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偶有幾隻孤鳥飛過光明寺上空,瘦長的樹枝隨着它們的動作輕輕作響,驚動了正在樹下焦急等待着的人,元問雙手抱胸,懷裡拿着一個藍色碎花布包裹,他跺着腳倚繞着樹幹轉,不停的觀察周圍的環境。元問面色緊張,臉上汗水直流,嘴脣青白,手中緊緊握着佛珠,不一會,細碎的腳步聲從他身後傳來。
元問猛地一驚,將自己隱藏在樹幹的陰影中,藉着微弱的星光,他努力辨識着來人模糊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那人站在離他不遠處,低聲問:“元問師弟在嗎?”
元問聽出他的聲音,才放心走了出來。她快步跑到那人面前,擡頭一看,果然是高僧的徒弟,元行。
元問緊緊抓住手裡的包裹,緊張不安地說:“元行,我都按照你所吩咐的做了。”
元行聽後,臉上揚起微了微弱的笑容,誇讚的對他:“說事情的經過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我師傅也極爲滿意。“說着,他又將手伸進懷中,靠近元問說:“這是我師傅,特別囑咐我,讓我一定要交給你的,你且收好。”
元問一聽面露喜色,誰知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就僵在了那裡。
只見元行手中拿着一把短刀,刀尖狠狠的插進了元問的胸口,元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鮮血爭先恐後的從他喉嚨中噴涌而出。
“爲什麼?”
元行聽到他的話,奇怪的反問道:“這是要問師弟,師傅特意賜你前往西天極樂,難道你不高興嗎?”
元問聽後,眼睛中露出恨意,目次欲裂。他狠狠地道:“你們這些...背信棄義...”
元行臉上顯出不屑,他將刀放在元問的身上擦乾淨,然後對他說:“背信棄義,師傅答應過你什麼?”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臨走之前,他還將元問身上的包裹搶了過來,把包裹打開一看,發現裡面只有幾件破舊的衣裳和幾兩碎銀。
元行將銀子收好,看着包裹中剩下的東西說:“這都是什麼破爛?”說完就把那包裹扔到了附近的水塘中,回去向高僧報告事情的結果。
元行走後沒多久,方纔大殿上那位少女,卻突然出現在元問身邊,她看着仍有一絲氣息的元問,問:“怎麼?你想活下去嗎?”
元問拼着最後一口氣,將目光轉向這位少女,只見少女笑意盈盈,正在用欣賞的目光看着他胸前血腥猙獰的傷口。
元問強忍着傷口的疼痛,努力拼出擠出一句話來,“求你娶我!”
少女一聽,彷彿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對他說:“怎麼,自己選了這條路,現在又想來後悔。”
元問本來已經神志不清,可是那位少女的話,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竟然直接在他的腦中響起。元問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現在只覺得悔恨不已,剛想向佛祖懺悔,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已被鮮血堵住,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少女好像他心
中所想,碧藍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說:“接下來可有好戲看了,那幫人這樣不把我師父放在眼裡,我怎麼也得教訓教訓她們!”
說完,她把手帕蓋到元問的的頭上,元問只覺得香氣撲鼻,昏昏欲睡,他感到從傷口處傳來的一絲灼熱的氣息,還來不及反應的是什麼,意識就被拉入了黑暗深處。
元行很快回到了他所居住的院子,將事情完整地彙報給了高僧聽,高僧聽後,大爲讚揚的對他說:“這件事你辦得倒是不錯。”
元行滿臉期待的看着高僧,高僧立刻明白了他心中所想,隨手將一疊銀票丟在了地上,說:“給你的。記好了,下次辦事還像今天這般利索,自然是少不了你的。”話音一落,他便離開了這座房子,元行立刻趴在地上,將銀票一張張仔細收好。
元行緊緊地揣着懷裡的銀票,快步來到後山,在一座假山上按下機關,只見一條黑漆漆的通道,出現在他腳下,他左右看了一看,發現沒有其他人後,從懷中掏出火摺子點亮,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這條通道並不長,只不一會他便走到了頭,盡頭是一間長方形的暗室,裡面只有一張簡陋的牀,想是已經廢棄很久。
元行又在四周的牆壁上敲敲打打,找出了暗格。暗格中放着一個小箱子,元行將箱子打開,裡面藏着頗多的珠寶,這都是他這些年爲高僧做事,高僧賞賜給他的東西。
在箱子的下面,墊着一件精緻的僧衣,元行將銀票收好後,將那件僧衣拿出來,套在了自己身上。
他模仿高僧的語氣,對着空氣說話,不停的指揮者只有他纔看的到的幻影做這做那。
他一會兒生氣地說:“你這個沒用的廢物,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一會又露出讚賞的笑容,誇讚道:“這是你做的不錯,這纔是爲師的好徒弟!”
元行演的累了,就倒在那張石牀上,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淚水突然從他臉上流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元行聽了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他一股腦從牀上翻了起來,拿起方纔殺害元問的短刀,橫在胸前用於防衛,他緊緊地靠着牆壁,看着漆黑的甬道,說:“是誰在那裡?!”
“你知道我是誰?我們以前還見過面呢。”
元行聽了這話,頓時全身顫抖,他嚇得險些拿不住手中的刀子,哆哆嗦嗦地問:“你,你是人是鬼?”
說話聲忽遠忽近在空蕩蕩的室內迴盪,“你說我是人是鬼?你猜呀?”
元行聽了,將手中的刀子一扔,不知從何處拿出一串佛珠來,他將佛珠戴在帶着脖子上,轉而念起佛經,忽然,一陣冷風劃過,佛珠應聲而裂,檀木珠子撒了一地。
元行見此竟覺得胯下一溼,他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跪倒在地上,衝着前方不停的磕頭,他邊磕邊說:“求你了,冤有頭債有主,我...我也只是聽命於人而已。你要找也不要來找
我啊!”
“那我應該找誰?”
元行聽了這話,彷彿看見了一線生機,他那袖子擦乾臉上的汗,指着高僧所在的方向說:“都是他,都是我師傅指使我這麼幹的,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要報仇就去找他!”
突然間,是那僅有的一盞燈滅了,黑暗瞬間降臨在了這間狹小的屋子裡。元行在黑暗中瑟瑟發抖,周圍寂靜無聲,他只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大膽發聲道:“閣下,你還在嗎?”
他沒有收到任何迴應。
此時他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連忙摸起摸着身上找到火摺子,藉着微弱的火光,他摸索着向外面走去,絕望的發現門怎麼也打不開,機關從外面被破壞了。
這下元行徹底慌了,他不停的拍打着厚厚的石牆,大聲喊道:“來人啦,救命啊!”但無論他怎樣呼喚,卻是一點聲音也傳不出去。
元行喊得累了,依靠着石牆坐了下來,火摺子很快燒盡,連最後一點光芒也從他眼中消失。黑暗中,他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就站在他的身邊圍觀他,安靜的,一點點向他靠近。
山中的夜十分陰冷,何況他又在地面以下,溫度飛快的下降,不一會兒,他便冷得瑟瑟發抖。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緊閉的門突然打開了,元問反射性的向後倒去,四仰八叉的癱在地上,待他適應眼前突然出現的亮光,努力爬起來看清周圍的事物時,只見蘇子祺角搖着扇子,站在不遠的前方。
元行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紅杏悠悠轉醒時,便看到傅雅君撐着頭,坐在桌邊打着哈欠,她看向窗外,外面天已微微亮,連忙翻起身來,自責道:“哎呀,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傅雅君聽見她的聲音,立刻來了精神,飛快的走到紅杏身邊,扶起她的雙肩,關懷地問:“怎麼?感覺難受嗎?”
紅杏覺的頭痛欲裂,除此以外,身體上並無什麼不適,她緊皺眉頭,對傅雅君說:“怎麼頭這樣痛?發生了什麼事?”
傅雅君爲了不讓她們擔心,將方纔發生的事情,輕描淡寫的告訴了她們。青枝一聽,渾身打了個冷顫,說:“這地方,哪裡像是佛寺,根本就是龍潭虎穴!”
紅杏點頭贊同,她看着傅雅君憔悴的面色,連忙站起身,把傅雅君推向牀邊,說:“現在我們還有些時間,小姐趕緊先休息一下吧,到了天大亮,又是一場硬仗要打。”青枝也站了起來,傅雅君原本想要拒絕,但看她們如此堅持,就順從地躺在牀上,不一會兒便睡着了。
其實她的睡眠十分淺,蘇子祺進門時,她就已經半醒,只是閉着眼睛假寐。
蘇子祺遠遠看她一眼,以爲她還在睡覺,並不去打擾她,向青枝紅杏交代了幾句,又拿出一瓶藥和一些點心,對她們說:“這藥是特製的,提神醒腦,極爲有效,我料想她肯定休息不好,待她醒來,切記把這個給她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