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姐妹進鎮
林叔已經決定了下午和她們一起回大葉村,所以就留她們在家裡吃飯,黑妹說先不急她們還要去買點別的。
四姐妹出門走在鎮上,個個回頭瞄她們,最大的吉祥白白淨淨,黑妹雖黑但五官精緻立體,眉宇間英氣十足,胖丫白白嫩嫩,四丫更是可愛。
不過要不是黑妹面上的稚氣未脫,別人還真以爲黑妹是大姐呢,她打頭和人交談,一點怯意都沒有。
最先去的是書局,買了兩張紅紙,一支毛筆,一方墨硯,儘管買的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卻花去了二十文錢,怪不得鄉里人沒幾個讀得起書的。
黑妹還買了點家裡用的東西,又去糧鋪子稱了三斤面,花了十來文。
最後去的是醫館,着了王大夫替吉祥把了脈,說是吉祥子子宮太寒,比別人懷孕要困難點。
黑妹趕緊問有什麼藥可以養養的,王大夫開了幾味藥,一劃價連診金藥錢一起差不多要一錢銀子了,無論哪個時代老百姓看病都貴啊。
吉祥便不肯買,"說的是難點,又不是不能懷。"
"姐,別擔心,這一錢銀子我還是有的。"
在黑妹的堅持下還是拿了十副藥。
四人要回去的時候,吉祥忽然說到,"黑妹,咱們給林叔買個針線包吧!"
一個針線包一文錢可以買兩個,黑妹也沒說什麼,直接給了一文錢,吉祥拿了個紅色的針線包,手上跳過綠色的黃色的,又挑了個藏青色的。
黑妹也沒多想,帶着她們趕緊回家。
最後四姐妹回到林叔的後院裡,林叔正在前面鋪子忙乎,砧板上放着一塊豬肉,看來是林叔專門去買的。
吉祥看黑妹跑了一天趕緊主動要求做飯,因爲很熟也不客氣了,把那快豬肉洗乾淨了切成肉絲,下鍋裡炒得香香的,盛起來放在碗裡,再下了一大瓢冷水,燒開了拿出兩斤剛買的白麪一層層地下下去。
等到林叔從前面鋪子進來的時候,肉絲麪已經下得香噴噴地盛好在桌子上了。
他看着四姐妹眼巴巴等着他坐下才開始開吃,笑了起來,"黑妹你還真是——在我這吃頓飯還專門去買面。";
"林叔,你幫我們已經很感激了,我這身上帶錢出來本來就是要花的啊。"
吃完飯,吉祥收拾了碗筷,看林叔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拿出上午買的針線包,十分熟練地把林叔袖口那一道口子補好了。
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林叔醒了,一看吉祥在旁邊正收拾針線盒呢,再一看自己的袖口完好無缺,立即明白了。
"吉祥,謝謝啊,你這針線手藝真是太好了,我都看不出來我袖口原來的破口了。"
吉祥笑了笑,把藏青色的針線包放在邊上說到,"林叔,我們今天買了兩個針線包,這個就留給你用了。"
林叔面上有些神色莫辯了。
兩人說了些話,無非是林叔問吉祥出嫁後在婆家過得怎麼樣,吉祥略略說了些。
過了個把時辰以後黑妹帶着胖丫和四丫回來了,兩個小丫頭終於逛了個夠,回來了嘴裡還一個勁兒地念叨着什麼風車,糖人兒的。
林叔看看天色不早了就提議早點回家。
於是大家開始整理東西,還好林叔有頭騾子,要不然那些罐子還真不知道怎麼運回去呢。
把罐子放在騾子背上綁好,林叔又把四丫放在了馬背上,四丫第一次騎騾子開始還有些害怕,不一會兒就開心了,在騾子背上搖頭晃腦地說着話。
一路上幾個人說說笑笑地往大葉村趕。
到村口的時候太陽剛好落山了。
林叔的家在最山邊,全是木頭搭成的一個小屋子,平常他只有打獵或是村裡有什麼事的時候纔在這裡住。
四姐妹在上村岔口的地方分開了,經過菊珍嬸兒家門口的時候,菊珍嬸兒正好在門口碼花生禾子,看到黑妹她們經過,還買了這多東西,竟然還有騾子,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黑妹趕緊解釋這是借林叔的騾子。
菊珍嬸兒可不是那麼好糊弄過去了,她八卦的心態可不比住在黑妹隔壁家的吳媽差,拉着那罐子看來看去的,非要問幹嘛買這麼多的罐子。
黑妹正想扯個謊圓過去。
結果菊珍嬸兒忽然來一句,"這嫁出去的姑娘回孃家就是好啊,可以出門瞎晃悠啊!"
她不說黑妹還沒想起這茬,她看看吉祥,再看看菊珍嬸兒那幸災樂禍的樣子,黑妹估摸着她一會兒就回去葉婆子家嚼舌頭了。
本來她去說吉祥跟着她們跑去鎮上玩也沒什麼大問題,但吉祥一直在孃家住着她婆家人不來接也不是個事兒,上村的人家個個知道吉祥回孃家住了好多天,愣是婆家沒一個人來接她回去,這些天已經有了些背後說閒話的,有的說吉祥在婆家不受重視,還有的說吉祥是生不了孩子被趕回孃家的。
黑妹先前還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能讓吉祥體面地回婆家呢,此刻正是時機啊。
黑妹腦子轉的飛快,一下子就想到一個好主意,她要吉祥風風光光地被接回婆家,用事實狠狠扇這些背後說閒話的人一耳光。
於是黑妹直接停下了步子,故意拿出毛筆和硯臺放到胖丫手上拿着,又拿出從城裡買的那些東西故意晃了晃,看的菊珍嬸兒眼珠子都眼紅下來了。
誰都知道黑妹家只有他爹一個勞力,她娘身子又不好,家裡女兒又多,一直算是上村最窮的一戶了,現在感覺一下子闊綽了不少她自然十分好奇了趕忙上來旁敲側擊地打探。
這下正中黑妹的下懷,於是故作神秘地說到,"唉,菊珍嬸兒,有個事兒我也就是偷偷告訴你,誰都不知道呢,我跟你說啊——";
黑妹就一邊腦子轉着一邊開始扯謊,說自己跟人學了一項做菜手藝,一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愛吃,還留了地址長期定菜,如此這般添油加醋地說了些。
那菊珍嬸兒聽得是又驚又嫉妒的。
胖丫和四丫不會理這些話,吉祥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她也不是個傻子,更何況從小帶着黑妹一起長大,黑妹那點心思她自然是清楚的,當下聽了心中既有感動又有些悲哀。
感動是因爲黑妹爲她考慮得這麼周到,爲了她能被風光地接回婆家,悲哀是忽然覺得活得很沒勁兒,婆家人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兒。
正埋頭遊思着,黑妹拉了她一下,"姐,別難過,有我罩着誰也不敢輕看了你,咱們回家。"
吉祥笑了笑,一邊走一邊說到,"你還能不出家一直在孃家橫着啊!"
儘管吉祥是一句玩笑話,但黑妹卻聽進了心裡,晚上睡在牀上展轉反側地想着。
過了年底明年她就十四歲了,要準備訂親了,按照鄉里人的習俗再過一兩年的,最晚也就在十六十七的樣子就要出嫁了,到時候她不但護不住她姐估計家裡也顧不上了,她娘身子不好,要是生下了孩子,那時候家裡三個孩子,最大的胖丫也就十三歲,最小的才兩歲,到時候家裡生活所有的負擔都壓在她爹馮貴的肩上。
她不得不考慮考慮家裡的未來了。
現在只有兩條路,要麼嫁個有錢的,拿一筆大銀子的聘禮給孃家作補貼,要麼索性嫁個軟性子的男人和婆家,她能當家做主,而且這個軟性子的婆家還要就在大葉村裡,這樣她能隨時幫上孃家。
但如果她賣涼菜賣出名了存上足夠的錢那就另當別論了。
所以黑妹覺得目前還是應該全力以赴把涼菜生意做好。
她剛轉個身準備好好睡覺了,忽然身邊的吉祥說到,"黑妹,你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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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妹一聽她那語氣說的就是下午設計和菊珍嬸兒說的那番話。
"姐,別想那麼多,等着明天被求着回家吧。"又說道,"明天我唱黑臉,你唱白臉啊!"
"你就不怕你名聲太辣了以後找不到好婆家?"吉祥輕笑着說到。
"說真話啊,我還真不在意,你賢良淑德,要模樣有模樣兒,要繡活有繡貨卻被葉婆子家那樣欺負着,我對嫁人還真沒什麼憧憬的,倒不如好好掙錢讓咱爹孃妹妹吃飽穿暖。"
吉祥不吭聲,沉默了片刻說到,"難爲你了,黑妹,這麼小就要爲大家考慮。"
"沒事兒,"黑妹笑了笑,忽然又說道,"姐,回了婆家你婆婆肯定要問你我做涼菜的秘方,你也別說你不知道,也別說知道,就打岔開,叫她巴着你哄着你,知道了嗎?"
"就你鬼,知道了。"
"包你以後過得舒心,對了,王大夫的話你可不要讓別人知道了,回家按時熬藥喝,就說是我抓了給你滋補身體的。"
"嗯。"
兩姐妹躺在牀上輕聲細語說着貼心話兒,最後不知不知覺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