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月,意懷涼又去探望了一次月子裡的相未濃。她看起來臉色紅潤,比起懷孕前也豐腴了一些。她和江墨然的兒子取名爲江予牧,小名牧牧。當她抱着自己兒子,哄他入睡的時候,母性光輝十足,眉眼間已經頗具少婦神韻。
意懷涼用手指戳戳牧牧酣睡的小臉,“小傢伙睡得又乖又可愛。”
相未濃笑道:“也不是一直這麼乖的,有時候,他鬧騰起來真叫人受不了。不過看他軟乎乎的小模樣,又覺得很歡喜,超有成就感。”
意懷涼摸摸小傢伙長長卷卷的睫毛,“那是當然,你十月懷胎,那樣含辛茹苦才生下牧牧,誰都比不上你對他的感情。”她這麼說的時候,就看到一旁江墨然臉上的神情一凜,仍是有些後怕的樣子。意懷涼這次來看相未濃,明顯感覺到江墨然比之從前對相未濃更爲着緊的態度,幾乎可說是對她言聽計從了。意懷涼想,假若真能失而復得,必定沒有人會不去小心翼翼地呵護和珍惜。
六月底梔子花開,香滿c城。
在霍西又一次華麗登場,接走在外地錄製旅遊、時尚和美食三臺聯合欄目的意懷涼時,意懷涼暗暗下了狠心,自己非得學會開車不可。最近霍西每次來接她,都像是着了瘋魔一般高調現身,招來無數側目。
另一方面,近期喬逸誠又會三**時地過來電視臺裡,找意懷涼討論珠寶鑑賞專欄的事項。他自己在.的辦公室,就在電視臺隔壁的海瑞商務中心,步行到意懷涼那兒也不過七、八分鐘的路程。因而他回回都能掐準飯點,先邀意懷涼共進午餐,再開始談正事。他如此殷情的態度,難免惹來同事們一片諱莫如深的桃色目光。
是以這兩廂加起來,實在令意懷涼有些體會到最難消受美男恩的滋味。
這天霍西加完班從公司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差不多已經全黑了。他接到相未濃的電話,“阿西,你跟懷涼在一起嗎?”
“沒有,怎麼了?”
相未濃疑惑道:“那就奇怪了是這樣,前幾天懷涼來看我時,落下一串銀手鍊。我昨晚纔在我家客廳的沙發坐墊縫隙裡翻出來,本想今天還給她,可怎麼都聯繫不到她。她手機關機了,我打去電視臺,臺裡又說她今天休假。你家電話也沒人接,所以我來找你問問。”
霍西心中一緊,沉聲道:“我先找找她,回頭再跟你說。”他掛了電話,就去撥意懷涼的號碼,果然聽到一個機械的女聲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又打了家裡的座機,也是如相未濃所說的無人接聽。
霍西往車庫走的幾分鐘裡,把自己父母家和岳父岳母家的電話全都打了一遍。在確定意懷涼沒在他們那裡之後,他取了車,直接往電視臺開去。這是霍西一次來到意懷涼工作的地方。他上到二十樓時尚專欄組,此時已經將近八點,他們的辦公室裡,卻仍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在加班。
幾人看到霍西都十分震驚,“霍霍先生,有什麼事嗎?”助理小肖遲疑地問道。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今天的霍西,全不復前幾次衆人見他時的那般高調。只見他的視線在辦公室裡掃了一週,蹙眉道:“懷涼今天沒有來上班嗎?”
“恩,意主編兩天前就跟人事部請了假,今天休息。”小肖見霍西表情深沉,有點摸不準他是個什麼意圖。
“那她會不會臨時有什麼急事被派出去出差?”霍西走到辦公室最裡面的一張獨立辦公桌前,一看就是領導的位置。桌面上理得很乾淨,左側桌角上放着一盆君子蘭。橘色的花瓣,葉形似劍,花如其名,挺拔俊雅,頗有君子風姿。檯面中央,壓着一張時裝發佈會的現場照片,底下寫的應該是她的批註。霍西從未見過意懷涼的字,原來是這樣雋秀,一如她的人。
小肖面上有些不解,“應該不會,最近我們時尚組裡沒什麼要出差的任務。”她躊躇着小心地問道:“意主編怎麼了?”
霍西的眉頭擰得更緊,嘴上卻只淡淡道:“沒什麼,麻煩你了。”
說完他便告辭下樓,再次坐上車的時候,他努力回想今早出門前,意懷涼有沒有對他說過任何透露行蹤的話。想了半天,忽然意識到,自己因爲要趕今天早晨公司裡的一個早會,所以比以往出門的時間都要早。他離開的時候,意懷涼壓根還沒起牀,自然也就沒見到她的人影。等等,沒起牀?霍西心裡“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春節那次,意懷涼因爲服用過量安眠藥和酒精,導致二天早晨一睡不起,被他送入醫院洗胃的事。霍西的額頭開始冒汗,那次虧得他及時發現,卻也是九死一生,要是她這次也…
霍西一腳把油門踩到底,在夜晚的道路上飛馳。他心裡像有一把火在燒似的焦灼,又猶如百抓撓心般煎熬。一路上,他無數次地責怪自己,爲什麼不在出門前去意懷涼的房間看一看她,哪怕就一眼。萬一她真有什麼事,那他…
霍西沒敢再往下想,只把油門轟得更大,隔了密封的車窗玻璃,仍能聽到他發動機的“隆隆”聲。從電視臺到他家,正常行駛得需三十分鐘的路程,他只用了十分鐘不到就開到了。下車鎖門,上樓開門,他這一連串動作,完成得連一秒鐘的耽擱都沒有。
進了門,霍西直奔意懷涼的房間,他一邊跑一邊自己都能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懷涼!”他幾乎是把門撞開的,隨手把房裡的燈全打開。眼前的情形與霍西想象中的有些不同,意懷涼雖然確實也是躺在牀上的,可她並沒有昏睡過去。
意懷涼驚坐起身,乍然見到刺眼強光,情不自禁地用手去遮住眼睛。“阿西,你在大呼小叫些什麼?”她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
霍西的心在一瞬間從喉嚨口落回原處,然而當他透過她蓋着雙眼的指縫,看到她紅腫的眼皮時,他的心又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也就是在這一刻,霍西猛然間意識到,他確確實實地愛上了意懷涼。
霍西是個很真的人,嘻笑怒罵皆真實。他若喜歡誰,便去追,不喜歡了,便分開。絕不敷衍,也絕不強求。他追女人靠的絕不是甜言蜜語,更不會是任何空頭承諾。但霍西是個十分慷慨的情人,跟他在一起時,他從不吝惜於提供任何能力所及的物質或者人脈上的幫助。可以說,在他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對方基本可以予取予求。因而大多與霍西交往過的女人,對他的評價都很高。
可他也有他的劣根性。在霍西看來,那些所有的男女關係,都只是你情我願的一場****。他的喜歡,總是建立在開心與否的基礎上。要是覺得開心,那就在一起;要是處得不好了,那就分開,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情。他身邊圍繞着的對他有心思的各種女人實在太多,所以他總是缺乏哄人的耐心。假如哪個女人鬧得他煩了,他立時三刻便能找到下一個。因爲太輕易,所以不珍惜。
儘管如此,可與霍西在一起的時候,是十分輕鬆愉快的。他爲人隨和,沒有架子,並且寬容而不拘小節。只是他從不屑騙人,比如凡是女人都愛聽的三字箴言,又亦或是天長地久、以及對於婚姻的許諾。這些東西,他至今爲止都沒對任何人說過。因爲從來沒有人讓他覺得,感情到了那個份上,有把心交出去的衝動。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其實霍西內心的情感世界十分單純。他心中真正看重的只有他父母,兄弟,事業和他自己,還未曾有過一個女人能走進他的心裡。他曾經想過,若真有這麼個人出現,讓他產生以上那些從沒有過的衝動。他也願意放低了姿態,去把對方捧在手心裡疼寵,甚至拿出作爲男人最大的誠意——用婚姻栓住彼此。可這人還沒出現,他就娶了意懷涼。
而如今,霍西陡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意懷涼擺到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一個位置。同時意識到他對她的在乎,已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這種發現,讓他的心情有點複雜。他和意懷涼是奉父母之命成婚的,在婚前乃至婚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對她都壓根沒有用過心。兜兜轉轉了一圈,卻猛然發覺,自己最在意的人,竟是最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的。這不由讓霍西生出一種流水漫過高山、穿越峽谷,最後匯入大海的大定之感。
霍西想完這一遭,靠在門框上定了定神,說:“意小姐,你在搞人間蒸發嗎?班不上,手機不開,家裡電話不接。我都差點要去警察局裡報案失蹤人口了。”
“我還能去哪裡?”意懷涼重新躺下來,拿被子矇住頭,懨懨地說:“阿西,我頭疼,讓我睡覺好不好?”
看她這樣,霍西便心疼了。他沒再繼續吵她,只幫她關了燈,合上房門就退出去了。 西風一夜意難涼25情之所鍾地址 html/27/273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