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回到原來的地方時,地上到處躺着黑衣人的屍體,濃烈的血腥味彌散在空氣中,黑暗的樹林中顯得格外像人間地獄。連康齊安這樣的人都忍不住想吐,但曾經暈血暈的厲害的宇文瑛卻毫無異象,只是滿臉青灰的到處查看屍體,卻怎麼也找不到赫連訣,黑暗的樹林中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康齊安卻清楚的看見他抖得厲害。
康齊安面露不忍,他蹲下身,查看周圍的泥土,泥土上一些雜亂的腳印,康齊安努力辨認,最終說道:“別找了,王爺不在這裡。”他站了起來。
宇文瑛回過頭來,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讓康齊安有些不忍打碎,但是還是不得不說:“他追着一個黑衣人去了,不過……王爺好像受傷了,而且傷的不輕。”月光透過樹葉流了下來,照在康齊安的臉上,那一直不有太多表情的臉上竟然不太好辨認有些悽然。
讀出他眼中不太好的寓意,宇文瑛不可抑止的劇烈抖動起來,腹痛似乎又厲害起來,不止如此,曾經的那些傷,手腕,腳腕都開始劇烈的痛疼,痛的他幾乎直不起腰。
過了好久,宇文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我去找他……”
康齊安點點頭。
一路跟着康齊安,宇文瑛心中忐忑不安,從來沒有這樣的害怕過,腦海中全是赫連訣的面容,記起的全是他的好,他的冷酷無情,他的yin險狡詐卻一點也記不起。即使再努力的想也想不起來。如果能想起來會不會就不像現在這樣痛了。
康齊安突然在他前面停下,宇文瑛知道赫連訣就在前面,卻沒有勇氣擡頭。
“……爺……”
他聽見康齊安低低的叫了一聲。
沒有回答……
宇文瑛緩緩擡起頭,瞳孔漸漸變大,只見赫連訣被一把短刀釘在樹上,全身上下都是血,素來喜歡穿血紅色衣服的他這次穿的卻是一件金色滾邊的月白色長袍,血染在身上,分外的觸目驚心。長長的頭髮垂了下來,在風中不停的飄動,依然讓人感覺到分外華美,彷彿這個人根本沒有死,只是站在樹下靜等着誰一樣。
康齊安走了過去,試了試鼻息,目光頓時沉了下來:“……公子,爺去了。”
宇文瑛恍如剛從噩夢中清醒般,迅速的跑過去推開康齊安,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怒容:“你胡說什麼!”
轉過身來看着赫連訣,像是跟誰置氣一般的語氣:“他纔不會死。”手顫抖着擡起,緊緊抓住赫連訣的衣襟,“你又騙我是不是,你纔不會死呢。你說這次不會放開我的,你不可以食言……”宇文瑛的聲音漸漸帶着哭腔,充滿委屈和絕望,康齊安似乎不忍心再看,轉過頭去。
忍了好久,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宇文瑛環住赫連訣的腰,把臉貼在赫連訣的胸膛上,沒有在聽見那熟悉的沉穩有力的心跳,宇文瑛豈不成聲:“不要,不要丟下我,我錯了,我不該總惹你生氣,不該總裝作討厭你,我只是在害怕,害怕你又向上次那樣不要我了,你不要死,我知道錯了,你醒過來好不好,你說過要帶我回東離的,決,你在生我氣是不是?我錯了,不要這樣,我錯了……”宇文瑛斷斷續續,語不成句的說着。哭泣的聲音在樹林中久久迴響,顯得格外悲涼。
過去的種種不斷在眼前回放,其實赫連訣一直對他不同於他人的,赫連訣雖然總是對人笑,但是隻有對他笑時纔會充滿暖意,他想起赫連訣總是像逗弄小貓一樣把他放在懷裡,要不就是捏捏他的鼻子,要不就是點點他的嘴脣;赫連訣也經常被他惹得跳腳,卻從來不忍心真的懲罰他……那些種種彷彿閃電般在他腦中瞬間閃現,宇文瑛只感覺胸口想要裂了一般,爲什麼現在纔想起來,爲什麼明明根本不願意逃開他卻還總是強迫自己離他越遠越好。
痛苦的嗚咽至喉間溢了出來,赫連訣原本可以好好地呆在東離做他的逍yao王爺,卻偏偏跑到西端來陪他東奔西跑,若不是因爲他,赫連訣又怎麼會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是在懲罰他嗎?曾經他也用詐死的方法離開赫連訣,是你在懲罰我嗎?
情緒激動之下,宇文瑛突然記起自己袖中的那把匕首,眼淚頓時止住,彷彿找到了可以與他再見面的方法一般,擦乾眼淚,宇文瑛調皮的對着赫連訣笑了一下:“我纔不讓你得逞。”說着沒有絲毫猶豫,直刺自己的喉嚨。
手心一痛,匕首被一股氣流震開,接着後腦一痛,眼前霎時暗了下來,之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赫連訣輕輕抱緊軟軟的倒在懷中的人,臉上疼惜之色溢於言表,不由不滿的咒罵道:“赫連徵出的鬼主意。”剛纔看見宇文瑛悲痛欲絕的樣子,赫連訣幾乎就像真的被人捅了一刀一般。什麼用些假血塗在身上,一把斷刀夾在腋間,再用內力讓心跳暫時停止,他是糊塗了纔會聽赫連徵的鬼話用什麼苦肉計。
輕輕撫摸那張瘦弱的讓人心顫的小臉,赫連訣脣邊一絲笑:“小東西,我當然不會放開你,你想都別想。”
脫掉身上那件被血染的不成樣子的一副,赫連訣嫌惡的皺了皺眉,要不是想聽宇文瑛的心裡話,他纔不會允許自己的衣服弄成這樣。
“爺,公子醒了以後該怎麼說?”康齊安面上有些彆扭。
赫連訣一聽頓時頭疼起來,看來他的小貓少不得又要發一頓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