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好整以暇,便漫步來到柳市面前,她關切地抓起柳氏一隻手,說:“怎麼啦?爲何如此驚慌,方纔那姑娘一說起妖孽,你反應便這麼大,是出什麼事了嗎?”
柳氏一聽,便知這人是衝自己來的,她定神一想,知道自己怎麼也逃不開了,便說:“家醜不可外揚,我這也是心急呀!”
魏夫人一聽,來了興致,追問道:“家醜,是什麼樣的家醜,能讓你這般失禮,若是有此事有關,還不快快說來。”
柳氏裝作爲難的樣子,看一下傅雅君,傅雅君被她一眼看的渾身冰冷,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柳氏尖銳的嗓音,她問:“住持大師,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晚課剛開始的時候,就有人曾在佛祖面前暈倒。”
柳氏此言一出,所有人便都看向傅雅君,魏夫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來到傅雅君面前,她先細細打量她,問:“我記得,剛纔就是你,在佛前差些暈倒吧?”
傅雅君看着柳氏,又看衛夫人,才低聲道,是。
柳氏連忙插話道:“我這侄女,自小父母雙亡,近日雖然有些怪癖,但絕不是妖邪之輩,望各位明察,不要隨便冤枉了無辜之人。”
“怪癖,是什麼怪癖?”
柳氏面上露出爲難的表情,追問之下才說:“這侄女近幾日老說,自己夢到已逝去多年的父親。”魏夫人聽了大吃一驚,連忙離開傅雅君身邊。
傅雅君默不作聲,看着魏夫人,又看柳氏這般表演,待柳氏聲淚俱下哭訴完之後,她才說:“我剛纔在大殿上並沒有暈倒,只是爲佛光晃了眼,一時沒有站穩罷了,當時老夫人,還要責罰我爲佛祖不敬,幸虧住持幫襯,才讓我免去了一次家法,住持大師,你說是嗎?”
主持眼見,事情又轉到他的身上,他表面看上去十分鎮定,面色平和。主持先面帶微笑,眼神慈祥和睦的看了傅雅君一眼,說:“這位女施主所言無差,歷來晃了眼的並不只有她一位。”
緊接着,住持又將目光轉向了魏夫人,他輕輕扶着一縷白鬍,說:“我記得,魏夫人也曾經被佛光晃眼在大殿上跌倒,那好像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說的是嗎?”
魏夫人聽了他的話,面色尷尬,點頭稱是,又道:“我雖然也曾在此跌倒,但那時並沒有發現佛身破裂的現象,此時彼時,還是有所不同。”
柳氏立馬接過魏婦人的話,說:“晚課進行漫長,諸位高僧齊聚一殿,自然壓住妖邪之氣,只待你們一走,我又轉回來時,佛像便已經破裂。”
她邊說,臉上卻越發顯露出難過和悲傷的神色,緊接着她走到傅雅君面前,萬分悲痛地抓住女主的手,道:“我的好侄女,我怎麼也不一注意,就讓你出了這樣的事?”
青枝見柳氏,一副認定傅雅君是妖邪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便走上前來,把傅雅君從柳氏面前拉開,護在自己身後。
柳氏面露怒色,當場扇了青枝一個耳光,說:“區區一個丫鬟
,也敢在我面前造次,今日,我便當這衆人的面,好好正一正這傅家的家風。”
“住手!”
傅雅君與傅勁鬆同時說道,將柳氏的話打斷,柳氏是又是看着她,又看着傅近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向傅雅笙尋求幫助,只見傅雅笙目光深沉,在傅近鬆和傅雅君之間來回穿梭,半響,她臉上浮現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傅雅君也注意到了傅雅笙。
只見傅雅笙,面帶嘲諷看着她,眼神惡毒,讓傅雅君覺得寒氣森森。
住持眼見事情一發不可收拾,連忙出來打圓場,說:“傅家家事,在下不便多說,不過這金佛掉漆一事,事關重大,其餘事務,勞煩諸位私下下再行處置。”
柳氏見此,也只得作罷,她朝青枝臉上啐了一口唾沫,便又轉頭面對所有人大聲說:“現在事情已經明朗,經過這麼一鬧,大家也都累了,傅府這邊,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也不好徇私,我這侄女,就暫時先交由寺廟處置,等老夫人醒來,我自會將事實,一五一十與她說來。”
她又面對住持,跪下說:“主持大師,萬請善待我這侄女兒,她也是個可憐人,遭此劫難,想也不是她所願,若有驅逐邪魔的法子,請大師無論如何都要試上一試。”
紅杏聽柳氏如此信誓旦旦,將罪名扣在自家小姐身上,連她這一向沉穩的性子,也有些按耐不住。她剛想反駁,便被傅雅君拉住,傅雅君暗自對她搖頭,又將青枝推到她懷裡。
她信步上前,走到住持面前,跪下說:“我相信大師慧眼如炬,定會查明真相,給我一個清白,我願一切聽從大師處置。”
柳氏見傅雅君如此輕易中了計,事情發展得過於順遂,她細細觀察她,只見傅雅君面色如常,鎮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更是讓她心中沒個底。
住持略一思索,他擡手將傅雅君扶起,安撫她道:“姑娘不必擔心,我佛慈悲,定不會冤枉任何一人。”
魏夫人見目的已經達成,她要的只是羞辱傅家,至於是哪位傅家哪位,她到並不在意。魏婦人走到柳氏身邊,對她說:“剛纔我一時心急,差點冤枉了你,我在這裡先賠個不是。”
柳氏心中不快,但面上還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忙道:“夫人過於客氣了,當時的情況,婦人懷疑我,也是應該的,事情弄明白了就好。”
傅近鬆聽着她們二人的寒暄,一臉厭惡,他遠遠看着站在主持面前的傅雅君,心中幾番掙扎,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他並未與傅雅君說話,而是直接面向主持,說:“大師,此事關乎傅家聲譽,望大師千萬明察秋毫。”
他看着靜立在一旁的傅雅君,最終還是忍不住,上前安慰道:“今晚你先委屈你,不用太過擔心,這也只不過是懷疑而已。”
他又囑咐青枝紅杏,今晚好好照顧小姐,兩位丫鬟第一次見到傅近鬆如此平易近人,連忙低聲稱是。
傅雅君見傅近鬆如此,對他態度也軟和許多,她輕輕一笑
,說:“哥哥自是不必擔心,我做事問心無愧。”
就在此時,她突然想起傅雅笙方纔的陰狠的眼神,趕忙對傅近鬆說:“比起我來,你更應該擔心你妹妹。”
傅勁鬆聽後,問她,“你說什麼?”
傅雅君想,自己也只是猜測而已,現在若是將心裡話和盤托出,他也只會認爲自己是在挑撥大房內部的關係,自己豈不是吃力不討好。
她便搖搖頭說:“算了,以後再說吧。”
傅勁鬆聽後雖然還是好奇,但也並不願逼迫她,他便又對住持說了幾句話,將領着傅家人走了。
柳氏自然也要來假仁假義一番,只見她千辛萬苦擠出幾滴眼淚,用帕子輕輕抹了。她本想抓傅雅君的手,卻被她巧妙躲開,只得尷尬地撐起笑容說:“委屈你了,你也不要怪我說話直,佛祖面前,我也不敢妄言。”
傅雅君淡然道,姨娘過於客氣,我又怎麼會不瞭解姨娘的苦心?
柳氏說:“你瞭解就好,記住這次的教訓,以後行事也好有個分寸。”
柳氏又看向青枝,她撇嘴頗爲憐憫地看着傅雅君,勸慰道:“這種不知大小的丫鬟,還是不要留在身邊爲好,保不準將來就給你鬧出什麼麻煩,要我看,還是趕緊送到鄉下莊子裡去,或賣或配人。”
青枝聽了她的話臉色青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紅杏連忙在背後扶住她。
傅雅君見此,擋在她們面前,對柳氏說:“這兩位姑娘,跟在我身邊時間久了,一時換人,恐怕我無法習慣。”
柳氏和睦的說:“習慣也是養出來的,我這裡倒有幾個剛買進來的小丫鬟,個個聰明伶俐,樣貌也還過得去,若是你需要,我可以立刻撥兩個給你。”
傅雅君應聲道:“多謝你的好心,只是這些丫鬟,還是都留給妹妹用吧,我看妹妹好事將近,將來用人的時候還多着呢!”
柳氏聽後,心中一驚,她半響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掩飾道:“什麼好事?要說好事?也是你這個做姐姐的先啊?”
就連站在他們身邊不遠處的傅近鬆也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傅勁鬆頗爲好奇,走了過來,說:“怎麼?妹妹有人了?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父親知道嗎?”
柳氏見越解釋越是麻煩,只得隨便找個藉口,搪塞傅近鬆。
傅雅君站在一邊看着尷尬不已的柳氏,微微一笑道:“好了,姨娘,夜色也不早了,折騰了一天,你不累嗎?”
柳氏順着傅雅君的話,說:“你這一說,我倒也是有些累了,今晚你好好休息,也別害怕,我就先走了。”說罷,她快步離開這裡,一刻也不想多待。傅勁鬆跟在柳氏身後,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他看着傅雅君,千言萬語只在心中沸騰,卻一句也吐不出來。
最後只得一句話不說,轉頭就走,傅雅君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連紅杏也好奇地問:“少爺,這到底是想幹什麼呀?”
“他的心思,恐怕只有老夫人才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