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盡賞“梅花勝景”之後,呂濛初就明確告訴於春梅,那只是酒後亂性,僅此一次,不可再有。
於春梅當時也答應好好的,說不會破壞呂哥和佟姐的家庭。
可是,理智和情感,不是所有時候都能夠同頻共振。
於春梅三十出頭四十不到,正值如狼似虎的年齡,呂濛初這樣儒雅中暗含虎氣性格的男人是她以往人生經歷中所沒有的。這個男人,像磁石一樣吸引着她一顆深愛的鐵心,欲罷而不能。
多少個獨守空房的夜晚,她實在是孤寂難耐,便忍不住撥打了呂濛初的手機:
“呂哥,你不用說話,我就想告訴你一聲,妹妹想你了。”
然後就自顧掛斷電話。
一次兩次,呂濛初在佟佳惠面前打馬虎眼,說是對方撥錯號了。
可是天長日久,佟佳惠就算再反應遲鈍,也會心生疑竇:
“濛初,你是不是外邊有人了?爲啥晚上總有人打錯電話啊?”
“哪有什麼人?你不要疑心生暗鬼好不好!”
呂濛初回答得如此堅定,倒好像是佟佳惠無事生非。
因爲於春梅不斷騷擾,呂濛初不勝其煩,帶客人去海上皇宮不再打電話找她。
一天,呂濛初帶一夥客人又在海上皇宮歌舞廳見到正在舞場外等鐘的於春梅,他一臉的尷尬,她卻滿面春風迎上前去:
“哥,你來啦!”
呂濛初只得硬着頭皮應承,又不得不點她陪舞。
伴着《舞女淚》的歌曲,於春梅把頭抵在呂濛初的下頜,輕挪腳步,低聲說:
“哥,別不跟我好。你要是不喜歡,我不跳舞了,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面前這個小可憐再一次撥動了呂濛初內心中那根豪俠之弦。他摟緊她的細腰,說:
“要不,你來我的飯店當服務員。雖然掙得沒有陪舞多,但是,總歸是個正經營生。”
於春梅仰起一張瘦瘦的巴掌臉,眼含秋波:
“真的嗎?太好了,那樣我就可以天天見到哥了。”
第二天上午,於春梅就來學府酒樓報到了,從初級服務員做起,每月工資600元。
穿上一套藕荷色服務員工作裝的於春梅顯出幾分的俏麗,呂濛初見了,心不免爲之一動。
也只是一動,理智之劍立即就將這隻小怪獸趕跑了。
一天晚飯時間,客人非常多,當時正值升學宴高峰期,服務員忙得團團轉。於春梅卻跟領班請假,換掉工作服匆匆走了。在酒店門口,迎頭遇到從外邊辦事回來的呂濛初。
“小於,酒樓這麼忙,你急匆匆要去哪?”呂濛初問。
“經理,我,我孩子學校開家長會,請個假。”於春梅的回答表現出幾分慌亂。
呂濛初沒再說啥,目送她遠去。
當晚結束酒樓的工作已經晚上10點多鐘,呂濛初特意繞道來到海上皇宮歌舞廳對面的咖啡屋點了杯咖啡,坐在玻璃窗前看對面歌舞廳裡出出進進的人。
這時候,於春梅出現了,穿着陪舞的裙裝,不知是酒喝得太多還是腳上的高跟鞋鞋跟太高,走路有些搖晃,小小的身體掛在一箇中年胖男人的胳膊上,一起上了路虎車。
第二天上班,呂濛初發現忙着擺臺的於春梅眼窩深陷,眼圈發黑,他招手讓她進到一個包廂裡,問:
“昨天孩子家長會開得還好麼?”
“就是講了講期末考試的成績,我兒子沐陽還是穩居全班第一名,學習上不用我操心。”
於春梅淡定從容的撒謊功夫拱起了呂濛初心中的火氣,他一臉輕蔑地說:
“家長會開到海上皇宮了?還有路虎接送?”
“哥,你,你跟蹤我。”於春梅慌張起來。
“我可沒那閒情雅緻,只不過是不小心看到了一幅西洋景。”呂濛初繼續揶揄道。
“哥,經理,對不起,我再也不去那地方了,好麼?”於春梅央求道
“那是你的自由,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只是,我不希望你把我酒樓的風氣給帶壞了。”
呂濛初邊說邊離開包廂,丟下於春梅,向二樓走去。
見心心念唸的呂哥這樣看低自己,於春梅的眼中含着一泡眼淚。
那個路虎男是她的一個老顧客,她之所以接到他的電話就不顧一切地奔赴過去,是因爲那個老闆說特別喜歡於春梅小巧玲瓏這一款,所以每次出手都很闊綽。而她可憐的慾望,也能在他的股掌中得到滿足。
這些,她當然不敢告訴呂哥。她雖然出入歡場,可是內心中能稱得上愛的,只有這個呂哥。
一整天,呂哥都視眼前晃動的春梅如無物,於春梅的內心受到了巨大的挫傷。
她心中開始不平衡起來。同樣是下崗女工,爲什麼佟佳惠命就這麼好?有這樣的好老公呵護着,送報紙掙那兩個錢還覺得挺驕傲。我於春梅一個人養孩子撐起一個家,就不值得尊敬麼?你呂濛初看不起舞女,可你爲什麼還要去那樣的場所,請人家陪舞?而且那晚……
第二天上午,佟佳惠送完當天的晨報剛剛回家,呂濛初送芷若上學回來也剛進門,外邊就響起了敲門聲。
佟佳惠開門,見是於春梅,一愣。
“佟姐呀,我從你家樓下經過,順便上來看看你和我姐夫。”於春梅不待相讓,徑直進屋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春梅,你還在舞廳陪舞嗎?”佟佳惠問。
“對呀,不陪舞靠啥吃飯啊。不過,還要感謝我姐夫,在舞廳裡遇見我,又給我安排了兼職,在學府酒樓當服務員。倆活兒加一起掙的錢,養活沐陽夠了。”
於春梅故意放高音量,讓躲在屋裡的呂濛初聽到。
佟佳惠猜出於春梅是來者不善,聯想起那幾次呂濛初未接的電話,終於對上茬了。可是,又不想在於春梅面前翻臉丟面兒,只有哼哼哈哈的應答着。
“行啦姐,見也見了,就不多打擾你了。請代我謝謝姐夫!”於春梅說罷,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留下佟佳惠愣在原地,半天,憋出一聲怒吼:
“呂濛初,你給我滾出來!別當縮頭烏龜!”
呂濛初把半個頭從臥室門口探出來,明知故問道:
“怎麼啦小姐姐,啥時候也學會河東獅吼了?”
“你別跟我嬉皮笑臉裝好人!還說外邊沒人,於春梅是怎麼回事?”佟佳惠氣憤地問道。
呂濛初見隱瞞不過,就把與於春梅的交往過程跟佟佳惠複述了一遍。當然,對那個梅花歡喜漫天雪情境的講述比較輕描淡寫。並表示,於春梅如此糾纏不休,他必須採取抽刀斷水的舉措,今天就將她從酒樓開了。
佟佳惠嘆了口氣,說:
“唉,也是個可憐的女人。開了就不必了吧,你只要別再招惹她就行了。”
呂濛初擁吻了妻子,笑道:
“還是我的小姐姐心地善良,有母儀天下之風範。”
“臭美!你是皇上嗎?還母儀天下。”
佟佳惠嘴上挺硬,心早已軟下來。
不久,佟佳惠就病了,學府酒樓也轉讓給校長的小舅子了,呂濛初不再是經理。
於春梅一直留在學府酒樓工作並深受新經理器重,已經升爲大堂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