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懷涼見着久違的喬逸誠,笑眯眯地說:“逸誠,我們都不在法國了,還行法國的見面禮呀?”
“懷涼,三年不見,別來無恙。”喬逸誠深深地將自己朝思慕想了三年的人望着,接過她的行李箱提着。“怎麼把頭髮剪了?不過這樣也很清爽好看。”
“現在不是很流行一句廣告語麼,一切從頭開始。”意懷涼笑着說。
“一切從頭開始......”喬逸誠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能這樣也很好,所以,你後來沒有做服裝設計師,對嗎?”
當年,他與大哥喬逸行定下那個約定之後,便如約地在三年裡,沒有再與意懷涼有過任何聯繫。可他卻剋制不住自己,去關注服裝界的動向。然而,一絲一毫關於她的消息都沒有。所以喬逸誠猜想,她應該是沒有去做服裝設計師。否則,以她的天賦和才華,不可能在三年當中不展露任何頭角的。
他見意懷涼點頭,憐惜地輕輕嘆了句:“你終究還是...”又溫雅地笑了笑,“也好,做設計師其實挺苦的,這點我深有體會。懷涼,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在C城電視臺時尚頻道做主編,”意懷涼仰頭對他頑皮一笑,現出兩個俏皮的酒窩。“聽說你們.要進入內地市場了?那你今後可要好好賄賂我,我纔會幫你們多做廣告宣傳哦!”
喬逸誠笑得如沐春風,深邃的眼眸裡盛滿柔情。“好啊,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意懷涼窒了窒,“逸誠,其實我......”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接起來:“媽...對,我回來了。剛到機場...今晚不來了,等過幾天有空吧。怎麼了?”她聽母親顏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顏華推卻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等你哪天過來,見了面再說吧。”
意懷涼掛了電話,沉默片刻,又問喬逸誠:“你這次來C城,打算呆多久呢?”
“兩三天吧。”喬逸城說。他們走到機場外的候車區,意懷涼本欲打車,喬逸城卻攔住她。“有人來接我。”
說完,果然就看到一輛豪華的黑色加長轎車停在他們旁邊。穿着深色制服的司機從車裡走出來,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喬先生。”
喬逸城對司機頷首,“讓你久等了。”他幫意懷涼打開車門,讓她先進去,又把行李交給司機,放到後備箱。
兩人都上車以後,司機問:“喬先生,您要去哪裡?”
喬逸誠用眼神詢問意懷涼,只聽她說:“我好餓,我們先去吃晚飯吧,好嗎?”
“好。”喬逸誠眼中含笑,“去哪裡?你想想。”
她託着腮,想了會兒說:“時代大道上有一家地中海餐廳,還算地道。讓我吃出幾分懷念的味道,要不就去這家?”
“你說什麼都好。”喬逸誠還是笑,欣欣然看着她。“這一次,我來得比較匆忙,呆不了幾天就要回香港。等我回去整理一下重要的東西,把手上事情都處理完,下個月再來C城的時候,就能常駐這裡了。.年初在這邊開了分公司,已經差不多納入正軌。就等下個月,正式對外宣佈.在內地上市的消息了。”
意懷涼瞧了瞧訓練有素的司機,“恩,能看得出來,你們在C城的分公司,確實已經很成氣候。喬大哥果真是個天生的商人。”
“是的,大哥他是個天才,雖然有時手段強硬了些,沒能顧及到別人的心情。”喬逸誠關切地看了看意懷涼的臉色,“當年的事...我代我大哥向你道歉。那時他的方法...有些過激了。”
意懷涼淡淡地笑,“逸誠你言重了,那件事我早就忘了,也從來沒怪過你大哥。他是個盡職盡責的喬家長子,以及關愛兄弟的好哥哥,誰都比不上他對你的重視和希冀。”
當年在法國,喬逸誠畢業之後的一年內,家裡人數次召喚他回香港不果。又過了幾個月,他忽然失蹤了。一夜之間,他與家裡斷了所有聯繫,猶如人間蒸發一般。
但喬大哥是什麼人?如果說,喬老三是貴公子的典範,喬老二是紈絝子弟的典範,那喬家長子喬逸行,就是精明、理智的生意人的典範。他自接手家族事業數十年以來,把總資產擴張了數倍。哪怕在面對最重大的抉擇時,也是冷靜果斷,不皺一下眉毛。
因而那一次,當喬逸行下定決心,去追查他弟弟的消息時,很快就打聽到了他的行蹤。其實他的追蹤手段很簡單,從經濟來源切入。雖然,喬逸誠早就停用了家裡替他辦的那張提供學業和生活上財政支持的銀行卡,但歐洲是一個刷卡社會,他總得辦別的卡用。通過他的護照使用記錄,喬逸行查到了喬逸誠在意大利的開卡登記。由此,順藤摸瓜地追查下去,他終於知道了自己三弟在與家族失去聯繫的這一年多裡,是如何謀生的。
喬逸行藉由喬逸誠帳戶上幾筆不大的現金匯入,查到他把自己的設計稿賣給歐洲幾家不成規模的私人珠寶公司。當喬大哥從那些不入流的小公司裡,逐一購回所有設計稿,看着這些才華橫溢卻被束之高閣的設計,以及畫稿右下角那個漂亮的簽名時,他心痛難抑。
不久,喬逸行便找到了喬逸誠的落腳處:法國著名小鎮,普羅旺斯。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的三弟一直愛護有加。他怕父親知道這一切後,會大發雷霆,便摒退了左右,獨自一人悄悄來到這個法國小鎮。
那是一個風景如畫的地中海小鎮。鮮花鋪滿每一家的陽臺,幽靜的小路,牛奶般的陽光,路上行人充滿善意的熱忱微笑,會讓你忘記所有煩憂。
喬逸行是在一片花田裡找到喬逸誠和意懷涼的。他不知道那片花田裡的花叫什麼名字,他對這些詩情畫意的東西,向來沒有研究。或許是雛菊,卻又比雛菊更加繽紛絢麗一些。他看到樹陰底下,有一對年輕男女正對花田,並肩坐着,手上各拿了一塊畫板在寫生。
那女子沒畫多久就開始犯困,乾脆放下畫板,靠在樹幹上,側頭眯起眼睛。男子見狀,露出一個溫存的笑容,不再對着花田,而是轉過身去,畫那女子的側臉。陽光透過樹葉,在女子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風一吹,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有一片樹葉慢悠悠地飄落下來,正好沾在女子的發間。男子伸手替她拂去落葉,他們離得很近,他俯下身去,爲她整理髮鬢的時候,清晰可見她臉上細細的絨毛。男子又低了低頭,欲貼近女子的氣息。他遲疑了一下,卻終究還是沒敢擾了女子的好覺,只專注地望着她,輕柔地勾起嘴角。
喬逸行從沒見過自己三弟這樣輕若羽毛的溫柔和視對方如珍寶的眼神。他總是溫和有禮地笑,眼中謙遜矜持。他想到等一會兒要對喬逸誠說的話,對於眼前這樣歲月靜好的一幕,忽然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悄悄退開,到他們下榻的酒店候着。
一番思索之後,喬逸行決定首先找意懷涼。他原本還在爲如何不驚動喬逸誠,而把意懷涼單獨找出來說話的方法費心思。卻沒想到,事情出乎他意料的順利。只因他們兩人,根本沒住在同一個間房。
喬逸行一見意懷涼,就明白了自己三弟對她着迷的原因。這個女孩,有着一雙琉璃般清湛的眼睛,笑起來又如夏花般燦爛,能在不經意間,就刻進人心底。
喬逸行開門見山地對意懷涼說:“你好,意小姐,我是逸誠的大哥喬逸行。這一年多來,逸誠拒絕跟家裡聯繫,我想你應該知道爲什麼。”
意懷涼眉頭微微擰了擰,“逸誠對我說,他的家裡人讓他在歐洲遊歷幾年。”
喬逸行看起來大約三十二三歲,已經十分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他和喬逸誠的輪廓有些許相似,只是他臉上的線條更顯硬朗凌厲。他的語氣很淡,“意小姐,其實我並不反對你與我三弟交往。但家族培養他多年,對他寄予很大厚望,他的才華和前途絕不能就此被埋沒。我知道意小姐是學服裝設計的,也許在藝術上的天賦並不亞於我三弟。.雖是珠寶品牌,但日後創立一個服裝副牌,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意小姐願意與逸誠一起到香港工作定居。”
意懷涼笑着搖搖頭,“我沒打算做服裝設計師,更沒想過去香港定居。喬大哥,我與逸誠只是恰好結伴旅行,確實有些志同道合的緣分,不過卻不是你想的那種情侶關係。”
喬逸行眸色深沉,神思難辨。“逸誠是個心思非常單純的人,這幾年,意小姐與他走得這樣近,難免會讓他想入非非。”
意懷涼側頭思索了片刻,擒了絲微笑道:“是我考慮不周。一開始,我只是覺得逸誠的氣質與我一位故人頗有幾分相似,便不由自主地親近他,是我有私心了。”
喬逸行抿着脣,脣線細微地變化着曲線。靜靜聽完以後,他問:“意小姐,恕我冒昧,你說的這位故人,與你在G大最後一年休學的原因有關嗎?”
意懷涼脣邊的笑意消失,面色沉沉如水,緩緩擡起頭直視他。
喬逸行在商場縱橫多年,對人心理的揣測和掌控可謂滴水不漏。此時,他卻幾乎有些承受不住意懷涼一雙異常清亮眼眸的注視。他略略移開視線,“請你理解作爲一個兄長,對自己弟弟關心則亂的心情。”
是的,知道自己三弟在這一年多裡,是爲誰失蹤以後,喬逸行找人詳細查了意懷涼的資料。他在仔細看完記錄她鉅細靡遺的生平事蹟的幾頁紙以後,久久地沉默,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同時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意懷涼眸光漸冷,她眼中素來蘊含的那泓幽深靜湖,凝結成冰。“.珠寶的現任當家...原來是這樣的。喬大哥想讓我怎麼做,不如直說了吧。”
喬逸行把他從歐洲數家不入流的珠寶小店中,購回的喬逸誠的設計手稿,拿出來給意懷涼看。“正如這些設計圖稿一樣,甲之美璧,乙之草芥。既然我和我家族視若珍寶的親人,你棄之如敝,那就請你儘快離開。”
於是,意懷涼留書一封,獨自遠走他鄉。
作者有話要說:有同學抗議最近男女互動太少,恩,表急,本文計劃20W字,線索拉得比較長,目前還沒正式進入到男女主鬥智鬥勇階段,所有的預熱都是爲了以後,總有一天他們會互動到大家膩歪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