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訣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沒有絲毫火光了,只餘一些燒焦了的斷壁殘垣僵硬的杵在那裡昭示着剛纔發生的一切,僕人們各個都忙的腳不沾地,所有人都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赫連訣冷冷的掃了一眼,一把抓住一個侍女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是要把她的手臂擰斷,侍女強忍這不敢痛呼,只是眼中已經變得溼潤。赫連訣靜默着,像是好不容易鼓足了力氣才問道:“公子呢?公子在哪?”
侍女微微愣了愣神,繼而用手指了個方向,赫連訣的神色頓時輕鬆下來,這麼說就是沒事嗎?赫連訣趕緊往剛纔侍女指的方向走去,那個侍女的手得到了解脫頓時鬆了口氣,看着赫連訣的背影,不由露出悲傷的神色,公子單純的xing子使得府中很多人都很喜歡他,但是現在……
隱隱的聽到啜泣聲,赫連訣的步伐有些遲疑,遠遠的看見一塊白色的布鋪在地上,妙言跪在地上哭,擋住了他的視線,童伯站在一旁俯視着地上,也是一臉悲傷的樣子,不經意的一擡頭,看見赫連訣踟躕的樣子,現實一愣,繼而拍了拍妙言的肩,妙言順着童伯的視線看見了赫連訣,紅着眼睛走到一邊,對着地上燒的發黑,只能勉強看出人形的人說道:“公子,王爺來送您了,你要走好。”說着又哽咽起來。
她的話打碎了赫連訣最後的希望,慢慢的向那具屍體走去,每一步都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一般,走到他旁邊時,赫連訣彷彿抽盡了渾身的力氣,轟然跪了下來,兩手劇烈的顫抖着伸向已經那具燒焦的屍體,輕輕的抱起他,把他圈到懷中,牙齒打着顫:“不對,瑛兒,不是你對不對,一定不是你,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逃不出來。”
童伯張了張嘴,終是沒說什麼,暗室被從外面鎖了起來,鑰匙只有赫連訣有,每次送飯給宇文瑛的時候其實赫連訣都在外面,宇文瑛怎麼可能逃得出來。只是,現在這種情況,童伯怎麼忍心說得出來。
赫連訣的那份不確定在不經意看見放在白布一角的匕首時被徹底擊潰,那把匕首是他送給宇文瑛的,他怎麼可能不認識,經過火光的洗禮匕首上寶石越發明亮的詭異,但是那個如陽光一般明澈的少年卻再也不在了,赫連訣發出低低的哭聲。
“你在懲罰我是不是?你怪我對你不好是不是?瑛兒,我……沒有想把你充入軍營,我怎麼會……我只是想嚇嚇你,我,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我……”赫連訣緊緊的抱住懷中的人,整個人都在顫抖,“我也沒有怎麼樣殷天和,我,我怕你恨我……”赫連訣哭的說不出話,不在意還站在周圍的下人們。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赫連訣猛然怒吼起來,雙眼紅的可怕,幾欲滴出血來。
“不,不要這樣,瑛兒,”只是一瞬間赫連訣又露出迷茫無助的眼神,萬分柔情撫摸着宇文瑛的臉,“不要死,你不可以這樣的,你醒過來,只要你醒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就算要我的命也可以,只要你醒過來……”
赫連默趕到羽親王府看到的便是已經在崩潰的邊緣的赫連訣,他抱着的那具屍體,赫連默只是看看便覺得腹中翻滾着十分難受,但是赫連訣卻寂靜溫柔的吻着那具屍體,像是要把他吻醒一般,過了良久終於放棄了,赫連訣扯着自己的頭髮,失控的嘶吼了出來,那樣的悽慘,在場的人都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赫連默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早知道就不會同意赫連訣當時那樣的玩笑般的提議了,一直想要好好保護的人,此時卻露出那樣絕望的恨不得立刻死去的表情,赫連默走了上去,手搭在赫連訣因爲痛苦而劇烈顫抖着的肩膀上:“九弟……”話一出口,赫連默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
當年十歲的赫連默帶着八歲的赫連訣躲在母妃的宮中玩,目睹了自己母妃被父皇刺死的過程,他仍然記得赫連訣當時拼命想要衝出去,卻被他死死的拉住,當母妃嚥下最後一口氣時,赫連訣整個人都呆掉了,用空曠的眼神靜靜的看着,但是很快眼中就慢慢的被仇恨充斥着,那樣凜冽的讓人窒息的仇恨,赫連默甚至覺得赫連訣也是恨他的。
但是即使是那個時候赫連訣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過,向來注重自己華美的外表的九王爺就這樣不顧形象聲嘶力竭的宣泄自己的痛苦。
宇文瑛被埋葬在王府後山的小竹林裡,據說他生前很喜歡那片竹林,三天兩頭的往裡面跑,害的赫連訣一度嫉妒那片竹林。
羽親王變得更加殘暴,更加yin晴不定了,即使是沒犯什麼錯也可能會莫名其妙的捱了板子,王府裡頓時人心惶惶,每個人都唯恐一個不留神得罪了王爺,朝中大臣們更是見到他遠遠的就繞道走。赫連默雖然心中着急卻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