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來激將雲兮好讓她交出解藥,如今倒是讓他自己勾出了一段傷心往事,最後倒是分毫未得,得不償失啊得不償失。
在獄中的雲兮本噁心着這個地方,更沒有心情注意裡面的人,根本沒有仔細打量過,如今術隱一打岔她倒是也認出來了這個人。
那曾是他們神族的大功臣,屢次竊取魔族機密,且從不失手。雲兮也知道師傅曾靠他暴露擎蒼的行蹤來屢次派人刺殺他,雲兮阻止未果,只能在心裡默默的爲他祈禱。
好在擎蒼本身武功高強,雖時有重傷,可卻也無性命之憂。而這個人本該回到神族接受榮譽之際,卻被魔族發現身份,倒是落得如此境地。
神族要人卻名不正言不順,畢竟在外界看來魔族只是懲戒了魔族的人,家務事外族沒有理由來管,何況二族如此對立。
於是他便被神族耽擱,最後遺忘。如今神族的情報局仍舊欣欣向榮,又有幾個人能記得住曾經的首要大英雄。其實神族的人情淡漠令人心寒。
而此時的雲兮狀態可不太好,他有些驚恐的環顧一週,發現僅有的幾名犯人皆是一樣的狀態,好像腦子被人偷了一樣。
雲兮還清楚地記得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清朗如玉的模樣。她看着那個不成人樣的人,若不是五官仍是原來的樣子,雲兮真的不會認出來。
此時他也感受到了雲兮的目光,緩緩地轉過頭來,雲兮只感覺自己都能聽到他轉過來時脖子裡咔吱咔吱的聲音。
他看過來,又是那種直勾勾的目光,雲兮的身體下意識的往後縮,眼神一刻不錯的盯着他。直到這個人緩緩地張開嘴,再度漏出一口大黃牙,眼睛眯成了一條黑縫。
簡直有種說不上來的害怕。雲兮慌張,這大牢太過折磨人了,即使沒有牢籠,那些已經瘋了的人也會把她逼瘋。
難不成魔族是想把她逼瘋?他們休想!雲兮閉眼摒除雜念,準備修煉。修煉最是能平心靜氣,也能熬時間。
於是蹲不下去更是坐不下去的雲兮以詭異的姿態閉上了眼睛。畢竟也是一代上神,即使環境艱苦也很快進入了境界。
術隱出了大牢,來到了平地上。深吸了一口氣,排除了體內濁氣,術隱感覺自己好似活過來了。大牢裡的環境真是讓人一秒都不願多待。
術隱想了想,還是直奔魔君之殿而去,不知爲何此時他只是想跟安塵說說話,排解一下心裡的煩悶。
術隱全速前進,人已然看不清,徒留一串虛影認人琢磨。
不一會他就到達了目的地。魔君殿此時戒備森嚴,皆是術隱上千年來的心血心腹,看到他的到來都恭敬點頭。
很快就有人通傳了安塵。此時的安塵仍在思考着自己該不該插手“送”雲兮一程,術隱一來,她反倒鬆了口氣。至少能跟他商量商量。
術隱進屋,神色凝重,安塵也就打消了調侃的心思,恐怕現在術隱也沒有那個心情鬥嘴。
術隱先是公式化的看了眼沈蕭目前的狀態,除了臉色青白看起來情況不太好之外,他也不能給出什麼建設性意見,於是便收回了視線。
說起來他與沈蕭還未在清醒情況下認識過。這樣好像很怪,但是事實的確是這樣,自己見到她時總是在受傷。
看不出所以然的術隱邀請安塵去偏殿大廳講話,安塵替沈蕭噎了噎被子後隨着術隱出了廂房。
來到大廳內,二人落座,術隱仍是陷入沉思無法自拔。
“已去過大牢?”既然坐的安穩的右護法就是不說話,那她就大方的打開話題吧。
“嗯。”又沒聲了。
安塵本來等着他說出來點下文,至少告知一下情況可是看着他說完那一個字後又恢復了沉默。
這是在做什麼呢?不是他拉着她出來的嗎!好吧,他不說,那她問。
“雲兮是沒有說出解藥的打算麼?”
“嗯。”
“……”又是一陣沉默。
“既然右護法看起來有心事,那還是請回吧,我還需要照顧蕭小姐。”安塵想靜靜不想跟他說話。
“安塵你別走。”術隱急急的說。
還未起身的安塵一怔,術隱很少叫自己的名字,很多時候都是一本正經的叫着自己左護法。
二人的關係有點相愛相殺,性子相似又各有不同,又都喜歡一本正經的噎人,兩人的談話內容通常也是冷死人。
事出反常即爲妖,安塵有些心軟又有些戒備。
“我遇見他了。”
誰?安塵差點脫口而出,可這個字就這麼被她嚥進去了。在大牢那種地方,會遇見的是誰安塵心知肚明。
她知道這件事對術隱的打擊很大,要是沒有這麼個人,自己也不會被人從凡間尋來,教練千年,一舉成爲左護法。
極少數人知道,曾經的左護法人選是另有其人的。那人作繭自縛,終究什麼也沒留下,甚至是自由。
“術隱,他是叛徒。”安塵不會安慰人,她是能實話實說,讓術隱清醒點。
“是啊……他是叛徒。那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到底這世上又剩下了什麼?”
安塵眼看着術隱有些鑽牛角尖,可別走火入魔了,她有些慌了。
“術隱!你還有我!”安塵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不經大腦的話說出來有那麼一絲耐人尋味。
“啊還有魔君,還有衆首領,還有魔村,乃至整個魔族。”安塵越說越起勁。
“術隱,你看,你還有那麼多的愛戴,那麼多的無條件信任。”
術隱在安塵說出那句話後就清醒了,看着安塵一臉糾結懊悔的補救,最後還真的說出了點真心實意。
他笑了,向來冷傲的臉上有溫柔流動。
“嗯,謝謝你的愛戴。”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愛戴他的是魔族的羣衆們,他們可是平級的,同伴。算了,現在這個時候她就不跟他一般計較了。
術隱當然是明白安塵的意思,他就是故意這麼說的。
如今他也只能說,人各有命,路都是自己選的。他既然堅持着效忠神族,就應該想過自己的下場。
二人之間的氣場恢復正常。
“所以,到底該如何懲治雲兮。”安塵想知道魔君的想法。
“魔君的意思,一切等他回來再說,若是白妄急着前來拜訪,推脫一些時日。”如今老虎不在家。空巢的魔族沒有了頭頭,對付那個狡猾的老狐狸是很有危險的。
“也就是說白妄會親自前來。”安塵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沒想到看起來白妄很重視這個無腦徒弟。
“恩,也不好說,傳言……”術隱有意賣關子,頓住了等着安塵接茬。
安塵知道他這德行,隨手拿了壺茶,倒了些茶水洗了洗杯子,隨後端起,小口小口的潤起了喉。
魔君殿裡的茶水都是全天溫熱的,此時的火候剛剛好,茶香醇厚味道悠遠,安塵沒忍住又倒了一杯。
術隱眼看着自己被晾到一邊,張張嘴說出來的話很沒有水平。
“客人來了也不知道讓客人先喝茶,左護法倒是好禮貌。”
“你自己也不是沒有手,想喝自己倒。”安塵又到了一杯,這茶真好喝。“還有,右護法怕是忘了你進的是魔君殿,並非我的左護法殿,我們可都是客。”
“如此一來倒是我心胸狹隘了。”術隱承認的很是痛快,伸手就往茶杯伸。
“右護法,先說正事。”安塵拍開了他的手,接着喝。術隱眼饞,直勾勾的盯着安塵的茶杯。
“傳言云兮是白妄從凡界帶上來的親生女兒。”術隱語速極快,落地生根般。話音一落,安塵一口水嗆到,還未來得及表示驚訝便咳得驚天動地。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術隱看着咳得不行的安塵,優哉遊哉的品起茶來。
這消息真的是太勁爆了,一個向來對凡人嗤之以鼻的人竟然自己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的凡人,這要是雲兮知道了實情,那她是會震驚無法接受還是會恨上了生她養她的“師傅”?安塵想依她的性格怕是;想着都會有。
安塵咳得差不多了,恢復了平靜,看向一旁頗有耐心的術隱,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一句話。
“右護法,你故意的。”偏看準了她嚥下茶水的一剎那說出這麼令人震驚的隱情。
“豈敢豈敢,左護法多慮了。”術隱一副你竟然懷疑我我很驚訝這不是我這種人能做出來的事的表情。
安塵不想跟他說話了,但是還有正事。
“說起來白妄對雲兮的上心程度是有目共睹的,只是沒想到有這一層。”安塵只當他是體恤小輩,加上雲兮美貌,又是多才多藝,可是給白妄數了不少威風。
“左護法心思單純,自然是想不到的。”術隱變着彎的說她沒有腦子。
“右護法老謀深算,安塵我自愧弗如。”安塵也拐着彎的說他像個老狐狸一樣。
二人打着脣槍舌戰,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讓門口的侍衛憋笑憋得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