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竹林戰鬥不遠處的山陽竹苑,紫剎回到莊中,坐在後殿飲了口茶。這時,一道急促的呼喊聲就順隨空氣從殿外傳來,且夾雜些許驚徨,不時一道人影慌慌張張跑進殿來。
一門徒仗刀跑來,身上勁裝零亂,面見紫剎急忙叩膝道:“啓……啓稟少主……那…那白髮公子已追入山莊。”
紫剎放下茶杯,輕慢地睇了他一眼,冷峻的面容從容不迫,只起身,自言自語的猶自喟嘆:“看來,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反自來。”
“嗬!”他不由又一聲冷笑。後堂高位正前旁側,顧靈芝聞言心中乍喜,身體不由自主向那人挪開一步,忽然間便覺空間凝結,笑容頓止,猛然止步。
原來是紫剎冷冷地瞅向她。顧靈芝睇見紫剎面容,忽然間便表情肅然,站直着身子,又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那冷冷的眸子看得人直髮怵,顧靈芝微微鼓起勇氣,不憤氣道:“你看我幹嘛?”
紫剎一雙冰冷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一瞬間便把她從頭到尾打量了數遍,嘴邊只冷冷一言:“你——跟我來。”
顧靈芝茫然,怯怯地望他一眼。紫剎已拂袖而出,向堂外走去。顧靈芝喃喃道:“去就去!”說罷便隨之揚長跟去,只留下那門徒還跪在廳中,不知所措。
門外,紫剎一眨眼身影在迴廊中,百轉千回,瞬間已不知跡象。
崇敞的山苑,前庭大殿廣場上,莫天從前門一路走來,路上一片哀嚎,滿天人影倒飛出去。
正昂首間,忽的一陣空間異動,空氣中瞬息凝現出一道身影,那人影快速掠過眨眼接過一道倒飛而來的身影,將其拋至一旁。
待雙方看清來人時,都是一怔。一個昂然天地澹然無畏,一個傲然屹立邪魅狂狷。兩股高昂的氣勢在二者間瀰漫開來。
“你就是——莫天?”
紫剎自衿又低呢的輕問,從他的眼神中根本就沒把對方放在眼裡!口中不疾不徐的問話倒並無驚訝,像在意料之中。待一語落畢猛然仰起手掌揮出兩股氣勁,竟將兩旁重新站起的門徒瞬間抹殺。
衆人還不及參拜,也不及半分驚訝,緩緩已再次倒下,一命嗚呼。只如人手中拋灑之塵沙,挫骨揚灰,筋骨盡斷。
那看似隨手一揮,卻震斷了他們所有人的筋脈,他們已再難活命。面對死亡,莫天早已淡然,很多事情不是一個人就能改變,莫天惻然地看着眼前一切,不禁聳然。他自知這不過是紫剎給他的示威罷了,但用如此多無辜的性命來展示他的殺心,已可謂說是喪心病狂,慘無人道。
紫剎卻仍只望着自己那隻精緻的手掌,他攤開掌心輕輕一吹,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全然不以爲意。
冰冷的眼色冷酷地望着莫天,嘴角邊勾起一抹得意且陰柔的笑容,無情般嘲弄道:“各位既遠道而來,那便是客!連客人都不懂得招待,留他們又作何用?就讓本少主來親自招待招待莫公子吧!”
簡明扼要的回答,沒有過多的陳述!時間彷彿還停在這一秒短暫的和顏微笑,而空氣中的身影卻已欺身而近。一語落畢,紫剎縱身飛躍已直奔莫天而來。
一雙快疾無比的腳影立朝莫天襲去,莫天還不容的回話,腿風已至。當機而斷,一陣步法遊走,轉身間便躲開此擊。
紫剎的腿法凌厲,快狠無比,當即再次橫掃一腳,直攻莫天下盤。蘊含無量修爲的腿風霎時掀起身前成片的青磚地板,鋪天蓋地就向莫天砸去。
莫天倒也顧不上和他回話,旋即再次施展出無影神功,以此功外述腿法招式來對,剎那間腿影交錯,渾厚無比的修爲碰撞產生的攻擊餘波,如死神般肆虐整座廣場。
忽的只見二人越打越近,兩人一個照面隨意打出一掌相擊而合,那足以碾壓一切時空的修爲碰撞爆炸波,瞬間便使二人各自退後拉開戰距。
瞬息之間,兩人站穩身影,猛然擡頭相望一眼,兩眼對視均有一愕。初番交手,可謂強強對決,不相上下。
紫剎頗有倨傲地望着眼前氣質超凡、實力不俗的白髮公子莫天,以頗爲感慨的語氣津津樂道:“看來這江湖傳聞倒也並非盡皆虛妄!不愧是中原武林第一人的弟子,內力果然精純渾厚,勝過他人百年修爲!”
莫天微微一笑,輕輕一斂褲袍,依舊神情自若,仍是面容平和,和和善善,不卑不亢地說道:“在下倒也不曾想過,在近五十年後的今天能夠親眼見到羅那界武學,今日江湖多傳今世武學遠不如昔,自半個世紀以來三大宗門武學應是曠古絕倫,問鼎古今,可惜今皆以斷傳,三大宗門中曾有一本至高無上的內功絕學名爲《往生訣》,可郅煉神還虛,周天不死之境。所謂周天,不死不滅,乃武道巔峰,天下少有人郅!據傳此籍有上下兩部,其中部分在無相門時已丟失,另一部分落入歿凌神教手中,今同樣去向不知。除去《往生訣》外,江湖數百年來也只有另外一本武學可以與其媲美,這本武學就是羅那界的《死靈術》。據說《死靈術》記載了三種不同修煉功法,每一種皆妖邪至極,被列爲邪門武功,當年羅那界門主紫默也被人奉爲“邪皇”。今日能以當世前輩絕世劍法來討教前人絕技,若是僥倖能贏得一招半式,或者敗於閣下,那也算是替前輩他老人家彌補了其此生劍學無敵的遺憾!”
說得淡淡然,亦說得亮敞敞。
“劍學無敵?”紫剎停頓了一下,似乎對這句話有極不同的看法,他笑道,“既然莫公子貴爲劍祖前輩的關門弟子,想來無論是內功修爲還是劍法造詣,都應已得無極前輩之真傳,不知莫公子如今學了這無敵當世的無極劍法,不知又是否真就是天下第一了呢?”
其實,紫剎他關心得並非是無極劍法究竟是否是天下第一,他真正關心的是莫天前半句說得“羅那界”三個字。
莫天只是微笑,又低淺姿態道:“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即便在下學會無極劍法,又何敢妄稱第一?”
莫天舉止仍是從容不迫,即便面對紫剎那冷酷的殺氣依舊談笑自如,渾然不懼,眼神亦很輕平望着他,夷然不畏。提起羅那界時語氣亦是稀鬆平常,並有微微停頓,嘴角邊隨即就浮起出絲絲淺然的笑意。
那輕平的眼神、淺然的笑意,一下就看得紫剎心中狂怒,豈有此理!無名怒火不禁驟然升起,狂飆百丈!
莫天看則溫和不亢,語態亦不疾不徐,可那融入在骨子的恬然無慮,夷然無畏,淡看一切、藐視蒼生的平淡氣質,如此高昂不屈,以及對羅那界輕浮的態度,無異不是在變相的挑釁。
這種看似隨和,實則笑傲的行爲,令紫剎十分不悅!他隨口一語卻深深打擊了紫剎的自信,那簡直是對他的一種輕視與羞辱。
在莫天回話間,紫剎卻是佁然不動,其內心已在迅速盤算,他向來苦心經營的潛伏計劃竟輕易就從莫天口中道出,羅那界三字被他說得如此輕巧,似乎根本算不上什麼秘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
羅那界身份的暴露,對紫剎而言無疑是一種打擊,一向自信傲慢的他不想出師不捷!羅那界身份竟如此輕易泄露,這說明一切皆源於那塊標誌羅那界佩印的遺落。
佩印雖藏於包裹,但包裹卻落入關星辰手中,逗有幾日,因而他們是否已發現包裹中藏匿的佩印,紫剎不得而知,有關這點血鷹在奪回佩印後是隻字未提,故讓他產生誤判,實在該死!
若他們一早便發現佩印,且認出此印,那麼此人在隨血鷹潛入北地救回顧靈芝,回到天香城後,期間又與關星辰衆人去了瓊門,在此間是否極有可能已將此事告知瓊門?紫剎要對此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此事若被瓊門得知,無異等同被整個白盟所知。想到這他的第一計劃,暗中利用白盟內部門派矛盾,從中瓦解白盟的計劃恐怕就要徹底泡湯,且羅那界後人身份一旦暴露江湖,必會譁然天下,引起衆人忌憚,遭白盟羣起而攻之!
不過,好在他已拿捏藥谷谷主何太沖的軟肋,從藥谷獲取大批草藥,一旦羅那界身份真暴露天下,那麼與藥谷的合作便會顯得格外重要。
白盟各派高手若要聯合起來,以羅那界現有的族人力量,鹿死誰手或許倒也並不好說!想要入住中原武林,拾回一統江湖的願景也將必成一條血路。但今有藥谷協助後,對於羅那界身份暴露紫剎雖感痛惜,但此刻他的心中已有新的計劃,於也不甚着急,即便羅那界後人身份暴露,羅那界重出江湖,白盟在短時內也不可能拿他們怎麼樣,遂把心一沉,又試探道:
“當今武林不過一羣飯桶!這樣的一羣人來把持武林,簡直就是武道悲哀!這樣的烏合之衆,這般的江湖也實在無趣!本少主對現今這個江湖的人倒也沒什麼興趣,不過今日與莫公子相見,倒讓人眼前一亮,白盟那些一路貨色與莫公子相比,我看真是名不副實,相差甚遠!當今江湖有莫公子這般高手,真也不枉本少主來此中州武林一趟!只不知莫公子既知我等來歷,此著領衆人而來,不知是欲意替青蕭及武靈劍派弟子出氣呢?還是準備行俠仗義要替這白道武林打探消息呢?”
“倒也都不是!”
莫天只簡簡單單的回了五個字,這五個字簡單卻又展現出無限的底氣與滿腔的淡然,紫剎又一怔,他不得不思考。
思考間,又聽得莫天接道:“羅那界再現江湖是否又懷有撼動天下的野心,我倒並不關心!誰能掌控江湖,對在下一個閒人而言倒也無關緊要!天下浮沉本就是江湖大勢,我此入涼州北境,到魔門之地只爲一事,便只爲尋求青蕭劍門慕清風前輩被執一事!”
“慕清風?”
紫剎疑然相問。莫天從容對答:“沒錯就在十八日當天,有人以顧姑娘身份將慕前輩騙出城外,誘攻慕前輩者所用的兵刃皆系涼州叢刃,今涼州三域江湖門派,恐怕應皆在貴派掌控之中吧?”
紫剎恍然一笑,笑得那麼輕蔑,抑或說莫天的這句話本身就那麼可笑,紫剎他笑了笑總算明白,道:“依莫公子之意,你是說是我派人抓走了慕清風?”
莫天沒有順着回答,只是反笑:“帶走顧姑娘,來到北地的人,乃是這獸刖門的四位堂主,知顧姑娘落難也無乎我等數人!是與不是,少主心中必自有答案纔是!”
紫剎啞然失笑:“簡直可笑!青蕭劍狂慕清風,他算個什麼東西?早聞中州武林曾有一高人劍學造詣可堪巔峰,在二十年前被奉爲劍道第一,武林神話。而今江湖傳聞再起,既言莫公子是這第一人的閉關弟子,如今看來莫天既爲此事出頭,莫非這事倒也是真的?既是閉門弟子,想必莫公子的劍法修爲自當遠勝那華慕寒三人才是,那就請莫公子有何高招一併使來,你我今日不妨就在此決個成敗!”
莫天只是一笑,不推不避道:“能與貴界堂堂少主交手一番,求之不得!”
話音落,廣場兩端卻傳來輕迭的腳步,顧靈芝順着紫剎消失方向緩緩尋來,聽得大殿廣場前的打鬥聲。
迎面而來便再次瞧見莫天身影,頓感喜出望外,道:“莫大哥!”她遠遠喊着一聲便歡呼雀躍般地奔來。二人也終是沒能再次打鬥而開,待她至莫天身前數尺,忽然一下便止了步子,只因莫天身後陸續出現三人,爲首正是那蕭廷。
蕭廷的出現讓她一愣。
蕭廷執着扇子,款款而來,一副翩翩文若公子的模樣。顧靈芝看見蕭廷的身影一下就停下了步伐,心中的喜悅一下就熄滅,轉而是不忿,或說是懷着一股醋意。與蕭廷一起的自還有那葉姝璃以及沐川,二人俱隨其後,迎面而來沐川便也頓時瞧見顧靈芝,忍不住驚喜地朝她揮手。
顧靈芝卻笑容戛止,杵在原地,那柳葉黛眉微微皺起。蕭廷款款而來,手中那一紙摺扇一路輕搖慢晃,嘴角邊勾勒着一絲盈盈渥渥的弧度,整個人風度翩翩,甚是自得其樂。直至莫天身旁,方敞聲道:“看來你這小美人,還真是人見人愛!從來未見紫大少主行事,身旁還會帶個女人!”
她這句話,讓衆人都愣了下來。
話雖是對莫天而言,可那一雙不閃不爍的眸子卻死死盯向了紫剎,“莫非紫大少主也喜歡這姑娘?”
蕭廷淡淡地一問。大殿門前,階臺上的紫剎傲然屹立,卻靜了下來,他手中緊緊握着那管綠色長笛,紋絲不動。
顧靈芝卻一下氣得臉紅了,怒道:
“你……你胡說什麼?”
她對這蕭廷本就不懷好氣,對她這種張嘴就胡說八道的行爲更是生氣。
蕭廷卻沒有理她,眼睛依舊看着紫剎。
她的這句話自然引起了紫剎的注意,紫剎也凝眸回望向了她,久久才道:“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你我上次相見至今應有三年光陰,想不到你還是如此任性。”
這看似莫名其妙的話,似乎也只有彼此對話的二人才知道。蕭廷莞爾一笑,反是問道:“難道你不覺得明城那種鬼地方,實在是很悶麼?”
紫剎嘆了嘆息,抿了抿嘴,頗帶着種感嘆的意味道:“是的!你說得沒錯,這也是爲何我要來中州的原因。”
蕭廷笑他:“天大地大人皆嚮往,看來至少我們還是有一點共識!不過,這老頭許你入中州,卻不許我,真是偏心!沒辦法我就只好自己溜出來咯!”
紫剎怔了半秒,眼裡的複雜情緒,逐漸消散了去,他驟然沉冷道:“可你知道我來中州的目的。”
蕭廷道:“我當然知道。”
紫剎加重語氣:“你既然知道,你就不該仗着你的身份,令黑麒麟來插足此事。”
蕭廷道:“我說紫大少主,既然你已見過黑琦,想必我與莫公子之緣,你應知曉一二纔是。這‘瞬息千里’我雖自認也掌握一些,但無莫公子相助,以我一人之力應對十二彎刀倒也勉強,這相助之情,滴水之恩,自當是涌泉相報!你當着我的面,對待我的恩人也總不能太無禮吧?再者,我看莫公子也無意要與冥門作對,此入北地不過是想知道慕清風在天香城外遇襲之事是否與你有關而已?反正這天下分分合合,早晚的事,偌偌天下本就能人志士人人可得!紫少主既信天勢,那此事若你所爲,即便承認又有何妨?”
蕭廷說得那輕飄飄,真是輕如鴻毛,一副什麼也不在意且沒什麼大不了的旁外人姿態。
紫剎不屑要與其爭辯,只道:“笑話。本少主行事何須推辭,與我無關之事,自也無可奉告。”
這一句是單獨對她而言。
蕭廷她怔了怔,隨即用很柔的語氣就當顧靈芝的面回頭向莫天道:“莫天哥哥,我看倒是真的。他這人一向自負,是不屑於說謊的!”
顧靈芝看得心中醋緊,這個人,紫剎明明是個大騙子!這蕭廷簡直胡說八道!不過,顧靈芝適才興起悠悠的憤然思緒,很快又被她的另一種思緒打亂,突然就覺得奇怪,怎麼這個蕭廷和紫剎好像認識一樣!
她想了想這個叫蕭廷的,總是一副孤高自賞,慵懶倨傲的樣子,就跟這個自大又傲慢的紫剎一模一樣!想到這,顧靈芝的臉上又生不悅,心道這人怎如此無恥,他才認識莫大哥幾天,就一口一個莫天哥哥的,實在討厭!
莫天卻不太看重這些稱謂,面看此事只依舊平和,他敞敞一笑,從中敞聲道:“事情真僞在下自會追查,擊退獸刖門徒,從中干擾衆人從星辰少俠手中奪回包裹的人的確是我!少主對此若感震怒,儘管衝着在下而來便是,又何必要於林中布伏,執顧姑娘三人。顧姑娘三人怎說也是屬白盟門下,雖說在下對江湖何人主宰江湖並無興趣,但白道武林恐怕不會如在下一般,少主執顧姑娘三人之事若傳開武林,少主覺白道武林又會如何?”
紫剎微微會神,撇嘴一笑,道:“你在威脅我?”
莫天搖頭,一如平淡道:“在下對白盟組織倒也並未多大瞭解!江湖之大,黑白自古難分,豈能自詡標榜,誰正誰邪,自有天下人評說!在下自從年少,便得無極前輩恩惠,今來中原武林見前輩門徒弟子,使用乾坤劍法,既見之又豈能視之不顧?我救星辰少俠與顧姑娘後,曾返回天香與星辰少俠衆人去過瓊門,期間星辰少俠便將包裹所見羅那紫令一事呈遞於瓊門上!冥門疑爲羅那界宗門機構的消息,恐怕很快也就會在白盟各派傳開。”
在那一瞬間,紫剎的面容罕見無色,但轉瞬而逝,換來一笑,敞敞說道:“事已至此,不過早晚,終歸是對手,又何懼之!另外我對她們三個倒是沒什麼興趣,不過我對你倒是挺有興致。在這江湖近二十年間,江湖上頭號人物的閉門弟子實在不得不讓人感興,我倒也想瞧瞧所謂能力壓白盟六派絕學的無極劍法究竟有多獨道?你既不請自來,今日若不能在你手中一決此問,倒是心中有惑,寤寐不寧!”
“哎,等一下!”
突然一個聲音,就從中打斷。
蕭廷截口道:“紫大少主剛纔在林中不就與莫公子交手了嘛,此番再戰,又是何故?”
紫剎道:“莫公子剛剛也並未用得全力,所以打得也就並不盡興?”
“何爲盡興!”
紫剎道:“二者相決,以武分高低,自各安天命,勝者焉存!”
蕭廷強勢道:“那不行,這莫公子已與我約定比試武藝,他可沒法跟你拼命!若是你們拼個兩敗俱傷,我還怎麼跟莫公子相決,到時豈不就勝之不武了?不過老頭常說養虎爲患,你該不會是看莫公子有幾分身手,想借決鬥爲名,來消滅你日後可能潛在的對手吧?如此一來,既可以絕後患,又可殺人滅口,防止你抓顧姑娘他們的消息傳回白盟,真是一舉兩得,妙哉妙哉!”
“看來你的性子倒真是一點也沒變,我與這莫公子之間的這筆賬,看來你是非要插手不可咯?”
蕭廷略帶調侃:“你不會,是真看不得比你強的人存在吧?”
紫剎的臉上出現一絲複雜的神情,一絲鄙夷或者說又一絲無奈,這種神情斷斷續續的持續了好一會才消去,直到又復平常,又復於倨冷本色,他才道:“你我心知肚明,我倆要做的事,誰也不能改變,包括彼此!今天我可以給你顏面,留他們一些時日,但我奉勸你最好也記住你的身份,那就待他查明慕清風被抓的真相後,我等再來此地,一決高下!而你——跟我走!”
轉瞬回眸,望顧靈芝。
顧靈芝一愣,怎麼都覺得她倆是狼狽爲奸的小人,開口道:“呸,我纔不會跟你走!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大騙子!”
顧靈芝破口指罵。紫剎不以爲然道:
“卑不卑鄙,隨你怎麼說!你們倒是光明正大,可惜腦子不太好使!連自己的師父被何人所執也弄不清楚!你把目光投向冥門,又不知何人把目光投向你們呢?”
莫天一笑,從中而道:“所謂冥門到底是何身份,又是否懷着席捲天下的野心,我倒無謂!不過,顧姑娘不僅是前輩徒孫,也是在下的朋友,少主要讓在下拋棄丟朋友,恐怕也是很難辦到吧!”
他很平淡,表現的很自信,紫剎比他更自信,輕笑道:“說實話我很欣賞你的自信,今天你可以帶走她!不過,還有兩人你不會忘了吧?如今整座山莊僅剩你我幾人,除了我無人知道他們的下落!你們可以走,剩下的兩個人一定活不了!”
“你……你要把大師哥他們怎麼樣?”
顧靈芝又氣又憤,指着他。
莫天臉色也變,變得凝重了。
紫剎不禁得意道:“今日沒有把你們一網打盡,已是本少主最大讓步,否則但凡與冥門作對的人,自然是一個也不能放過!今日且念在汐兒的面子上,我纔給你這個機會,你可不要不知好歹!最多我就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待你我查明真相,確定慕清風一事真相後,我希望莫公子能如約而至,再來同我一決高下,否則,我便殺光他們!”
“你……”顧靈芝氣上又氣。
紫剎的眼神並沒有望着她,而是望着蕭廷。
蕭廷見狀,道:“紫大少主,也會給我面子?”
紫剎道:“你離開西野,心裡盤算什麼我無心過問!但你若執意與冥門爲敵,我也絕不會對你留情。若非今日你令黑琦插手,我早已一併收拾了他們。”
顧靈芝瞪大着眼睛,充滿疑惑的望着他們道:“你們是……”
紫剎猛然回頭,對她的回答只有一句:
“是去是留,你們自己決定吧!”
瞬息,他又正顏厲色,道:“我數三聲你們若無決定,本少主絕不勉強!不過,你再想找我,可就沒那麼簡單!”
如此霸道無禮。
“一”
“二”
無情的聲音恣虐在內心深處。
時間夢愣,凝結在某個思維一處。
“等一下!”
最終還是被迫妥協,一個聲音突破出固有的凝靜。“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跟你走。”顧靈芝咬着微微顫抖的紅脣,毅然說道。
莫天卻上前,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她,似乎是出於此刻自然的反應,他低頭看她,似陷入猶豫。
顧靈芝回望莫天,眼噙淚珠,望着莫天苦澀搖頭,道:“莫大哥,你走吧!我不能不顧我大師哥的性命,查探我師父下落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此刻的莫天,深陷猶豫。
紫剎一旁看戲,以揶揄口吻道:“看來我果真沒有看錯,看來只要有你在,我想莫公子介時自會不請自來,與我一戰!”
莫天終是擡起頭,好一會才鬆手,只沉聲道:“你放心吧,慕前輩之事我一定會調查到底。”
說完這纔將目光擺正,目向紫剎,目光灼灼而定視道:“好,一言爲定!三個月後我自會重來!”
“二位倒真是郎才女貌,有些人恐怕該失落了!好自爲之吧!”
又是紫剎的聲音。
正是思緒間忽的話音起落,人影移至身前空間一絲扭曲,瞬間帶走顧靈芝,眨眼消失無跡。
一道淡去的紫氣,彌散天際,只從空中傳來陣陣空涼的餘音,道:“不過你也大可放心,本少主也不會讓你們死的不明不白,再未查明真相之前,我自不會傷他們一根毫髮。待此事大明,你我再決生死吧!”
一絲絲得意的冷笑。
莫天攥着白絲帕的手緊緊握捏一起,他眯着眼,平淡的眼神中綻放出一絲黯淡。
沐川見狀急道:“公子,哪我們現在怎麼辦?”莫天昂然回首,一句話也不說,已是轉身黯然離去。沐川見狀趕緊跟去。
蕭廷默默搖頭,漫不經意地瞅了瞅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漠不關心的轉身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