是鮮明的表現出了自己暫時並沒有想要納妃的準備,所以此事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現在的太子已經有二十歲了,對於早婚的皇族來說,依舊沒有後嗣的太子,還真不是急壞了一兩個人,但是太子每次都會以他們都還年少,子嗣之事不必急於一時作爲搪塞之言。
也恰恰是因爲太子這樣的態度,讓很多說太子是心疼太子妃、太子對太子妃的感情真是感天動地、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太子妃之類的話傳遍京都。
很多高門閨秀都很羨慕她這個太子妃有太子殿下如此的疼寵,但是隻有她最清楚太子到底對她如何,同樣也讓她深切的感受到因爲太子這樣的態度,讓她在親族和皇室的眼中被定義上了如何的評價。
她甚至有些時候都會懷疑這是太子刻意爲之之事,就是因爲她之前因爲此時對太子的態度,才讓太子將她這個結髮妻子恨到了極致,從而用這樣的方式進行報復。
但是太子的態度在她的面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依舊是和她相敬如賓,對她的態度從來都是如同履行公事一般。
最近她也曾去找過太子,試圖溝通過此事,但是太子總是不耐煩的敷衍她幾句就自行離開了,根本不給她多餘的時間說明來意,因此這讓李氏很是心憂。
但是她如何也沒想到這次春宴太子會帶她前來,原本她以爲在太子的心中,終於將她這個妻子當作了妻子對待,但是卻沒有想到來了之後不是看到衆多高門貴女想着法的引起太子的注意,就是太子拋下她獨自不知去了何處去轉悠。
不過這都不是讓她最爲心憂之事,最讓她謂之心憂的是,自從那個什麼慕錦夏踏入這裡的時候,太子的眼神就總是時不時的飄向她,還會看着她莫名其妙的眼中充滿笑意。
雖然這些動作太子都隱藏的很好,但是她畢竟是和太子一起生活了五年的結髮夫妻,再加之女人本身對這樣的事情就特別的敏感,多以就讓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此時的她不會再傻到因爲納妃之事和太子明着對抗了,畢竟五年的皇家媳婦生活已經讓她明白了太多太多,也讓她知曉了這個說是屬於自己的丈夫是永遠都不可能屬於她一個人的,更何況她還不孕不育……
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想讓那個慕錦夏進太子府,第一因爲她的家世身份,第二因爲太子看她的眼神。
即便別的任何附加條件都不算,單隻這兩點就足以讓她徹底排斥於她了。因爲李氏深知,若是真的讓慕錦夏進了太子府的話,很有可能她這個不孕的太子妃位置就要拱手讓人了。
如此,她怎會允許!
但是此時,她完全沒有理由去尋慕錦夏的晦氣,畢竟此時太子並不知道她已經注意到了他對慕錦夏的不一樣。若是此時她敢跳出來做些什麼的話,但以太子此時對慕錦夏的態度,太子一旦查出什麼和她有關的蛛絲馬跡的話,一定不會給她一絲的好臉色的。
太子妃想着想着,輕輕的收攏了眼神,靜靜的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睫毛將心中所有翻涌的心思徹底的掩蓋了下去,她只是安靜高貴的繼續扮演她太子妃的身份。
當然衆人之中不乏聰明人,自然是有人注意到了今日宴會之上有那麼一絲絲的異樣情緒在繚繞,但是是聰明人都不會再這種時候做傻事,除非是自作聰明,想要搭上自己小命的蠢貨,纔會在此時主動跳出來做些什麼,就比如宋蝶這樣的。
宴會依舊正常舉行着,之前關於慕錦夏帶來的一絲騷亂也不過是瞬息之後,便被宴會中的奢侈荼蘼湮滅無蹤,衆人皆又恢復到了談笑風生之中。
慕錦夏只覺得百無聊賴,但是此時她若是再悄悄溜走的話,肯定沒有之前那麼輕鬆。所以她也只好靜靜的端坐在茶几之後維持着高門閨女的端莊與嫺雅。
慕錦夏不禁在心中將宋蝶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若不是因爲她多事的話,自己在這個宴會之上完全可以是來去自如,只要是足夠小心,不要驚擾那麼多人便是。
但是現在……哎……這時間過得真是慢啊……
洛湛的眼睛總是不時的就想要朝着慕錦夏的身上掃視一圈,而且往往那一次次淡淡的輕掃之後都能讓他的愉悅之情更深一點。
慕錦夏可能是因爲無聊,所以神情一直都比較散漫,可能因爲不能李希所以她講桌子上能夠拿來把玩的餐具都挨個的玩了個遍。這還不夠似乎她還用那些杯盞筷箸在做什麼遊戲,神情雖然依舊清冷如舊,但是卻還是讓人感受到了她從那種自娛自樂中是得到了一些快樂的。
那般真實簡單,還真是越看越讓人想要將其擁入懷中啊……
時間過得很快,晚霞落日已經浸染了天空,遙遙的和桃林的粉紅相對應着,又是另一番的美妙景緻。
衆人今日玩的上算盡興,宴會自然也接近尾聲,最後在洛湛起身宣佈宴會結束的時候,洛湛瞟到慕錦夏那清泉一般的眼眸猛地亮了一下,神情也似乎有了些許的精神。
相較於宴會之上那強裝的端莊來看,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洛湛看着看着就有略微的走神,幸虧結束語已經說完,衆人中也沒有太多人注意到太子這剎那的走神是因爲誰,但是太子妃李氏卻注意到了。
李氏錦衣華服下的粉拳輕握,心中那洶涌澎湃的怒意甚至都要將她的理智徹底燒燬。但是最後一刻她還是強壓下了心中的種種難掩的酸澀,輕輕的拽了拽太子的衣袍。
太子一個恍惚之後,隨即晃神,然後轉眸看了她一眼,對着李氏輕勾脣角,說了聲:“我們也啓程回去吧。”
洛湛那一笑竟讓太子妃李氏有種馬上要熱淚盈眶的感覺,畢竟上次太子對着她如此溫和的笑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已經不記得了,之事感覺太子的笑對於她來說已經成爲了一個奢侈品,此時得到,完全就是意外之喜,豈能讓她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