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令使正待伸手去接,毒蒺藜突然憑空一跳,以勁矢脫弦之勢,直奔他的面門。
這一變化實在太過駭然,他剛剛喊出一聲“不好”,撲撲幾聲,六粒毒蒺藜已一起嵌進他面門之上。
一聲扣人心絃的哀嚎,白旗令使倒了下去,他偷襲別人不成,自己反而喪生在毒蒺藜之下。
應試者殺死主試之人,這是何等重大之事?
雖然白旗令使不該出手偷襲,蒲星的還擊,似乎過於毒辣了一點。
縱然這只是一部分在場之人的看法,在二幫四派掌門的立場,卻不能夠不維護他們的尊嚴。
因此桐柏掌門畢一鴻泓首先怒叱一聲道:“姓蒲的,你是踢場子來的?”
蒲星冷傲的一哼道:“是麼?”
畢一泓道:“閣下當着天下英雄之前逞兇,只怕亦死無葬身之地了!”
二天谷聚集了天下武林之人,如果當真要對他施予懲罰,他雖有通天之能,也難以生出此間,其處境之窘迫就可想而知了。
此時人叢之中忽然擠出一個白髮老人。
他向畢一泓拱手道:“畢掌門,能不能讓老朽發表一點拙見?”
畢一泓雙目如電,向白髮老者由頭到尾瞧了一陣,道:“你是誰?”
白髮老者道:“是誰都一樣,但望畢掌門能賜給老朽說幾句話的機會。”
畢一泓雖不知道白髮老者要說些什麼,卻能猜出必是有利於蒲星的言語,他不敢擅作主張,只得回頭向唐幼煌瞧去。
唐幼煌點點道:“讓他說說。”
畢一泓道:“說吧!閣下,你有什麼高見?”
白髮老者道:“不管是何種性質,只要是動手過招,傷亡就難以避免,何況白旗令使以毒蒺藜暗中偷襲,已失去主試人的立場,那位蒲朋友不過出手自救而已,畢掌門如此武斷,豈不令與會之人大爲失望?”
畢一泓面色一紅,他實在想不出反駁白髮老者的理由,凡事都有一個理字,就事論事,失理的可是他們一方。
唐幼煌不愧爲領袖羣倫的霸主,他微微一笑,接道:“說的是,這實在怪不得蒲少俠,秦令使咎由自取,畢掌門就不必追究了。”
語音略頓,陡地面色一沉道:“換第二試場。”
第二試場還是原地舉行,只是在應試者所立的山坡至絕澗之間,布上五尺寬的竹釺陣而已。
竹釺佈置完成,等於絕澗的距離增加了五尺的寬度,對一般應試者來說,心理上又多了一點威脅。
雖然事不關己,但蒲星毀了一個白旗令使,仍有人爲他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此時桐柏掌門畢一泓以凌厲的口吻道:“蒲星朋友可願意再試藍旗?”
蒲星淡淡道:“正要領教。”
畢一泓一哼道:“請。”
蒲星迴顧一瞧,那位藍旗令使不知同時已立於對面絕澗之旁,他不再猶疑,晃身一躍,兩丈距離,一閃而過。
藍旗令使區奮雙眉一挑道:“朋友原來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如非競技大會相遇,本令使幾乎失之交臂。”
蒲星道:“除了今天還有明天,只要閣下有心,咱們總有相見之日的。”
藍旗令使道:“好,朋友亮兵刃吧!”
蒲星道:“在下不便厚此薄彼。閣下不必客氣了。”
藍旗令使哈哈一陣狂笑道:“朋友當真正狂得可以,希望你不要後悔!”
蒲星不再答言,雙腳微分,淵渟嶽峙的傲立着,神態之間,除了冷漠,還有一份令人難以忍受的狂態。
藍旗令使大喝一聲道:“這是你自己找死,可別怨本令使出手無情,接招!”
振臂一揮,藍光暴盛,旗面有如天幕,徑向蒲星席捲而來。
這位藍旗令使相貌極爲威猛,功力還比白旗令使高上幾籌,不過蒲星自信雙掌是可將他收拾下來,他雖然帶着兵刃,仍無取用之意。
說來話長,其實藍旗令使的金色戟尖,已堪堪點到他的乳根,旗風獵獵,吹得他的藍衫也飄飄欲飛。
蒲星不敢大意,身形一側,雙掌齊揮,剎那之間,一連拍出六掌。
他的掌力也怪異之極。或拍或切,或推或砍,每一記均詭秘莫測,令人有着眼花繚亂之感,正是新習得的“止境真解”上的式功。
他們這一交上手。雙方可是以快打快,盡力搶攻,指顧之間。
已超出五十招以上。
接下五十招,便可獲任藍旗特使,如果他願意,就不必再鬥下去了。
但藍旗令使的藍龍令旗翻飛不停,絕無罷手之意,蒲星也悶聲不響,狠拼惡鬥,顯然,不分出勝負,他們是不會停手的。
百招之後,蒲星似已不耐,他撮口發出一聲長嘯,跟着展開了一套怪異玄奧的身法。
如此一來,藍旗令使就相形見絀了,藍旗令使威猛如舊,可就是找不到它攻擊的目標。
忽然,他剛剛一招攻出。一股柔和如春風的暗勁悄悄拂上他的後心。
那暗勁是那麼輕柔,他被掌風一拂,竟然真力倏失,而且四肢百骸像炸開了似的,雙膝一軟,無力地仆倒下去。
誰知他這一倒,竟再也爬不起來了,原來他被戟上的內刃割破了自己的咽喉,鮮血飛濺,像奔浪似的狂噴而出。
應試競技,無端端的連斃兩名令使,蒲星的這個禍闖大了,二幫四派焉能善罷甘休!
果然,六派門下登時譁然,人影紛紛撲過絕澗,他已被數十名高手圍了起來,眼看競技變爲羣毆,蒲星要面臨一場以寡敵衆的險惡戰鬥了。
鐵血幫主唐幼煌,也率領五派掌門來到搏鬥之處,他揮手止住意欲出手之人,然後面色一沉道:“蒲少俠是哪位高人的門下?”
蒲星身處險境,神態還是一片冷漠,雙眉一挑,不答反問道:“幫主是要倚仗人多,欺凌應試之人麼?”
唐幼煌怒哼一聲道:“老夫要殺你不過舉手之勞,何須倚仗人多?乖乖回答老夫問的話,免得自討苦吃!”
蒲星冷冷道:“家師並非江湖中人,說了你也不會知道,而且蒲某從來不籤城下之盟,幫主的問題歉難作答。”
這位藍衫少年,當真狂得可以,面對二幫四派的掌門,還是一副目無餘子的神態,這一下可惹火了紅旗令使雷震子。
此人年近五旬,武功奇高,心性之狠毒與他的武功同樣驚人。
誰要惹上了這位煞星,十有八九會遭到滅門之禍。
蒲星殺了白藍二位令使。
他早已存下索仇之心,此時再也忍耐不住,一片晶紅帶着風雷之聲,逼向蒲星迎胸撞擊。
蒲星哼了一聲,單臂一挺,擊出一般柔和的勁力,腳下斜跨,向一側踏出兩步。
柔風迎着紅龍令旗,發出一聲悶雷似的巨響,紅旗令使身形微晃,蒲星卻禁不往後退了一步。
一招硬接蒲星似乎技遜一籌,不過紅旗令使是蓄勢而發,他是倉猝應戰而已。
縱然如此,紅旗令使的一身功力,當得是武林罕見,除了百弼莊主,他是蒲星出道以來所遇到的第二個高人。
一招佔得上風,跟着紅旗怒卷,對敵人痛下殺手,是紅旗令使的一貫作風。
“住手。”紅旗令使挫腕飄身,硬生生將擊出的招式撤了回來。
他滿面疑惑之色,向出聲叱喝的唐幼煌道:“怎麼啦?幫主!你要放過這個小賊?”
唐幼煌道:“此人別有居心,待我問過後再說。”
話音一頓,回顧蒲星說道:“朋友,你當真姓蒲麼?”
蒲星道:“閣下如若不信,在下也無可奈何!”
唐幼煌哈哈一陣狂笑道:“閣下將二幫四派看扁了,掀起你的右腿褲管讓咱們瞧瞧吧!”
蒲星冷冷道:“士可殺不可辱,閣下身爲一幫之主,說話應該仔細一些!”
唐幼煌面色一寒道:“光棍眼裡不揉沙子,朋友!你毀了百弼莊還敢參與蕩魔安天大會,朋友這份膽量,老夫不得不由衷佩服。”
唐幼煌的言語,不啻一記平地驚雷,所有在場之人幾乎盡皆震住。
毋須再作解釋,眼前的這位藍衫少年,必然就是毀滅百弼莊的獨腳魔頭步能碩了。
明知山有虎,故作採樵人,那樵夫如非活膩了,就可能有一套降龍伏虎的絕活。
再瞧他適才殺那兩名令使,這位獨腳魔頭分明身懷絕技,誰願意拿生命開玩笑?
趨吉避凶纔是上策,因此,那些準備向他圍攻之人,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氣。
蒲星瞅着那些色厲內荏的各派高手微微一笑道:“各位總不能聽信片面之詞,是麼?栽贓嫁禍也得拿出一點證據!”
紅旗令使暴叱一聲道:“姓步的在百弼莊的罪行,可以說天下皆知。幫主!咱們別聽他的廢話。趁早剷除了這小子替兩位令使報仇!”
唐幼煌道:“咱們如若就這麼殺了他,天下同道當真以爲咱們恃強凌弱了。老夫問你,步朋友!你爲什麼要易裝變名來二天谷逞兇殺人?
“只要你能自圓其說,老夫放過你就是。”
畢一泓道:“不可,咱們不能聽他狡辯,再放他去爲害他人!”
蒲星輕蔑的一哼道:“在下心如皎月,何須飾詞狡辯?而且閣下縱然栽贓嫁禍,又豈能掩蓋天下的耳目!”
畢一泓怒叱道:“栽贓嫁禍?嘿嘿,姓步的!這就是你自圓其說的理由?”
“這不是自圓其說,而是千真萬確之事,百弼莊行兇殺人,與姓步的絲毫無關。”這一股朗朗嬌音來得十分突然,在場之人,不由全向那說話之人瞧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