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文見她已經睡着,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他可以做的事情了,唯一能幫傅雅君的,就是明天升起的朝陽。
他拉過被子給傅雅君蓋好,走出房門,當他迎着冷風往回趕的時候,突然有些奇怪。
按理說,他叫紅杏來通知蘇子祺,紅杏不可能不去,那麼蘇子祺到現在還沒有到,也不是出什麼事,那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蘇子祺也已經開始放棄傅雅君了,宗文不僅爲自己的朋友終於想通而感到高興,同時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那不是惋惜,而是一種,共情。
宗文搖搖頭,想去除這可笑的想法,他當然與蘇子祺不一樣,山雨竹對自己有感覺這是他可以確定的,只要他對山雨竹稍微好一些,自然不怕搞不定她。
一直以來,他都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和山雨竹在一起,他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但同時又有意無意勾引着她,宗文並不認爲自己的這樣做有多麼卑劣,要是她有一天真的想通了,要離開他,那他自然願意放行。
這樣想着,他便加快了腳步。
蘇子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他扶着頭痛欲裂的腦袋,對着空曠的房子喊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不一會,二二出現在他的面前,跪着說:“回稟主子,現在已是午時了。”
蘇子祺聽了立刻從牀上翻了起來,說:“怎麼可能出來這麼久?”
二二老實回答道:“你在醉酒之後陷入了夢魘,我和一一就用了一些安神的香料,沒想到效果這麼好,以至於你現在才醒來。”
蘇子祺覺看着她,也不忍心和她發火,畢竟,他們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他招呼二二來到的面前,問:“我讓你辦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二二頭冷聲道:“一切都辦好了,老和尚和穆亭江都已經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們對於這一切都一無所知,這請放心。”蘇子祺又問:“那光明寺其他的人呢?”
二二回答他:“也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們都撤離之後,他們自然會被放出來,等到那個時候,朝廷的援軍差不多摸到了進山莊的路,搜救這幫老和尚的任務也能夠拖住軍隊一陣時間。”
蘇子祺點點頭,叫她退了下去,同時說:“叫一一進來。”
二二前腳剛踏出房門,一一就出現在了蘇子祺的牀前。
蘇子祺什麼也沒有問他,只是反手一掌打在他的胸脯上說:“都是你乾的好事,誰許你這麼幹的?!”
一一自然明白蘇子祺問的是安魂香之事,他連忙從地上翻起來,任由自己的血順着額頭流向眼睛,眼前血紅,一一咬牙道:“手下也是爲了主子着想,主子已經那麼多天都沒好好休息過了,再這麼下去,哪怕是以主子您的身體,也是熬不住的。”
“夠了,”蘇子祺說:“你這番話騙騙二二還可以,拿來說服我?還是太嫩了些,說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一見蘇子祺不爲所動,他咬牙切齒地叩頭道:“請主子和傅姑娘斷絕關係,隨我們
一同離開這座山莊。”
蘇子祺聽了他的話覺得極爲好笑,他說:“你這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管到我的頭上來。”
一一聽了又是跪下叩頭道:“屬下也是爲了主子着想,主子那個女人才幾天,就把自己糟蹋成了這個樣子,若是有一天,我們大事一起,難道主子也要爲了那個女人拋棄老主人奮鬥了一生的目標嗎?”
蘇子祺聽他的話怒道:“好啊,連我父親都擡出來了,你小子怕不是要爬到我的頭上去!”
一一痛心欲絕道:“主子又何必故意扭曲我的話?你這樣和我繞圈子,卻從來沒有回答過關鍵的問題。就是主子您不覺得,你在傅雅君身上投入的精力已經太多了嗎?現在東西已經到手,我們很快就要返回杭州,你是不可能帶着傅雅君一起回去的,不如趁此機會就做個了斷,對她對你都好。”
蘇子祺從他的話中卻聽出了別的意思,他緊張地問:“在我睡過去的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一一沒有回答,而是用視線看着蘇子祺身旁的一封信,蘇子祺看到信,一把將信車過來揭開一看,見是紅杏的筆記,他便不再搭理一一,將信細細讀完。
你讀完信,蘇子祺便再也站不住了,他從一旁扯過衣服飛快的穿好,起身就往傅雅君那邊去,卻見一一攔在他的面前說:“主子,你要幹什麼?”
蘇子祺一腳踢開他說:“給我滾!”
一一看着蘇子祺,堅定道:“主子,你現在卻已經晚了。”
蘇子祺喃喃自語道:“不晚,什麼時候都不晚,我只是去看看,她到底好還是不好。”說完,蘇子祺便反手一掌打在他的心上,打的一一直飛出去撞在了牆壁上,又滾落在地,他在地板上掙扎着半天也站不起來,當他一轉頭,蘇子祺已經不見了。
蘇子祺一邊動用輕功飛快的往傅雅君這邊趕,一邊收拾着自己凌亂的外貌,他隨便找了一口井,簡單的梳洗了一下之後,就站到了傅雅君的門外。
推開院子大門,傅雅君正坐在遊廊的扶手上,閉着眼睛,感受着和煦的陽光,風吹過她的臉頰,蘇子祺慢慢靠近傅雅君,他伸手撫摸傅雅君的長髮,傅雅君警惕的醒了過來,避開了蘇子祺的手,站起來說:“你來幹什麼?”
蘇子祺爲傅雅君的舉動而感到傷心,但他看傅雅君除了蒼白和虛弱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不適的地方,就放下心來說:“昨天晚上,你沒出什麼事兒吧?”
傅雅君狐疑地看他一眼說:“我還能出什麼事?”
蘇子祺將紅杏給他的那封信遞到傅雅君面前,說:“這是紅杏告訴我的,我昨天晚上喝過頭,所以沒有趕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
傅雅君接過信一看,笑道:“紅杏這丫頭,做事是有些大驚小怪,昨天晚上是出點小問題,不過多虧了莊主盡心盡力,我已經沒事了。”
蘇子祺好奇道:“宗文,看來幹什麼?”
傅雅君搖搖頭,接着說:“至於工資,你說我會不
會怪你?這是哪裡的話,我與公子已經算是陌路之人,公子能記得來看看我,我已經是感激不盡。哪裡還敢責怪公子呢?”
蘇子祺痛苦地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客套的跟我說話?”
傅雅君退後兩步行禮道:“我以爲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說透了,公子還又何出此言?”
蘇子祺焦急道:“沒有,我們什麼時候說透了,那隻不過是...”
傅雅君此時卻已經不再想聽蘇子祺說話,轉過身不再看蘇子祺,說:“公子你看也看過了,在下身子有些不舒服,公子請便吧。”
蘇子祺剛纔上前關懷傅雅君,見傅雅君冷若冰霜,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他雖然擔心她,卻不願意在這個關頭讓傅雅君生氣,便退了出來,在他臨走之前,他說:“那盤糕點,你都吃了嗎?”
傅雅君聽了蘇子祺的話,沒有回答,蘇子祺的心便在這片寂靜中越跳越快,他望着她,眼神中充滿了希翼。
傅雅君撇過頭看着屋頂上那片跳躍的金光說:“糕點送來的時候,老夫人剛巧出了事,我一時心急,不小心將糕點的盒子打碎了,公子要是特別在意,我可以找一人再做一個還給你。”
蘇子祺聽到傅雅君的話,退後幾步,渾渾噩噩的便離開了這個院子,他甚至都沒有跟傅雅君道別。
傅雅君看着蘇子祺的背影,往後踉倉直到她的背靠在了牆壁上,她一手摸索着扶着牆壁站直了身體,另一隻手擋在眼前,遮住刺眼的陽光。
青枝,紅杏在蘇子祺進屋之後,就一直在院子的角落裡面待命,傅雅君昏睡的時候,不止一次的叫了蘇子祺的名字,她們原本見蘇子祺沒有來,不禁覺得,蘇子祺是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搭理傅雅君,她不僅爲魏小姐而感到悲傷。當她們看到蘇子祺慌慌忙忙跑進院子的時候,由衷爲傅雅君感到高興,畢竟蘇子祺是在乎她的,他們倆之間是有着真正的情誼在。
卻沒想到,短短几句話的時間,事情就發展成了這個樣子,兩人相視一眼,青枝想上去安慰傅雅君,卻被紅杏拉住,紅杏對她搖搖頭說:“走吧,讓她一個人待一會。”
青枝不放心,在三看向傅雅君,但卻傲不過紅杏,被紅杏拉着往院子裡走。
傅雅君聽到青枝紅星的離去的腳步聲,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無聲地哭泣着,自她醒來到現在,她多麼希望再見一蘇子祺,可是,傅老夫人臨走前告訴她的話,卻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她反射性地認爲,當初那個蘇家的人和蘇子祺一定有什麼關係,她多希望能夠向蘇子祺求證,可是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開這個口。
她害怕自己被蘇子祺厭惡,她害怕蘇子祺和她的一切都只是一個謊言,她害怕面對他。
其實,當蘇子祺走進院子裡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了,剛纔蘇子祺撫摸她的頭髮的時候,她甚至有一點享受那片刻美好的光陰,但是現實,總要她去面對。
傅雅君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