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議親了
然而第二天有個意想不到的人上門了。
竟然是吳老爺家的貼身老僕。
黑妹不明所以,去了以後十分尊敬地等着吳老爺夫妻問話。
但她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問她親事的事情,黑妹就照實說了,也說了姐姐吉祥的情況。
吳老爺夫妻兩人相識一眼有些沉吟,大半天沒說話,最後吳夫人看着黑妹輕輕說到,"黑妹,你也成年了,而且你家的事情向來也是你自己做主的,我今天就和你直說了,其實我們有意選你做我們家的兒媳婦!"
這話一出黑妹一下子呆了,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怎麼樣,能讓吳老爺夫妻看上,作爲爲吳寶兒挑選媳婦的人選,但說實話黑妹畢竟還是有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她實在無法把一個比自己小三四歲的孩子作爲自己的議親對象。
儘管鄉里也有定小丈夫習俗但她一想到以後結婚的婚牀上自己身邊躺着的那個人是吳寶兒她就覺得彆扭啊!
再說了,內心深處她一直希望胖丫能配給吳寶兒,他倆纔是兩小無猜的一對兒啊!
於是黑妹也十分誠懇地說了自己的想法,不好說因爲吳寶兒是自己有心配給胖丫的,只能說一來爲了姐姐吉祥二來吳寶兒一直把自己當姐姐,她也把吳寶兒一直當親弟弟看。
吳老爺夫妻也是十分有涵養的人,雖然有些遺憾但也並不執着,畢竟吳寶兒還小。
回到家裡黑妹就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決定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一輩子。
大年初八這天葉婆子終於上門了,這次來完全沒有上次和黑妹叫板的樣子了,從頭髮尖到腳趾頭都是一副討好的樣子,也不說提親的事,只是說她在家裡如何如何照顧吉祥,他小兒子葉靜如何如何幫忙的。
說着說着就說到她的小兒子葉靜身上。
葉靜其實也有十六歲了,再過兩年就該成年結親了,可他因爲跛腳的原因到現在還沒議上親,黑妹給葉媒婆提的那條件一看最符合葉靜了,葉婆子當然欣喜若狂了。
黑妹也不接話,做出有所思的樣子,看得葉婆子更上心了。
"親孃,吉祥大嫂的事怎麼辦?有這麼個黑心腸的人在,做你家兒媳婦太危險了!"黑妹暗有所指地說着。
"黑妹啊,實在是家裡就這三個壯勞力的,但你放心,你是個能幹的,農活幹起來不比她差,只要你能和我們是一家人她我立馬叫她滾-蛋。"
"滾-蛋倒不必了,畢竟這兩年你家要種那麼多田還是要靠她的,只要我姐在你家好好的一天我肯定不會奪你們家的佃田,但我只要一點,到割菜籽之前的這段空閒時間我要她和葉平好好給我姐養小月子!"
葉婆子一聽笑得花兒開似的,"那是肯定的,一定做到,就是大妹子不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又說了一些討好的話,套了半天,覺得黑妹對嫁給葉靜並不反對的意思,這才歡喜離去。
下午的時候,吉祥回家了,黑妹一看急得直跳,"你不在牀上好好修養,這時候怎麼能起牀呢。"
小月子有個好歹那是會落下一輩子的毛病。
吉祥堅決不進屋,"就在這裡說,說完我就走。"
"什麼事兒啊?"吉祥倔起來也牛着呢,黑妹也沒轍,趕緊站在風頭上幫她把風擋着。
"我婆婆要替她小兒子向你提親你知道嗎?"
"這事兒啊!知道啊!"
"你怎麼想的,我一個搭進去了還不夠嗎?還要再賠進去一個!"吉祥說着都快急死了。
"姐,我覺得你小叔子也不錯啊,人挺安靜柔和的啊!"
"可他性子再好也是個殘廢啊!"
"不就跛腳嗎,這有什麼,但他識字啊!"
"鄉里的識字管什麼用啊,到時候種田種地的都靠你一個人——"
"姐,靠就靠唄,有什麼啊!"黑妹無所謂地說到把吉祥一下都快急哭了。
"你是不是爲了我?"
黑妹笑了笑,"不是!姐,你想太多了!"
"我不要你爲了我把自己搭進去嫁個跛子!要不我一輩子都心有不安!"吉祥越發覺得黑妹的可疑。
"姐,你想多了,嫁誰不是嫁啊,再說了,咱們真做了妯娌又在一個家裡難道你不高興啊?"
黑妹這話一說,吉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慌得黑妹趕緊哄勸一番這才送走。
下午邊的時候馮貴和秀姑又把黑妹叫到房裡針對議親的事問了一番,他們當然知道黑妹是擔心吉祥,想姐妹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的,但心裡也是對葉靜的跛腳有所顧忌,黑妹好說歹說才讓她爹孃兩人不再糾結。
晚上黑妹去給林三木送飯的時候他忽然說道,"姐妹間的情意比你的幸福還重要嗎?"
黑妹一愣,沒想到他怎麼忽然問這個,半天憋出一句話回他,"我重視的人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再說,我反正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人,嫁給哪個男人還不是一樣,還不如和我姐做了妯娌也好有個照應,我姐是個軟性子,那葉家有個摳門婆婆,心黑的大嫂,刁鑽的小姑,還有個沒用的丈夫,我要是不管我姐估計沒一天好日子過!"
黑妹沒好氣地說着,想着葉婆子那一家子她就生氣。
"爲什麼不脫離呢?"
"大哥,你以爲脫離(古代的離婚的說法)是什麼好事兒啊,再嫁是難得很,不嫁又不能落回孃家的戶籍,到時候就是無根的人了,死了連入葬的山頭都沒有!"
黑妹想着古代女人就是遭罪,沒嫁個好男人算是一生都廢了。
"那你還嫁去那家!"
"我不一樣,我身體好能幹活,還能掙錢,丈夫對我怎麼樣我無所謂,只要能做主就行!"
林三木看着黑妹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心裡忽然有點怪怪的感覺,皺了皺眉頭不再說話。
第二天葉媒婆果然上門來替葉婆子的三兒子葉靜提親了,黑妹也不扭捏,好好看了定親婚書,上面把她提的條件寫得清清楚楚,這才讓她爹在定親婚書按了手印,也收了一兩銀子的定親聘禮。
葉媒婆走後,一家人看着桌上的一兩銀子誰心裡都不好受。
秀姑和馮貴相對無言,只覺得太虧欠黑妹了。
要不是爲了這個家黑妹不至於提那樣的條件,要不是爲了吉祥她也不會嫁給一個跛子。
胖丫拉着黑妹的手也不說話,四丫怯怯地問到,"二姐,你是不是要離開我們了!"
黑妹是在受不了這氣氛了,強笑着說到,"胖丫,四丫,放心吧,三年後等你們都長大了我才離開的,再說了我嫁去的是大姐一家,就在咱們村,離這麼近還不跟在家裡一樣啊!"
轉頭又對她爹孃認真說到,"爹,娘,你們不要心裡不痛快的,這門親事是我自己自願的,那葉靜雖說是跛子但好歹識字,人也安靜柔和,我反正是吃不了虧的,過去了,還能和姐在一塊有個照應,再說我真正過門的時候,娘應該也生了弟弟,胖丫也長大了,咱家日子也就挺過來了!"
哪知道第二天整個村裡都知道黑妹和跛子葉靜定親的事情了,有的人理解黑妹心思的替她惋惜,而有的人確實幸災樂禍的,比如王嬌娥和香草母女。
王嬌娥在菊珍嬸兒門口正和人嚼舌頭呢。
菊珍嬸兒說到,"嬌娥啊,你侄女定親了,可是個好人家,良田二三十畝啊!"
"真要是他家的我還真心恭賀她,可惜啊只是個替地主家種地的長工而已!"王嬌娥說得不屑一顧。
"還是個跛子,殘廢!"香草在一邊歪着頭扭着說到。
"看她那麼橫,現在怎麼樣,嫁了個殘廢有她好日子過的。"
邊上有人卻只關心佃田的事情,"看來我們馮姓人家佃吳老爺家田的事情怕是泡湯了!"
她的話引來幾人又一番冷嘲熱諷的。
吳媽正打那裡過,聽着她們說黑妹的不是皺着眉頭盯了她們幾眼,但她本來就是借住在上村也不好說什麼的,只能睜隻眼閉隻眼趕緊回家了。
富弟爹孃打那裡過倒是說了她們幾句,"人家黑妹還不是爲了她爹孃,能照顧家裡,你們沒事兒在這裡嚼舌根不如給家裡男人多做雙鞋!"
可再怎麼被說這幾個人也是說個不停的,特別是有幾個和黑妹有點過節的。
更何況連她奶奶馮婆子見人就說,這黑妹是個潑辣戶兒,對上人不敬不孝的,好人家誰願意娶她回去,能嫁到葉婆子家算她好命。
當然這一切黑妹自然清楚,她懶得去理這些長舌婦。
哪知道下午的時候葉靜上門來了,在院子裡菜園前靜靜地站了半天,直到黑妹直起身子才忽然看到了他。
"你來了,有什麼事嗎?"
黑妹落落大方地問到,反而是葉靜白淨的面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葉靜的長相其實是眉清目秀的,因爲幾乎不出門皮膚白淨得有些蒼白,身上有一股濃濃的書生文墨氣息,此刻站在菜園邊上和滿院子一大片高高壯壯的萵苣映襯起來顯得有些文人風骨的感覺,再加上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看着黑妹,一臉的期待。
黑妹看着他笑了笑,心想這人其實也不錯,看着也還是順眼的,她說到,"真的,我自願的!"
她沒當回事兒地繼續整菜園子,壓根沒注意到葉靜離去的背影都帶着歡喜和甜蜜,白淨的面上都是紅暈直飛耳廓。
出了初十這天天氣終於正式晴朗了起來,也暖和了很多。
這天半上午的時候馮貴又去舂米了,秀姑看天氣好,就想跟着馮貴一起在舂米房裡做個伴兒說說話。
胖丫和四丫都去村外面玩去了。
黑妹趁這個時候正和林三木商量着怎麼送他離開。
他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在黑妹家藏身也有二十來天了,雖然足不出戶但天天家長裡短地聽着倒也覺得時間過的很快。
最後商議的結果是當晚夜深人靜的時候黑妹給他帶路,讓他騎馬悄悄離去。
"你怎麼不問問我去哪裡?"林三木斜着眼瞅着黑妹,看他離去甚至有點輕鬆解脫的樣子,心裡有點憋氣。
"誒——你去哪兒,我管不着,也不想問,大家好聚好散啊,祝您一路順風,萬事如意啊!"黑妹嘿嘿笑着說到,心想傻子纔去問一個劫匪頭子的目的地呢!
黑妹又提到最開始林三木答應她的那一百兩銀子。
林三木沒好氣兒地扯着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嗤然地甩在桌邊。
黑妹眼睛一亮趕緊撿起來看了又看,歡喜地揣在懷裡,"哎呀,這些天提心吊膽的日子總算沒有白乾啊!"
林三木看着她那幅見到銀票一臉欣喜的模樣真想一巴掌拍死她,本來個純樸的鄉下丫頭怎麼就一副掉進錢眼兒裡的樣子呢。
"您放心,出了這個村子你我再不認識,我也從未見過您!"黑妹一本正經地說到。
"怎麼,這一定親了,就要和我劃分界線了?"
"昏,這和我定親有什麼關係啊?"黑妹有些不解。
林三木看她不象是裝傻的樣子也沒說什麼,淡淡地說到,"也好,過了今晚你我就是陌生人,再見亦不再相識!"
"好,一言爲定!"
黑妹中午在家做好飯,左等右等不見她爹孃和兩個妹妹回來,正奇怪着呢,忽然聽到四丫的哭聲,院口那裡。
大樹牽着四丫一邊往回跌跌撞撞的往家裡跑,一邊大樹喊着"黑妹姐,黑妹姐",四丫一個勁兒地哭。
黑妹還以爲又誰欺負四丫了,卻聽大樹陸續說話,說了半天黑妹才聽懂,她娘出事了。
顧不得這兩個小的,她提腳就趕緊往舂米房跑。
遠遠地那裡圍了好些人,她心裡更急了,巴不得插上翅膀一下子飛過去,一邊跑一邊在心裡祈禱着,她娘千萬不要有個什麼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