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霍西回到家,意懷涼正低着頭,在爲一小盆君子蘭噴水,面上帶了一抹輕柔的笑。^烽^火^中^文^網^她身上正好穿着一件青蓮色的薄紗開衫,便讓霍西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話: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勝似湖上青蓮。
待霍西走得近一些了,才發現這個盆栽有點眼熟。亮麗的橘黃色花瓣,襯着青翠的劍形枝葉,清新儒雅。他想了想,然後記起來,自己上次在意懷涼的辦公桌上見過一回。“怎麼把它帶回家來了?”
“辦公室裡輻射太重,怕養不活。”意懷涼噴完水,把君子蘭放到茶几上,隨後走到餐桌前。“天太熱,懶得出去吃飯。我剛煲了個菌菇湯,鍋裡還有點蛋炒飯。你不介意的話,就一塊兒過來吃吧。”
霍西當然不會介意,他簡直太不介意了。他屁顛屁顛地洗完手,坐到桌前,樂呵呵地說:“你做什麼我都吃。”吃到一半,他又尋思着說:“不過懷涼,你每天下了班,還要做這些,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聽我媽的話,找個傭人來幫忙?”
意懷涼正在盛湯,聽他這麼說,就笑了笑道,“好啊。=烽=火=中=文=網=”
霍西看了她一眼,沒再吭聲。過了一會兒,他問:“懷涼,今天不高興嗎?是不是在電視臺裡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意懷涼摸摸自己的臉,“我有不高興嗎?”
“不然你爲什麼這麼沉默?”
意懷涼喝完湯,放下筷子,脣角揚起一點。“食不言寢不語,好像是一個好習慣纔對。”
霍西把碗裡的飯扒完,擡頭認真地瞧着她。他說:“你真正開心的時候,笑起來眉梢是彎的。而且左邊的酒窩會先揚起來,右邊的再打開。”
他也放下筷子,“懷涼,開心了再笑。不開心的時候,就彆強迫自己笑。”
意懷涼愣了一下,從善如流地收起笑容。“連我怎麼笑都有意見...阿西,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
霍西皺眉,“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烽火_中文網”意懷涼站起來,往臥室裡走。她見霍西也起身要跟她進屋,一副不說清楚,他就不罷休的架勢。她只得擋在門邊,耐着性子繼續同他說:“我給你多一點的自由空間,你也給我多一點的自由空間。這樣不是很好嗎?”
“自由空間...”霍西的眉頭擰得更緊。他弄不明白,她的態度,怎麼忽然就冷下來了?他們這段時間,不是相處得挺愉快的嗎?他本想說,我現在也沒拘着你什麼啊。可不知怎麼的,意懷涼一炸毛,他的腦袋就跟着一起卡殼。話一出口,卻變成了另外一句很沒水準的話。他說:“你要多一點的自由空間,是想給喬逸誠嗎?”
“逸誠?跟他有什麼關係?”意懷涼先是不解,隨即反應過來,有些好笑地說:“不過,他確實比你對我好多了,至少他不會......”
她說到這裡便停了,霍西危險地眯起眼睛。“不會什麼?”
意懷涼覺得索然,“沒什麼。”她擺擺手,“阿西,把時間和精力留給更需要你的人吧。”
霍西把着她的肩,把她轉過來,正對着自己。愛書者小說網?沉聲道:“把前面這句話,說得明白一些,誰更需要我?”
意懷涼終於失去耐心,揮開他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對上他的眼睛。“這沒什麼好裝傻的,你讓誰懷孕,誰就更需要你。”
霍西有一瞬間的錯愕,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之後,便很快鎮定下來。意懷涼將他一連串的情緒變化看得分明,自認爲沒什麼好再多說的了。她轉過身子,意興闌珊地往屋裡邁步,卻被霍西拉住她的手。
“懷涼,”他叫她,聲音懇切,“如果我說,林可忻的孩子不是我的,你會不會相信我?”
意懷涼抽出手,徑直往屋內走。
霍西站着沒動,只在她身後說:“假如...那孩子真是我的,以林可忻的性格,她是絕對不會打掉的。”
意懷涼走到寬大的窗臺前,抖了抖窗臺上的白色羊毛氈子,坐下來靜靜望着霍西。愛書者小說網?她的眼睛寧靜又清亮,直看得霍西心裡發慌。半晌,她淡淡開口,“你自己也說了‘假如’,那只是你的揣測而已。阿西,撇開她懷孕這個問題,你和她,終究也是沒什麼清白可言。”霍西張了張嘴要說話,意懷涼卻沒給他機會。“阿西,你不用對我解釋的。我並不是要聲討你什麼,也沒打算去弄清楚這些事情。”她的鳳眸中蘊了一層晶瑩玉潤的顏色,“總而言之,在大家面前,我會盡量配合你,做一個好妻子。至於其他更多的,你就別再來招惹我了。”
霍西看着意懷涼明秀的面容,她說話的時候,脣線微微地變幻着曲線,最後抿成一個果決的弧度。她的杏眼中,曾經有一度逐漸消散的清澈碎冰,又再次凝聚起來。
意懷涼走到落地衣櫥前,打開櫥門,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這個房間,是你搬,還是我搬?”
霍西的喉間哽了哽,卻沒能說出話來。他呆呆佇立了許久,終於艱澀地開口道:“我搬吧。”
這一刻,霍西感到前所未有的後悔。這是他在之前三十一年的人生裡,從未有過的強烈悔意。ωωω.這些日子以來,他慢條斯理地一點一點接近意懷涼。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謹小慎微,唯恐一個不小心,就會驚嚇到她。
好不容易,意懷涼開始漸漸地撤了心防,會對着他無限明媚地笑。那笑容好似一道水光瀲灩的雨後彩虹,勾勒出這世間所有的絢爛色彩。好不容易,意懷涼開始漸漸地習慣他的懷抱,能在他懷裡找到安眠。即便她仍是淺眠易驚醒,可他寧願每晚全身僵硬着,也不翻身吵醒她。他怎能忍心再次看到她清醒地陷落在漫長無邊的黑夜裡?好不容易,意懷涼開始漸漸地會同他撒嬌耍賴,尤其是在兩人最親密無間的時候。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愛貪看她慵懶得像只小貓,在他懷裡伸爪求饒時的樣子。
可這所有的一切,如今卻全都在一夕之間,毀於他曾經的一個劣根性上。他從前的玩世不恭和遊戲人間,統統在這一刻,遭到了最嚴厲的反噬和報應。
今年C城的夏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酷熱難奈。整個電視臺,所有人都能不出外勤就儘量不出外勤地躲在辦公室裡。大夥兒紛紛偃旗息鼓地侃大山,撰空稿,吹空調。
意懷涼也不例外,整日窩在空調間裡,疲懶得很。就連旅遊、時尚和美食頻道,三臺聯合的外景錄製,她也很少再參與。因爲這個欄目播放至今,已有四個月。組內人員各司其職,早就納入正軌。在後面的兩個月裡,她只極偶爾地會隨錄製組視察一下進度。然後在週六下午,跟着專欄組裡的專車回來。如此一來,自然也就用不着霍西再像之前那樣來接她了。
這種全民懶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九月初。直到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來,纔算是爲這一季的嚴夏,稍稍帶來一絲清涼。那就是.珠寶在內地的首家專賣店,即將在C城最高端的名店街,時代大道上開張,正式投入營業。
此次,.珠寶專賣店的開業儀式場面極爲鋪張,盛況空前。.從國內外邀請了許多名人政要,前來捧場。其中C城的名流,更是幾乎全部囊括。時代大道上的兩棟五星級環球國際雙子樓,早在.珠寶店開張儀式的前一週,就被全數包下,用來招待所有從各地提前到來的賓客。
到了.珠寶店剪綵的那一天,整個時代大道上,停滿了各種世界級的名車。喬家大哥喬逸行穿了一套咖啡色的意大利手工定製西裝,氣宇軒昂地站在人羣中,尊貴從容,頗有睥睨天下之意。旁邊的喬逸誠,則是一身淺米色的西裝,臉上掛着微微的笑容,一派清貴閒適的模樣。比起他的大哥,顯得更有親和力一些。
意懷涼穿着一條亮橙色的裹胸禮服,畫了個精緻的彩妝。腳上踩了一雙水藍色的高跟涼鞋,繁複的綢帶系在雪白的腳踝上,既純真又誘惑。她手捧一大束百合花,亦步亦趨地朝喬逸誠走卻,在衆多女賓客中顯得搶眼至極。
喬逸誠擡眸見到她,眼中的笑意立刻由淡轉濃。“懷涼,難得見你這樣高調出場。”意懷涼把手上的花束遞給他,同時露出一個亮麗的笑容。“你們這次的剪彩儀式,全程只授權C城電視□家報道。送了這麼大一份人情給我們臺裡,我又收了你們.的VIP請柬,代表C城電視臺出席。上頭給我下達了死命令,一定要壓得住場,不能給臺裡掉面子。”她邊說邊扶着牆,甩了甩腳。八釐米的細跟高跟鞋直繃得她小腿僵硬,腳掌發麻。
喬逸誠見狀,幫她接過手袋,扶住她。“要不要幫你找一雙合腳的鞋子來換上?”
“不用了。”意懷涼瞧了一眼目光正在往這邊掃過來的喬逸行。“但願你大哥不要說太多話纔好。”
喬逸行果然不負她所望,只極簡單地說了兩句感謝溢美之詞,就執着金剪刀剪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