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莉薇繼續閉關不見人,以撒雖然有很多事情想問,可在聽說好幾個導師甚至包括蘭雯在內都被拒之門外後也打消了心裡的念頭。
年終將至,二年級的考覈落下的帷幕,一年級新生的考覈也快到了。
他變得忙碌了起來,若是有了空閒,就會沉浸在奧術魔法的世界裡冥想魔力,或者就是用身體裡得到了質的飛躍的劍氣沖刷經絡。
如果說元素法球是魔力屬性的濃縮和昇華,那麼劍氣都是武者對鬥氣形態控制的極致蛻變。
那些形形**的武技,說到底都是鬥氣不同形態的變化,或是通過拳腳,或是通過兵器,將沒有固定形狀的鬥氣變得更加尖銳和鋒利,而一旦對鬥氣的感悟達到了某個瓶頸,氣流就會發生質的轉變,不需要通過武技和兵刃就可以發揮出無堅不摧的威力。
一想到這股劍氣的來源是梅凱因,以撒的表情就會變得複雜起來。
加雷斯不是梅凱因的兒子,他和自己的妻子並沒有留下孩子,加雷斯只是一個他半路收養的孤兒。這個消息也是以撒從這些天的風言風語中聽到了,信的人不多,他算其中一個。如果不是因爲這樣,梅凱因怎麼會背叛那個心族,害得加雷斯被毒得差點死掉廢了鬥氣都一點不在乎。
而越是往深處去想,以撒越是覺得梅凱因這個人很複雜。他做了這麼多,說到底最後還是沒能忍心真的毀了天都學院,甚至不惜墮境留下來一道劍氣當做禮物,爲的難道只是那簡簡單單的八個字?
大愛無私,卻會後悔。
以撒表示理解,非常理解。他也是個自私的人,要是哪一天讓自己做個選擇,他會打斷奧莉薇的腿關起來,而不會讓她爲了些認都不認識的人去死。
巧的是。奧莉薇當初也覺得他非要參與其中太煩,也想過要不要打斷他的腿,只是以撒不知道。
這一天,以撒久違的來到了蘭雯法師所在的鍊金實驗室。
剛一推開門,就聽到了砰的一聲響,鍊金臺上的試劑一一爆炸濺射出了各色煙霧,聞起來就像是臭水溝裡爛了好多年的死老鼠和排泄物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蘭雯老師,你這是在幹嘛?”以撒捂住鼻子靠近,揮了好半天的袖子才從角落裡找到了躲起來的中年美婦,卻見她臉上佈滿了一塊塊的污漬,連魔法袍上都黃白青綠了一片。
“我研究新藥呢,這可是個了不得的課題。你來的正好,趕緊來幫忙。”蘭雯法師興沖沖的拉過了他的袖子,伸手一推,面帶酡紅的說:“去去去,把紫珊蘭和白鳩葉用一比三的份額磨碎了!”
“...蘭雯老師你是要毒死誰?”以撒眨了眨眼睛,細細思索了一下藥物知識,在確定自己沒有記錯後纔開口詢問道。
“說什麼呢,過來,給你看配方,看完就知道了!”蘭雯白了以撒一眼,丟來了一張小小的羊皮紙。
紙上面的字跡小巧又幹淨,寫得也是十分清楚,列舉出來的二十幾種藥劑倒不是說帶着天然的劇毒,只是每一種都蘊含了極其強烈的冰晶屬性,合在一起的話只怕就成了比毒藥還厲害的凍結劑。
以撒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是不解,“這和毒藥有區別嗎?”
“你管那麼多,又不是我吃,是奧莉薇要,她又不怕冰。”蘭雯忙碌着,頭也不擡的說。
“奧莉薇?她肯出關見人了?”以撒心頭跳了一下,期待的問。
“嗯,就只見了我一個。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一旦接觸到和藥劑相關的理論課題,慵懶的蘭雯導師就會完全變了個人,比如現在,以撒就在她連續的催促聲中在房間內趕來趕去,不是忙着捻磨藥草,就是調試劑量,好不容易等到最後一種素材融入了半透明的溶液中,轟的一聲就又把倒黴的鍊金臺炸了一遍。
所幸煙霧散盡後,一塊像是果凍般晶瑩剔透的合成物出現在了桌面上,散發着陣陣寒氣。
“成功了!”蘭雯興奮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找了個水晶盒把這塊吃了以後絕對會死人的冰果凍保存了起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又看了看自己狼狽不堪的衣袍,心想着是不是先洗個澡。
“要不然我幫蘭雯老師你去一趟吧。”以撒趁着機會說。
“也行。你的話,奧莉薇應該會見的...吧?”蘭雯思索了一下,明豔的臉上竟然出現了猶豫的神色,足足考慮了十幾秒才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她最近脾氣有些怪,你說話最好小心點,要不然我怕我也保不住你。”
以撒一下子覺得很莫名其妙,愣愣點頭回答道:“我知道了,我不會惹她生氣的”
“嘿。那就行,拿着。記得暗號,敲三下,每下間隔三秒鐘。”蘭雯說着,把水晶盒遞了過來。
......
......
蘭雯的房間和奧莉薇的房間離得不算太遠,差別只在於一個在一層的角落裡,另一個則需要走上環形的迴廊去往成就之殿的最高處頂尖。
在途經巨大的落地窗時,以撒不禁停下了腳步,從這個角度望去,闖過利刃和奧術兩座古堡的邊緣,廣場上嬉戲打鬧的少年們,結伴而行的靚麗少女們,原始森林中被驚起飛向高空的羣鳥,整個北海羣山的光景都映入了視野中,但也有着一種強烈的孤獨和蕭冷。
太冷清,也太寂寞。
以撒也沒有什麼親人,只有一個喜歡看書照顧自己十年時間的爺爺,在這十年裡他的日子還算不錯,有星歌的陪伴和末白村落裡嘰嘰喳喳的孩子們跟在屁股後頭鬧騰。可奧莉薇好像什麼都沒有,孤孤單單的頂着那厚重的魔法帽,十年如一日的穿梭走過了這扇落地窗,看着滿世界的喧囂吵鬧和自己毫無關係。
“呼...等會見了面,稍稍對她好一點,服個軟吧。”以撒對自己說,踩上了最後的半圈迴廊臺階,然後手指的骨節就敲在了金屬魔法門上。
三秒一下,共計九秒,敲了三聲。啪嗒一聲,金屬門上的法陣轉了一圈,開出了一條細縫。
以撒輕輕的推門而入,鋪設而開的紅毯盡頭有着熟悉的水晶桌臺,後頭坐着一道修長並且筆直的身影,過分厚重的魔法帽壓低了她的腦袋,只是露出了幾縷天青色的髮梢,此時正聚精會神的盯着桌面,一雙小手不時的移動着位置,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奧莉薇?”
以撒小聲喊了一句,只這一句,就彷彿將本來平靜的水面驚起了無數波瀾圓暈,悉悉索索的動靜在水晶桌上急急忙忙的響起,一雙明亮的眼睛也從黑帽子下遠遠投了過來,帶着驚訝,帶着慌亂,也帶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和排斥。
“誰讓你過來的,滾,給我滾出去!”
奧莉薇說,然後揮開了袖子,一隻堅冰鑄就的手掌竟真的迎面向着以撒拍了過來,二話不說的把他往外頭攆。
以撒蹙眉一閃,躲過了這不溫不火的攻擊,然後稍稍不太開心的繼續向前邁進。
奧莉薇好像更緊張了,指尖微捏,藍光閃現,佈置下了一排尖銳的冰凌,打定了注意不想讓他靠近。
“過分了吧?”以撒擡頭說,興致壞了大半。
“這是我的房間,我怎麼做還需要經過你同意麼。”
奧莉薇也瞪着他,眼睛裡的怒意越來越重,冰冷淡漠的說:“這裡是學院,不是湖邊的樹洞。我的夢醒了,以後請給我放尊重一點。”
“尊重你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