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門老人說了不少,可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那根多出來的連接了血管的迴路線條。
以撒給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談到了用血液摻入刻印繪製在試驗白老鼠身上的事情,最後道:“六道刻印,六個身體部分,狂暴的元素作用於人體本身就是瘋狂的想法,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其他更加安全的手段。比如讓這些刻印自成整體,用身體上的血管或是經絡作爲連接的迴路?”
“你的意思是把奧術刻印作爲單純的法陣陣眼?”
“是的。”
以撒點頭,蹙眉道:“都說奧術刻印是爲了縮短和血脈傳承者之間的差距,可我接觸過血脈傳承者,比如執掌火焰的不死鳥血脈。所以我清楚,這種差距是不可能完全縮短的。他們不一樣,他們的身體是可以完美融合元素能量的。而奧術刻印這東西就是一種高負荷的適應手段,從一階的刻印開始,一點一點把如同毒素一般的元素粒子潛入身體,逼着普通人去適應,簡直就像是飼養毒蟲般適者生存。”
他頓了頓,有些壓抑的喘了口氣,道:“人活着確實不甘平庸,但我想如果有其他的方法可以代替,沒人願意去死。”
約門老人沉吟了片刻,腦中仔細回味了一下以撒提出的設想,然後慢慢的點了一下頭。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
“當然。”以撒露出微笑,闡述了自己想法:“先挑出六種可以通過迴路連接共同發揮作用的法陣吧。這方面你是專家,約門大師。”
約門撫須而立,將以撒的半成品刻印卷軸仔細收好,然後說:“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另外算是我給你的一個小建議。關於對奧術刻印的改革和創新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即便是我,也只會幫助你挑選合適的法陣,而不是幫着你一起調試和實驗。”
停頓了一下,約門大師意味深長地說:“魔法師們一向對某方面領域的竅門和秘訣守口如瓶,不是沒有他們的道理。你很幸運,不是因爲別的,而是我垂垂老矣,對財富和權勢已經沒有太大的興趣了。”
以撒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掌心出現了屢屢寒意,他忽然明白了約門老人話裡的深意,一個領域,尤其是牽扯到戰爭和權勢的領域,無論出現了什麼變動,是好還是壞都會被太多的眼睛盯上。
失敗了,哈哈大笑,往井裡丟幾塊大石頭。成功了,默默冷笑,不是拉攏就是毀滅。
“我明白了,約門大師。”以撒點了點頭,旋即恭敬謙卑的退出了房間。
下午,蘭雯法師所在的鍊金實驗室內。
以撒盯着玻璃盒裡又蹦又跳的小白鼠已經足足有了一個小時,在他的注視下,接受了火焰刻印的小白鼠眼睛變成了通紅的火色,小巧的前肢探出了利爪,其他方面沒有變化,但力量卻已經大幅度強化,比起同類足足增長了一半。
以撒試探性的丟入了一條扭動的長蛇,若是在平時,小白鼠定然會被這條蛇纏着裹着直至窒息。可現在,以撒看到的卻是小白鼠掙脫了長蛇的束縛,一口咬下了一快帶着鱗片的血肉,然後主動發起了攻擊。
砰砰砰的不斷響動中,玻璃盒裡的景象顯得血腥了起來,以撒掛上了一塊紅布,等到這些動靜消失後,他才重新揭開,然後在無數的蛇軀碎片中找到了白毛染血的鼠獸,它沒有外傷,但卻蜷縮成團不停的喘息抽搐,然後一點點失去了動靜。
力竭而亡。
以撒嘆了口氣,明白自己的奧術刻印還需要進一步的改進,那條分化連接血管的魔力迴路明顯存在着缺陷,讓小白鼠力量提升的同時也過分透支了肉體。
清理一下玻璃盒中的血污和屍體,以撒伸手捂了捂額頭,透過鏡面看到了自己略顯黑腫的眼袋,決定休息一下。
他是應該休息了,後天就是新一屆學員闖龍橋的日子,自己這個代替了奧莉薇的臨時考官可不能用一副腎虧空虛的樣子登場。
......
......
當天晚上,一個晴朗帶着絲絲暖風的明亮月夜。
蒼耀石和以撒一人一邊蹲在家門口的臺階上,手裡各自捧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同時垂首嘬上一口,然後哈一口氣吧唧嘴,十分的默契和同步。
“春天真的到了。”蒼耀石望着院落裡開出粉瓣的桃木樹說。
春去東來春又至,如今已經是以撒離開末白小鎮的第二年,和蒼耀石在遊輪上相識打鬧最後同牀共枕,一切都好像如夢幻泡影般不可思議。他有的時候會想,自己和她到底是怎麼一步步發展到現在的,想來想去都沒有個確切的答案。
“吶,我給你買了件衣服,現在試試吧?”她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行動上則是不容拒絕的肯定意味,匆匆一溜小跑,溫茶的熱氣都還未散開,就捧着件嶄新的衣袍從屋裡走了出來。
這件袍是暗紅色的勁裝,整體修長,左右肩頭各自垂落了兩道燦金色流蘇衣帶,下襬的前邊收緊,後方則是拖曳着接近了地面,領口位置多了幾縷銀色的係扣隨時可以收緊。不知道是用何等材質縫製的衣料表側繪滿了一道道精美的花紋圖案。
以撒將其穿上,發覺剛好合身,少一分顯窄,多一分則寬,襯托出了他漸漸硬朗的外形,紅色的馬尾也被蒼耀石解開披在了肩上,相映成輝。
“怎麼樣?”他問,稍稍緊張的轉動了下身子。
“好看啊,我挑了好久的東西能不好看嘛。”蒼耀石眨了眨眼,踮起腳替他翻平了翹開的領子,臉蛋紅撲撲的說。
“挺合身的。”以撒說,抹了抹她的小腦袋補充道:“想不到你還挺細心,把我的尺寸都記下了。”
“女孩子不都這樣嘛,我也是啊。”蒼耀石說,頓了頓,突然收緊了他領口的繫帶繩道:“明年就是闖龍橋,你可別學某個不知羞的導師,考官當着當着就看上有趣的學生了。”
以撒憋着氣,當然聽出了這話裡的意思,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一個聲音已經搶先從院落外飄了過來:
“你說誰呢?”
蒼耀石和以撒同時一驚,轉過頭,兩個小腦袋轟的一聲都炸出了隆隆禮花鞭炮。
天青垂腰的髮絲,精緻的小臉似怒而嗔,冰系大魔導師奧莉薇修長高挑的身體曲線被那就舊黑袍遮蓋着,僅僅露出腳下做工精良的皮靴,一踩一個腳印,吧嗒作響。
“她的...衣服!衣服!”
蒼耀石着急上火的掐着以撒的胳膊,當然認出來了奧莉薇穿着的那件舊黑袍是什麼來歷,心裡頭又酸又氣,什麼大度,什麼理解,什麼寬容,全都去他媽的吧!
“你來幹嘛!”女孩惡狠狠的說,瞪了過去。
“不幹嘛,就是想讓他教教我怎麼吹長笛,或者吹給我聽也行。”
奧莉薇雲淡風清的側首垂目,挽起鬢髮時莫名多了些風情嫵媚,驚世駭俗的露出一抹暖笑,手裡便多出了一支噗通的木長笛,溜溜打轉。
“喏。這是他親手做給我的,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