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婆媳關係的微妙平衡

之後的子過得平靜如水,霍西和意懷涼不約而同地誰都沒再提起這件事。兩人的關係似乎與從前沒有什麼不同,仍是一貫的相敬如賓。只除了霍西在不經意間,停留在意懷涼臉上深思的目光漸漸增多。以及他自此以後,再也沒有夜不歸宿過。

四月中下旬,天氣轉暖。C城時尚頻道受之前去潯塘古鎮採風的啓發,連做了三期尋找心靈桃花源的復古元素特輯。播出之後,觀衆好評如潮,收視率提高七、八個百分點,並激發了一系列相關門話題的討論。可謂大獲全勝,引得C城電視臺其它頻道的爭相眼紅。

這晚上是時尚欄目組的慶功宴,衆人嚷着要去全城最高級的華維集團旗下一家餐廳,好好慶賀一番。意懷涼向來是個慷慨好說話的領導,便沒什麼猶豫地答應了。十多個人開了兩輛電視臺的商務車,風風火火地殺到那家餐廳。選了間特大包房,點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和各種酒類。一屋子平時就能說會道的人,此時更是鬧騰得不行。

老李一拍桌子,站起來說:“意主編,我敬你一杯!這次尋找心靈桃花源特輯的最大功臣,還當非你莫屬!當初在潯塘古鎮,全靠你的靈感乍現,纔有了我們現在的意外收穫!”他一仰頭,就把一小杯茅臺給全乾了。

意懷涼笑着以茶代酒回敬他,大夥不由起鬨她不夠意思。可無論衆人怎麼鬧她,她偏是滴酒不沾。末了衆人只好作罷,畢竟這裡意懷涼的職位是最高的,大家也不好鬧得太過。

話題轉到財經頻道組裡,意懷涼的助理小肖說:“有個大新聞,不曉得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聽財經頻道小趙說的。全球前十大珠寶品牌J.A.近來收購了我們C城的“鳳禧”玉飾,同時還在C城成立了分公司,據說是想借此打入內地市場。”

小肖這一語頓時激起千層浪,在座各位因爲工作質的關係,整天追着奢侈品牌和時尚前沿跑。所以沒有人不知道J.A.珠寶的大名,此時全都對這個勁爆消息表示震驚。有人說J.A.打入內地市場,多少會破壞它原本高高在上、絕對頂尖的品牌地位。也有人說現在內地市場消費潛力巨大,此舉乃是J.A.眼光長遠的表現。還有人嘆息,當初在C城也算得上是叱吒風雲的本土老牌“鳳禧”,就這麼被悄無聲息地收購了。

週末,意懷涼被婆婆方雅如叫去吃飯。這還是她自香港回來以後,首次與她婆婆見面。想起之前母親的那番話,意懷涼心中難免有些惴惴。不料與方雅如見了面之後,她卻出人意外的和善。

這,霍西出差不在,霍止勻也正好在外邊應酬,飯桌上只有方雅如和意懷涼兩人。方雅如不斷地給意懷涼殷佈菜,“懷涼,多吃點紅燒鯽魚,有營養…還有這個,你們女孩子不是都喜歡蔬菜色拉嗎?也多吃一點。”

“媽,我自己來。”意懷涼看到方雅如今天戴的就是她從香港替她買的絲巾,讚了一句,“配你今天的衣服。”

方雅如摸了摸絲巾,眉開眼笑道:“對了,我還沒謝你呢。絲巾很好看,我很喜歡。”

意懷涼抿嘴笑,“小玩意,媽喜歡就好。”

方雅如給她盛了碗紅棗燉老母雞湯,“再喝碗湯。你這孩子就是太瘦,風一吹就要倒似的。你個子高,還是要稍微豐腴點才更好看。”她看意懷涼把湯全都喝完了,才說:“前幾周,你在香港出差的時候,我去了趟親家那裡。本是心疼你工作太忙,想讓你父母勸你換個輕鬆點的活兒,或者乾脆在家好生休養,你爸爸卻沒同意。”

意懷涼知道婆婆終歸要繞到這個話題上,遂擱下筷子,正打算回話。卻聽方雅如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天我回到家裡以後,回過頭又仔細想了一番,覺得我之前的那個提議,確實有些偏頗了。現在時代不同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事業也很正常,這是件好事,我也不宜過多幹涉。”

“媽,我知道你從來都是爲我好的。”意懷涼有些受寵若驚,她覺得婆婆的思想向來十分守舊,並且多少有點固執。之前父親又那樣駁了她的面子,她本以爲,此次方雅如定要大動干戈地同她大大說教一番,不達目的不罷休。因而,她早已做好了洗耳恭聽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忽然間她婆婆的態度轉變如此巨大,竟變得開明至斯。

意懷涼哪曉得,此前霍西過來替她送絲巾給方雅如的時候,已經徹徹底底地爲自己母親洗過腦了。當時,方雅如收到絲巾也沒認真看,隨手放在一邊。只同兒子叨叨地抱怨,什麼哪有兒媳婦結了婚還忙成這樣,十多天半個月地出差見不到人。這樣怎麼能生孩子做母親,什麼她自己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啦之類的云云。

霍西早就聽得不耐煩,卻不得不忍耐着,繼續聽她把這些話又打亂順序,翻來覆去地再說了幾遍。

霍西找出以前他在家時,常用的那把紫砂茶壺。他溫一溫壺,裝入鐵觀音,等他把潤茶、沖泡、澆壺、溫杯、運壺這一連串的功夫茶程式全都完成以後,他母親終於講完了。他將桌上兩隻青瓷小茶盅並排放好,把壺中的鐵觀音依次來回澆注在青瓷茶盅裡,拿了一杯,遞給方雅如。“媽,先喝杯茶,靜靜心吧。”

霍西這手泡功夫茶的手藝是他爺爺教的,他小時候,子十分衝動張狂。爲了讓他磨去這毛躁,霍西的爺爺便着他,學泡功夫茶,以修養。是以在後來的子裡,每當霍西遇到什麼煩亂不耐之事,就會泡一壺功夫茶,先沉一沉心緒。

方雅如接過茶盅,瞪着自己兒子,“我哪裡需要靜心了?”

霍西把茶盅舉到鼻前嗅了嗅,看着茶葉在杯中浮浮沉沉。他啜了一口,道:“媽,現在是新時代了,男女平等。爸不是前陣子在大力提倡要與時俱進嗎?我看你那女人成了家就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只呆在家裡相夫教子的作古想法,倒是真的應該要與時俱進一下了。懷涼讀了那麼多年書,大學以後,她父母還把她送去法國深造,學歷比我還高。人家花了這十幾年的心血,難道就是爲了嫁給我,生個孩子,一輩子呆家裡嗎?更何況,她才嫁給我幾個月呀?你成天孩子長孩子短的,她又不是生孩子機器。媽,你將心比心想想,換作是你,你會高興嗎?”

方雅如一下子被他說得有點發懵,遲疑道:“可...可你們年紀都不小了啊,再不生孩子的話...”

“媽,我們誰也沒說不生孩子呀。可這事,是一朝一夕能急得來的嗎?”霍西打斷她,仰頭把茶盅裡的鐵觀音一口飲盡,糾着眉心說:“懷涼今年28歲,這年紀擱你們那年代,興許老大都會泡妞了,老二、老三都會打醬油了也不稀奇。可放現在來看,大街上28歲單沒結婚的姑娘也到處都是,你這氣急攻心得實在沒道理。本來,懷涼也不反對結了婚就儘快要孩子。可你念叨得太過,她反倒要開始懷疑我娶她的動機,不那麼願意馬上就懷孕生孩子了。所以說呀,媽,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看你這樣,不是恰恰適得其反嗎?”

方雅如急了,“懷涼真那麼想?那可怎麼辦呀?”

霍西故作沉思一番,“以後,別再對她提孩子的事了。你與其說這些沒用的,倒不如做點實事,想法子幫她補補體。你看你兒媳婦那白寥寥的臉色,那細胳膊細腿的弱不風樣。以後真懷上了,你能放心?”

方雅如重重點頭,“這倒是真的,懷涼這孩子,太纖弱了。”

“所以嘛,你以後還是做點實際的事吧。”霍西一副如釋重負狀,復又提醒了一句:“媽,從今往後,你要是再那樣,哪天真觸到了懷涼的逆鱗,妨礙我當爹,我可得跟你急啊!”

方雅如笑啐他一口,“死孩子,瞧你這有了媳婦忘了孃的樣子。”心中卻着實被霍西這番軟中帶硬的話給唬到。殊不知,他只是胡編亂造的水平比較高明,其實全無底氣。

霍西聳肩,給了她一個理應如此的表。臨走的時候,他又對方雅如說:“媽,懷涼送給你和爸的東西,你們仔細瞧瞧。都是她用心挑的,她眼光不錯。”

待霍西走後,方雅如把他帶來的禮品袋打開看了看,發現青底藍花的絲巾素雅又大方,是她喜歡的風格。她替霍止勻買的黑色長款牛皮皮夾也低調大氣,頗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她細細想了想,自意懷涼嫁到霍家以後的表現,和順有禮、斯文乖巧。除了工作比較繁忙之外,也確實無甚可挑剔的地方。如今,她又見到自己兒子這樣明顯着緊她的態度,便決定依着霍西的意思去做。因而,方雅如纔會有了前面那番讓意懷涼受寵若驚的舉動,以及深明大義的話語。

方雅如輕輕拍了拍意懷涼放在膝蓋上的手背,“懷涼啊,你想要好好工作,我沒什麼意見,媽就是怕你照顧不了自己的體。你說你跟阿西兩個,家裡也不請個傭人,平時工作又都那麼忙,肯定沒時間燒菜做飯。晚上回到家,都吃什麼呀?”

意懷涼老老實實地說:“在外面有應酬的時間比較多,要不然,就叫個外賣之類的。”

方雅如不贊同道:“外頭的東西都濃油赤醬的,衛不衛生都是個問題,更別提有沒有營養了。這就難怪你這麼瘦了。”她問:“你現在週末都不上班吧?”

“恩,週末都是休息的。”

方雅如親厚地看着意懷涼,“那要不這樣,以後每週六,你就過來我這裡吃飯吧。我多做些有營養的菜色和濃湯,給你補補子。你要是喜歡的話,還可以裝些回去,你看如何呀?”

意懷涼恭順地點頭,感激道:“好啊,謝謝媽。就是往後每個週末都要勞煩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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