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章 他鄉再遇舊時師 黑影魑魅暗中藏
第二日軍師送來一本商用通關小冊,上面是多次的通關記錄,雖然昨晚風厲一言未露,但是精明的軍師早已洞悉他們的來意,將小冊遞入風厲手中,他口中只有嘆氣之聲:“你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臨別之際,本想對你囑咐幾句,但想到你要去的是龍潭虎穴,便什麼也說不出來,兄弟!萬事小心!恕我不能現身相送了!”
風厲叮囑他,說是隻要找到了曾海,就立刻沿着地圖追來,他們必定在途中。
出城的路不長,但是走了很久,風厲心中何嘗不知道此行兇險,原先是想從易門出關,但是卻因爲有人跟蹤而放棄了先前的行程,直接從秦州城郊出門。湘月問道:“我們要不要裝成遼人呢?”
風厲笑道:“與其費力地假裝,讓人一眼就能看穿,不如堂而皇之地就以本來面目出現,不假裝就是最好的假裝。在宋遼兩國行走的商人也很多,誰都不會懷疑正常的商人,但是誰都會懷疑僞裝的人!這便是兵法中所說的,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
湘月聳聳肩說:“雖然我不明白,但是表哥說的,絕對錯不了!”
出了易門,便是遼國的領土,一望無際的大漠中杳無人煙,偶爾在被太陽烤的熾熱的沙子上爬過一條蛇,便算是在其中邂逅的唯一活物,看着它留下的一條規則而蜿蜒的痕跡,有種說不出的滄桑感。
風沙很大,太陽很曬,可是湘月和豆子都各自沉默,一路上寂寞。
沙漠的天,說不準。白天曬得沙子上都能煎雞蛋,晚上卻冷得刀子割過皮膚,幾人夜間不敢停留,連夜趕路,直到看到前面破敗的城牆內一個小小的村莊現出隱約的模樣已經是天色發白了。
沙漠之中的村莊到處洋溢着一股土灰味兒,城門打開,並沒有什麼人看守,就是城牆也是破敗的,露出幾塊頹然的空洞,城中人口卻很多,很是熱鬧,這些人互相之間並不熟知,都是來去匆匆的過客,這小小的不知明的小村中,竟然有超過十家的客棧,大多數都價格便宜,做事也是令人難以置信,豆子開房間的時候只是拿出銀兩,然後說明要幾間房,櫃檯便大聲喊人帶他們上樓,絕對不會要他的什麼通關文書。
風沙很大,但是客棧中卻很乾淨。不一會兒便有披着大塊頭巾的婦人上門來,好不掩飾地向男客兜售自己的身體,她們都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比起和自己做生意的究竟是漢人還是遼人,她們似乎更在乎的是這筆買賣能不能賺到一個好價錢。
一身男裝的靈兒成了她們競相爭奪的目標,她們的想法較爲簡單,說到做生意,這個斯文白淨的小哥是最好的對象,靈兒被一堆女人搶來搶去弄得暈頭轉向,風厲在一旁幫忙,卻也被纏住,就連豆子和靈兒也被圍得水泄不通。
一陣忙亂中,忽然所有的女人都閉嘴立在一旁,剛纔還餓虎撲食似的,現在儼然一羣訓練有素的山羊,溫馴得令人害怕。幾人扭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出現梯上,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但那些女人們忙把自己身上的大頭巾拉回,不一會兒就不動聲色地悄悄離開了,店中忙碌的小二也是一臉恭敬。
風厲擡頭看那個震懾衆人的男子,頓時大驚失色,怎麼會是他,他不是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戰死沙場了嗎?
見到風厲一行人,他並不是很熱情,只是從旁經過的時候,微笑頷首,作爲一個基本的禮貌性招呼,聽到店中小二稱呼他爲老闆,豆子也立刻認出了他,慌忙看向風厲,只見風厲並不忙着與他相認,而這位老闆儼然並不認識他們的樣子,一時之間也不敢造次。
回到房中,湘月還被方纔的場面嚇得不輕,有些神不守舍地感嘆道:“唉!你說這個地方,怎麼會那麼奇怪?就算是妓女,也應該有個專門的地方,怎麼會可以隨處出動拉生意!這樣成何體統呢?”
豆子一聽她這樣說,便忍不住笑了:“她們不是妓女!”
此話一出,讓湘月半晌閉不上嘴,呆呆地看着豆子,將他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說:“你是說,這些熱情地對我們講價錢的女人們,不是妓女?”
豆子笑笑,說:“是的,她們都是此地的農家女,只是當地過於貧窮,實在是無法維持生計,所以當地人都說他們的命不好,是因爲血統不好,所以只要看到中原的男子經過,都會這樣,將自己的老婆女兒都送過來,要是睡了老婆,也能留下個富貴種,將來享福,要是看上了女兒,豈不是更好,直接帶着女兒去享福!只是這些年過往的客商越來越多,佔便宜的人多了,但是真正願意幫助他們的很少,所以才慢慢開始向這些客人收些錢!”
湘月聽完,半晌無法說出話來,倒是靈兒笑笑,說:“這是一種當地的風俗,是千百年來積澱的因果,不是哪一個人造成的,要說是傷春悲秋,也許我們還渺小到沒有這樣的資格!”
清冷的夜裡,小二送來一壺燙酒、幾個小菜。
靈兒對飯菜心存疑慮,人生地不熟,唯恐遇到歹人,在飯菜裡下藥,風厲笑道:“不妨事的,看那個老闆並不是個殺人害命的小人!”
靈兒怕怕他的腦門道:“如果用眼睛便能看出一個人,那麼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陰謀詭計了。”
風厲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道:“那麼我說我認識那個老闆,那你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嗎嗎?”
風厲的一句話,讓靈兒和湘月都倍感好奇,忙問緣由,風厲才笑道:“起先我也想不通他究竟爲何會在此處,現在想想,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再硬的漢子也有柔軟的時候。”
風厲還在打啞謎,豆子索性直接說出了答案:“他就是鎮遠將軍周清揚,風厲的啓蒙師傅!”
靈兒見他篤定,也不再生疑,將菜夾了一些放在湘月碗中,卻看到湘月一臉呆滯地坐着,心事重重,三碗酒下肚,豆子忽然對身旁的湘月說:“行了,行了!不要這麼悶悶不樂,我從此之後不會再對你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總之,你是風厲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說完便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一臉釋然的表情,吃驚的不是風厲和靈兒,反倒是湘月,她知道他誤會了,她並不是因爲他看到了她的身體而難過,可是要說自己活了整整十六年,才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身體上竟然有一個從未見過的刺青,而且是在如此隱秘之處,這話時難以啓齒的。
於是對於豆子的誤會,她只能苦笑。
見到她苦澀的笑,豆子看着她的臉,語重心長地說:“湘月,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
湘月聽了,一股清泉便從眼中流出,嚇得豆子趕忙用自己的衣袖給她擦眼淚,動作滑稽、僵硬,弄得一旁的靈兒也忍俊不禁。
夜裡,湘月要了一盆熱水,放在面前,手在盆中攪撥了幾回,卻始終無法將熱毛巾放在左胸上,坐在桌旁,看到那盆水漸漸變冷,於是讓人重新送來一盆,如此反覆了幾回,最後一次,小二打着哈欠對她說:“客人,您不要再折磨我了,要是想洗澡,這門外便有湯水,男女皆有,爲了方便過往行人,他們是晝夜都不關門的,還有,如果您多花幾個錢,還可以一個人用一個大池子。求求您了,好不好,我明天還得早起呢!”
湘月接了他手中的熱水,給了他些小費,雖然口中千恩萬謝,但是卻絕口不提可以再送水來,湘月看着盆中冒着熱氣的水,搖搖牙,將熱毛巾附在自己左乳上,膽戰心驚,最終拿下毛巾,卻發現在透過窗櫺的陰冷月光下,自己赤裸的左乳上,除了被燙紅的痕跡,什麼也沒有,心中一陣歡喜,連忙穿衣出門,來到門外的湯池,要了一個大池子,迫不及待跳入池中,最終發現,自己赤裸的身體光潔白皙,一對Ru房也在池水中若隱若現,並無任何異樣。
長舒一口氣的湘月舒服的躺在水中,將這一切都歸結於過於緊張產生的錯覺,心中只想着,今晚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話說靈兒看到席間豆子和湘月的確奇怪,又看到她一遍又一遍地讓店小二打熱水給她,疑竇叢生,接着便看到她沒有邀約任何人,直接來到小店對面的湯池中泡澡,有些奇怪,便跟了上去。
剛剛看到湘月進了湯池,正想跟着進去,忽然發現一個黑影從屋頂上一閃而過,頓時一驚,再仔細一看,屋頂上空無一人。生怕湘月遭逢不測,連忙掀開簾子進入湯池中,儼然忘記了自己一身男裝打扮。
湘月只看到一個男人進來,嚇得立刻尖叫,待看清楚來人正是靈兒,這才穩下心神,有些奇怪地問:“靈兒,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這裡幹什麼?”
靈兒心中好笑,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口中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笑笑,便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