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赫連訣看完信後不語,姚必凌好奇道:“皇上是要王爺回宮嗎?”
赫連訣轉頭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我還以爲你這段時候跟在我旁邊多少有點長進。”
姚必凌抓了抓頭,原本在京城已經養的細白的膚色經過長時間艱苦的日子而變得粗糙,眼神卻越發的精靈,他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屬下錯了,屬下保證以後不該問的東西絕對不問。”
赫連訣沒說話,坐在椅子上沉吟了好一會,又道:“過了七月,我要回東離一趟,這裡全權由你負責,”說着看向姚必凌,“珞靈城眼看着就要攻下來了,別再這個時侯給我出現什麼差錯,聽見了沒?”
八月初九是當今聖上和九王爺生母的忌日,赫連默繼位後把每年的八月初九作爲國喪,作爲次子的赫連訣自然要守在靈前。姚必凌立刻單膝下跪,行了個軍禮,聲音洪亮的說道:“末將遵命!”
“嗯,”赫連訣低低的應了聲,“你出去吧。”
姚必凌出去了以後,赫連訣清淡的眼神立刻變得沉鬱,習慣xing的從腰間摸出那把匕首,由於經常的撫摸,匕首上的光澤已有些黯淡了下去,匕首上參與着赫連訣身上的體溫,緩緩的匕首放至脣邊,輕輕落下一吻。
姚必凌走出帳篷,迎面就碰上了小士兵小馬,小馬是今天剛入伍,經驗尚淺,姚必凌便怕他在混賬中莫名其妙的一命嗚呼了,便總是把他戴在身邊,極盡全力的保護。
小馬剛過十六的年紀,雖然皮膚因長期的日曬而變得黝黑,但是臉上依舊有着少年特有的紅暈,身形纖細卻格外的強壯有力,一個人往往能同時與三四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對打,姚必凌有的時候覺得自己保護着他的舉動有些多餘,但是被一個孩子全心全意依賴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將軍!”小馬笑吟吟的走了過來,一雙狹長的眼中充滿暖意。這樣的眼神讓姚必凌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就變得飛揚起來,上前摸了摸小馬的頭。
“呵呵,小馬好像又長高了一點。”前段時間還矮他一個頭,現在便已經及他的鼻尖了。
“所以,將軍,你危險了哦。”小馬壓低聲音的說道,臉上露出了壞壞的笑。
姚必凌一頭霧水:“什麼?什麼危險了?”
“沒什麼,沒什麼,”小馬連忙岔開話題,“剛纔九……王爺跟您說什麼了嗎?”
“哦,他……”剛想說什麼,一道清冽的聲音便從帳內傳了出來。
“十……小馬,你給本王進來。”
“是,王爺,”小馬嬉皮笑臉的應道,而後跟姚必凌做了個鬼臉:“王爺叫我,我先進去了。”說着一溜煙跑進帳篷。
小馬被叫進帳篷很久都沒有出來,直到傍晚時分姚必凌纔看見他嬉笑着跟在一羣將士身後去吃飯,上前叫住他,小馬回頭見是姚必凌,頓時笑的更燦爛,走上前去:“姚將軍,您也沒吃飯吧?一起去一起出!”小馬勾着姚必凌的臂彎硬是拖住他。
姚必凌無奈的任由他拖着,將士們本就都是一羣粗人,聚在一起自然是髒話滿天飛,小馬剛來的時候聽到那些話也會微微的皺眉,但是現在卻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果然習慣很可怕。
“小馬,剛纔王爺跟你說了什麼?”姚必凌偷着空問他。
“王爺啊……”小馬故意拖長了聲音,然後猛地一回頭,揚起一抹笑容,促狹的說道:“當然是要我好好照顧將軍您嘍。”說着把用頭在姚必凌的身上撒嬌似得蹭了蹭。
姚必凌因爲他曖昧不清的語句臉色稍稍有些不自然,無奈的瞥了他一眼:“你啊……話說回來,王爺還沒有用晚膳吧?等會你給送過去吧。”
小馬嘿嘿一笑,湊到姚必凌的耳邊,隨之而來的是少年特有的乾淨清新的氣息:“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王爺已經回東離了,但是這個消息過兩天才可以說哦,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哦。”
“什麼?”姚必凌猛的站了起來,詫異的看着他,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這裡,小馬孩子氣的嘟嘟嘴:“將軍真是,我只不過是說今晚要跟您一起睡,也不用這麼生氣,二狗總是大呼,我晚上跟他們一起睡真的睡不着嘛。”
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雖然知道是假的,姚必凌連忙手忙腳亂的安慰起來:“哎,你別哭,你別哭,我,我答應你就好了,別哭啊……”
剛說完,姚必凌就後悔起來,小馬眼中一副詭異得逞的樣子,哪像是要哭的模樣,但是當着這麼多人說出去的話,也收不回來了,哎,雖然自己習慣一個人睡,但是小馬個子這麼小,應該不會影響到他。
戰爭已經接近了尾聲,赫連訣的離開並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在七月末,珞靈城在東離和西端宇文晗的人馬兩面夾擊下終於被攻破,宇文晗依照約定把宇文恩交由東離軍處理。
經過近達一年之久的西端內亂終於在與東離軍會師後以宇文恩慘敗告終。當晚,宇文晗犒賞三軍,連帶着東離的將士一起邀請。
經過一年後再見到宇文晗,姚必凌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宇文晗竟然一點未變,即使是在這樣殘酷的日日與血肉爲伴的日子裡,宇文晗還是如一年前在東離的晚宴上那樣清新儒雅的如同一個文人,甚至連眼中都沒有一次凌厲的氣息,這樣的人,不是因爲太過習慣嗜血就是真正的是個溫柔至極的人。
“姚將軍,這杯酒我先乾爲敬,所爲大恩不言謝,東離對我西端百姓的恩德,宇文晗必然牢記心上。”說着便一口飲盡象牙背中的酒,即使再像文人,宇文晗就是宇文晗,在邊關帶了十幾年的真正的大將,舉止間不帶一絲造作,揮灑自如,與每一個邊關的熱血兒郎無異。
“四王爺言中了,我等不過是聽令於我東離王上,我東離王宅心仁厚,心繫西端百姓,我等自然是拼勁全力爲王上除優。”姚必凌說着也喝下了手中的酒,頭有些微微發暈,果然是今晚喝的太多了。
宇文晗微微一笑,“東離王宅心仁厚,我西端百姓自然是會放在心上,那麼,今晚就讓我們喝個痛快,不醉不歸,來啊,把所有的酒都搬出來,今晚大家一個喝個夠!”
宇文晗的一聲令下,頓時響起了衝擊耳膜的歡呼聲,長久的戰爭讓每個人的弦都繃到了極限,能活下來的都是難能可貴,這聲令彷彿讓將士們把一切的防備都丟了下來,盡情的享受着這等待已久的時刻。
姚必凌微醺的轉動着眼眸,流轉的視線無意間看見遠遠的坐在一個魁梧大將身後的小小的身影,不由一滯,寬大的鎧甲包裹着瘦弱的身子,顯得無比的空曠,光滑的臉蛋上閃着健康的色澤,一雙劍眉微微上翹,顯得英氣十足,眼中流轉的目光堅定而陌生,這樣的人他應該是沒有見過的,但是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的感覺,那樣的眉目……
姚必凌恍惚的站了起來走了過去,那人似乎也發現了姚必凌向他走了,眼中稍稍閃過一抹驚慌,但是很快的平復下來,姚必凌看着他,皺了皺眉,訕訕道:“十……十三……”
“姚將軍,他是我朝大將殷天和的親弟殷天祥,莫非姚將軍以前見過他?”宇文晗不知什麼時候跟到了他的身後,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