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章 貪官酷吏論清廉 反常囤積留線索
這仵作的欲言又止讓所有人的心都立刻吊到了嗓子眼兒,一旁的左建成有些耐不住性子,忙對仵作道:“放心吧,這裡所有的人都說相識之人,不會有閒言碎語,有什麼且直接說話便可!”
靈兒看看正在沉思中仵作,便輕聲問道:“敢問先生,您方纔跟我們說,您確定所有的人都是被同一把刀所殺害,可是現在您說被割喉之人同何守正身上的傷口有別,這會不會有些自相矛盾?”
仵作聽了,忙道:“我正是在想你方纔所說的,雖然剛纔十分肯定,殺人的刀具只有一把,可是我也想不通,究竟要如何使用一把刀才能讓它割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傷口來?還有這何守正致命的傷口,也是讓人割喉的一下,因爲他的血沿着氣管迴流,所以你們看到他血流如注,但是卻說不出任何話來!只是這割喉之後,人不會有太長的時間,所以我敢斷定,當時你們被抓起來的時候,真正的兇手,就在何氏醫館之中!”
仵作一言驚醒夢中人,楊純忽然道:“原來是這樣,難道何堂月最後用手指指着哪一道門,是想告訴我,兇手躲在房中,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大家來到何氏醫館,雖然已經被官府很好地封存,可是這五柳縣雖然名叫五柳縣,但是卻風沙極大,整個院中的沙塵已經落得很厚,即便如此,仍然能夠隔着厚厚的沙塵看到地上焦黑的大片血跡,血腥場面只是一見血跡,便可見一斑。
楊純和小嚴還清楚地記得,當時何堂月所指的房間,正是正對着大門,大門緊閉着的那個房間,將大家帶到門口,只看到房門之上上了一個鏽跡斑斑的鐵鎖,看來已經是很長時間沒有打開過了。
房間打開了,並沒有想象中的寬敞,不過是四尺見方的一個小房間,這房間是用來藏藥的,不過作爲一個醫館,的確也是很奇怪,他的藥房中,好像完全沒有其他存藥,大個大個的麻袋裝着的,竟然都是枸杞,這種中藥材雖然是很常用的東西,但是如此大的量,實在是不可思議,加上這徐世郎說,這城中也只有富戶財看得起病,而普通的老百姓生病了,幾乎都只是自己到山地裡刨些自己知道的草藥,湊成一些偏方來自己醫治,有些自生自滅的感覺,說到這裡的時候,自己也有些無奈。
靈兒看了看他,知道他說這些話的用意,便笑道:“先生有話直說便是,這裡都是一心破案的大人們,誰也不會講這些話當做是捕風捉影的小報告,也絕對不會傳到高大人耳朵裡,你且放寬心!”
聽到這裡,所有的人都笑了,唯有徐世朗一臉尷尬,又頓了一下,才接着道:“各位有所不知,其實我們高大人的確是一個絕世好官,不是溜鬚拍馬,只是傾心直說,便也是如此,高大人從不貪污、也從不徇私枉法,執法從嚴,愛民如子。”
靈兒聽了,抿嘴一笑,並不說話。
左建成聽了,冷笑了一聲,道:“你說你家高大人是個清如水的好官兒,這個我相信,你們五柳縣的確是個土壤貧瘠、百姓生活困苦的地方,這是祖祖輩輩生活的方式,這個我們知道,不是單憑誰的一己之力就能徹底解決的,要啓民智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說你家大人明如鏡,就的確是不敢恭維了!”
徐世朗聽到這話,頓時驚詫萬分,卻只是笑笑,不敢多說。
左建成越說越激動,聽到這裡,心裡更加生氣,便接着道:“你高大人雖然不是貪贓之人,卻不能說是個好官,既然他真是好官,那我來問你,你既有線索可以協助我們破案,卻是又爲何會吞吞吐吐,不敢暢所欲言?你五柳縣中百姓爲何連看到街頭的死罪告示,都不敢多說半句?”
被左建成這樣咄咄逼人地一問,徐世郎原本就噤若寒蟬的樣子,更加緊張,險些當衆癱倒下去,直後悔當時爲何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這是左建成對高星的意見,早已經固執於心中,只是被自己這樣一個多嘴,給活生生地勾了出來,心中暗自埋怨自己多事,早知道,跟着他們不就好了,幹嘛來多這樣的嘴。
左建成看到徐世朗越是害怕,自己就越是生氣,狠狠道:“這高星大人雖然不是貪贓之人,也是枉法之人!貪官污吏固然可怕,似他這般的酷吏更加讓人生氣!貪官謀財,酷吏害命,看看你們這五柳縣中所辦的案子,如此草率邊可說是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可想而知,你們平日裡是何等的草菅人命!”
徐世朗哪裡還敢講話,就是一個如同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垂眉順目地站在左建成面前,就是連點頭,都不敢了。
左建成越罵越生氣,眼看着徐世朗幾乎要昏厥過去,豆子連忙拉住左建成,出門去了。
徐世朗這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幾乎癱倒在地上,虛弱地感嘆了一聲,就是連說也不敢說了,靈兒看了這才走到他身邊,笑道:“先生不必感禍從口出,以我看來,這位左建成大人,雖然是個火爆的脾氣,但卻能當着你的面說這些話,也不像是個會暗箭傷人的人!”
徐世朗看了看靈兒,充滿感激地道:“如今人人都說耿直之人如何如何,所以,一當提起耿直之人,便都會自然而然地認爲耿直之人都是良善之輩,誰曾想過,這耿直是耿直,良善歸良善,根本就是兩條路,何以會混爲一談,耿直之人未必良善,良善之人未必耿直!”
說到這裡,低頭轉頭看看靈兒,笑道:“先生你就是屬於這後者,良善之人,卻也未必耿直,這些話其實你早已知曉,可是你卻不說,而那位左建成大人依我看來,卻是屬於前者,耿直之人未必良善,雖然這高大人有的時候的確是有些過於嚴苛,可是的確是個充滿抱負正直之人,就說鄭大人你們你們第一次到衙門中,也看得真切,這高大人對待手下的兄弟如同自家人一樣!”
靈兒笑了笑,道:“徐先生,罷了,這世上的人我們不一定都認識,無論這左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管他如何評價你家大人,也都不過是個過客而已,無須放在心上,我很好奇,方纔你說的那個,也就是說,這城中只有很少的人看病,根本用不了這麼多的枸杞子,而這個並不富裕的大夫何堂月,卻收藏了滿滿一屋子的枸杞,的確可疑!”
徐世朗這才從剛纔的心裡陰影裡面走出來,道:“正是!只是可惜,如今所有何家人都已經橫臥在義莊之中,就算是問也沒有地方問了!”
一直在一旁的楊純忽然笑道:“那倒未必,要想知道這些枸杞的來歷,還有一個辦法,我看着這些枸杞子都是用很大的麻袋裝着,看來也超過百斤一袋,這何大夫年近半百,卻也算是個壯年,也許能夠搬得動一兩包,而他一屋子的人中,都是老弱婦孺,誰能幫他?”
徐世朗豁然開朗,忙道:“腳伕!這城中雖然閉塞,但是卻有很多這樣的人,要的東西也不多,只求一餐飽飯和幾個銅板,僱傭這些人的,多數都是些富戶,家中收到租糧,就僱傭這些腳伕將這些土豆帶了,拿出去更別人換成白米!又挑回來!”
靈兒一聽,思索了一番,才道:“這也是個問題,既然真如你所說,這城中的腳伕便是多得數不清,那要找出那個幫忙將這些枸杞搬進家的人,應該很難,有的或許已經出城去了!”
徐世朗笑道:“這個倒是不難,你也知道,我家大人素來嚴苛,他總是說窮山惡水,但是不能讓我們出刁民,所以總是將這些事情做得很細,就拿腳伕來說吧,運送的大米在五柳縣來說,也算是很重要的財富,所以一定要防範於未然,所以就將凡是做過腳伕的人都做個登記,還發放過令牌,而城中有需要僱傭腳伕的人,也要看到令牌纔會請人。我這就回去查一查!”
說完立刻健步如飛,跑出去了。
一旁的小嚴看着靈兒沉思的樣子,便道:“靈兒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靈兒轉頭看看她,便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爲何兇手能夠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的都用刀子殺死,卻單單讓那個襁褓中剛剛足月的嬰兒被水淹死,從何大夫父母的房中,將孩子抱出來,再扔到井裡,不如一刀刺死他。”
小嚴不假思索地看着靈兒,脫口而出,道:“真相會不會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