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親王閣下,這個部落,有你認識的朋友嗎?”比爾撒的眼神敏銳的一閃,這個粗獷的大塊頭,心思似乎遠比外表要細膩得多。
“算是吧。”克雷恩馬上從懷中掏出地圖鋪開,“他們在哪座城市?”
帶着一絲譏誚的意味,比爾撒緩緩說道:“他們是指誰?被拋棄的所有部落,還是你朋友家的夜牙?”
克雷恩擡起眼,看着他說:“我朋友家的夜牙。”
“當然也在這兒。”比爾撒蹲下,指着靠近西南角,這兩天多半就要被達妮艾露的大軍圍剿消滅的城市,“這次南下躲避的,都是些和人類關係很好,也不想離開土精靈領地的部落。他們對這個已經崩壞的國度還抱着過於天真的希望。可惜,口舌拯救不了他們,刀劍和盔甲才行。”
“我知道了。”克雷恩壓抑着心中的波動,“那麼,這裡的撤離任務就拜託你了,我這就回豐收堡。”
“親王閣下。”比爾撒叫住他,沉聲提醒道,“你應該還記得告訴我的話吧?通知那邊,會讓咱們的計劃變得非常危險。那裡沒有被通知到的部隊,就是幫咱們拖延時間的犧牲品。”
“我當然記得。如果我真的需要通知過去,我也一定會選一個保證不會泄露的方法。”克雷恩緩緩說道,“我不會爲了朋友害死你們,相信我。”
“我們熊家的孩子不相信空話。”比爾撒咧開嘴,笑着說,“豐收堡集合處見,親王閣下。”
“集合處見。”
琴跟着克雷恩爬上獸靈部隊找來的林地虎,抱怨着蜷縮在他的懷中。等到林地虎奔跑着離開了獸靈們的營地,她馬上開口說:“咱們任務明明完成了啊,你的心情怎麼變得好差?因爲沒酒喝嗎?”
“不,不是酒。”克雷恩的聲音裝滿了苦澀,“而是朋友。”
反正之後的旅途十分無聊,克雷恩乾脆把自己曾經的遭遇簡單的講解了一遍。
“好爛的冒險故事,竟然死掉女主角。”琴聽完,第一時間給出了評價,“而且男主角也太窩囊了吧,有強大的力量就用啊,這不是和有酒就喝有肉就吃是一樣的道理嗎?”
克雷恩苦笑着說:“可惜這不是故事,我可能也不適合做男主角。總而言之,夜牙部落,就是瑪莎和瑪姬的家族,我不知道瑪莎是不是還活着,但我答應了要爲瑪姬找回記憶討回公道。如果夜牙部落的獸靈全部死掉,我可能……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那我去幫你把他們叫過來!”琴很振奮地說,“你給我找兩桶酒一匹馬,我保證完成任務。他們要是和呆頭鹿一樣不肯走,我就把他們全電暈請人拖回來,怎麼樣?”
“聽着就不是什麼有可行性的方案。”他當然搖頭否決,說,“那邊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不可能只動一部分,要救出夜牙,就勢必要把那邊殘留的部隊和民衆全都一起帶出來。而這樣的話,被炎龍之吻追擊的風險絕對會直線上升。”
“可那是你朋友的家人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大軍包圍殺掉嗎?”琴不滿地撅起嘴,“這也太不像話了。”
“無論如何,蜂窩巖林地的大部分民衆和部隊的成功突圍撤離纔是第一位的,”克雷恩嘆了口氣,不準備再多說什麼,“還有時間,我會跟蘇米雅好好商量一下的。”
蘇米雅的答案很明確。
“不行。”
似乎是看出克雷恩的眼神有些難過,蘇米雅搖了搖頭,帶着沉痛的表情說:“那樣會害死太多人,甚至可能會讓咱們所有的辛苦都功虧一簣。”
克雷恩扶着額頭,緩緩說:“那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就是不考慮瑪姬的記憶,看在瑪莎的份上,我還是想要保住夜牙部落。”
“沒有辦法。”蘇米雅依舊搖頭,輕聲說,“沒有留在南部抵抗的那些犧牲者,撤退的大家很快就會被追上,到時候,就是被火精靈和土精靈前後夾擊的可怕局面,憑聯軍的戰鬥力,還要拖着數萬累贅,根本沒有半點勝算。克雷恩,忘掉夜牙部落吧,即使……那是我跟你一起來的理由。但……咱們必須做出抉擇。”
“如果……在突圍的時候呢?”還不死心的克雷恩,想到了最後的辦法,“之前一切還按照計劃進行,等到大家已經在索尤蘭集合完畢,向土精靈防線發起進攻的時候,我跟庫諾依、琴三個,用獅鷲連夜趕去最南端,不到三小時就能抵達。等我到了,北邊一定已經開打,不需要再擔心情報泄露的問題。如果到了那時候西南角的那座城市還沒有被進攻,我就組織他們逃跑。”
蘇米雅望着他,暫時不發一語。
庫諾依一臉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只有奧妮婭非常激動地握緊了法杖,用閃動着光芒的大眼睛表示無聲的支持。
“爲什麼都不說話?”克雷恩皺眉站起,環視了一圈,“庫諾依,覺得危險所以不想跟我去嗎?”
庫諾依趕忙說道:“我的命就是你的,我有什麼資格不想去。”
“琴,你呢?”
小雷狐正捧着酒桶用手掌撈酒往嘴裡送,愣了一下,才說:“隨便啦,去哪兒我都沒關係,只要別坐那麼久大鳥就好,鞍子太硬了,磨得大腿疼。”
“你們大家的意見呢?”克雷恩很嚴肅地看向周圍其他的小隊成員,有不少因爲清晨被叫起來還在打呵欠。
伊莎張了張嘴,但沒敢說出聲來。
普拉薇婭抿緊嘴脣把法杖橫着拍在桌上,站起來說:“親王閣下,我……有意見。”
“說。”
“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重要性太缺乏認知了?”水藍色的眸子裡閃動着隱隱的怒氣,女法師明顯有點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知不知道這次任務我們這些成員被交代了什麼密令?那就是即使我們全部犧牲,也一定要讓你活着回去。你到底想沒想過,你對伊莉絲公主意味着什麼,公主殿下對女王陛下又意味着什麼?你能不能好好對自己強調一下,你已經不再是無牽無掛的遊俠了!”
蘇米雅長長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克雷恩,她說的沒錯。你是不是沒有意識到,如果你被火精靈抓住,會是多麼大的一場災難。”
“我不會被抓住的。”克雷恩充滿自信地回答,“面對一支軍隊也許我不可能取得勝利,但憑那些士兵,也不可能讓我成爲俘虜。如果那邊的情勢不妙,我會直接乘獅鷲返回,放棄那個計劃。”
“對方的空中部隊追過來呢?”普拉薇婭用近乎尖銳的口氣說道,“火精靈是正規軍,空中部隊是什麼規模和速度你知道嗎?一旦被擊殺坐騎,你憑什麼逃跑?憑那持續不到一分鐘就會消失的火焰翅膀嗎?親王閣下,任性也要有個限度!”
克雷恩沉聲說道:“有琴和我一起行動,空中部隊那種規模,我不覺得我們不能解決。我的紅蓮翼也許不能飛行太久,但用來安全降落綽綽有餘。如果火精靈部隊肯大動干戈來搜捕我,那反倒是好事一件,我很樂意爲你們的順利逃亡拖延更多時間。”
“好了,不要吵了。”蘇米雅打斷了他們越發針鋒相對的爭執,“克雷恩,既然你堅持,那麼,我也去。”
奧妮婭連忙舉起手來,高聲說:“我我我我,我也要去。”
“沒有那麼多獅鷲可供調派。”克雷恩搖了搖頭,“等到集合完畢,獅鷲作爲機動兵力肯定是最後才趕來的,它們大部分都需要跟隨主力前進肩負起偵察警戒的使命,我最多調用兩隻。”
“兩隻足夠了。”蘇米雅冷靜地說,“庫諾依一個刺客,在空中沒有任何用處,她不需要跟着你去。我載着琴,你單獨乘一隻。這是最安全的方案。”
克雷恩盯着她,沉聲說道:“你所謂安全的意思,就是準備用你的三次靈能風暴和琴的大範圍雷系魔法爲我斷後,是嗎?”
“是。琴是雷狐,在這之後依然可以安全脫逃,至於我……”蘇米雅淡淡地說,“既然是爲了瑪莎家的夜牙部落,我甘願冒這個險。如果我死了,你們逃出後,記得幫我通知大聖堂,就說一位命運庇佑的光明聖堂武士,已經隕落,請從金冊上劃去我的名字。”
克雷恩皺眉思考了一會兒,開口說:“可是,我……”
蘇米雅擡手打斷了他,“如果你真如你說的那麼自信,那我就不會有什麼危險。如果你不是,那麼你也不應該去。”
沉默了一會兒,克雷恩點了點頭,“好吧,那麼,到時候咱們三個一起出發。琴,你有什麼意見嗎?”
琴舔着巴掌上殘留的酒,隨口回答:“沒問題,出發前這幾天讓我喝夠酒就行……啊不,還要讓我聞夠你的味道,每晚一次。”
“這個簡單,庫諾依,去找圖勒,要幾大桶酒來。”克雷恩站起來,沉聲下令,“等我們三個離開之後,小隊的全部成員,配合突圍部隊進行轉移,記住,不要殿後,這是一場爭分奪秒的逃亡,你們不要把自己當作保護者,而是也當成逃亡者的一員。不要理會任何留下你們斷後的命令,不管是誰發出的,除非我回來,懂嗎?”
“是。”以普拉薇婭和奧妮婭爲首,大家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他們都很不情願,因爲克雷恩這條命令的含義很明顯。
即使他們失敗了,小隊成員也要盡一切可能隨着大部隊逃出去,回到伊莉絲那裡,說清楚發生的事情,保住自己的命。
豐收堡的佈置在圖勒的指揮下進行得相當快,從民衆中選出的年輕人兩三天就已經強化訓練出了基礎的戰鬥知識,拿起額外的武器,穿上簡單的皮甲後,至少不再是引頸受戮的純粹弱者,他們的釘頭錘和木杆槍,一樣有機會結束火精靈麾下士兵的性命。
要塞中的平民數量並不多,大都是用來從事後勤輔助工作,被抽調出小半成爲士兵後,剩下的都巴不得早早離開,領取了分發的口糧,就急匆匆攜帶着家中值錢的物件,按照圖勒的命令趕往索尤蘭。
而附近的小鎮村莊,也都迅速開始了轉移。就像是涌向蟻穴的蟻羣,大量人類與獸靈的老弱婦孺,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家園故土,向着索尤蘭,和此後完全不可知的未來邁開了步伐。
當然也有不捨得離去的。
圖勒並沒有嘗試說服或者把他們都強行帶走,服從命令轉移的,他安排了士兵帶路,剩下的,就在告知風險後乾脆地離去。
萊奧托的組織能力比想象中強,還不到兩天的時間,土臨日那個下着小雨的上午,沃土城第一批轉移過來的民衆就已經抵達,不論是人數還是準備程度都遠超克雷恩的預期。
當天中午,一支一千人的部隊就護送着第一批流亡者前往了索尤蘭。
傍晚,第二批輸送隊出發,雷石要塞的後勤隊也先一步趕到。
藍三月15號,火臨日。
陰雲沒有散去,但一直淅淅瀝瀝的小雨總算是停了。沃土城周邊的其他城鎮轉移的民衆陸陸續續到達集合點,萊奧托麾下的主力護送在民衆後方,但那位指揮官本人卻還率領着一支數百人的小隊奔波在更靠南一些的危險地區。
這天中午,圖勒安排好僞裝留守的機動兵力,組織剩餘部隊對希達裡安的哨所進行了一次佯攻,隨後帶領主力,開往索尤蘭。
期間零零散散來了幾批比爾撒手下的獸靈,但數量加起來可能也就一小半而已,這一點讓克雷恩頗爲頭疼。
最危險的火臨日即將結束的時候,比爾撒率領部隊踏着幽藍的月色趕到,並要求和克雷恩面談。
正在積極“恢復精力”的克雷恩只好匆忙離開住處,暫時拋下牀上醉醺醺的琴、已經癱軟起不來的奧妮婭和巡邏半截被他拽進去的伊莎,匆匆帶着正準備脫衣服但沒來得及的庫諾依趕了過去。
“直接按指令撤退不就好了,非要見你做什麼?”正準備享受一番的庫諾依沒好氣地說。
克雷恩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之後也不過是滿足更多身體上的需求而已,因此心情倒還算不錯,“我想可能是還有什麼問題需要我來協調吧。畢竟聯軍之後要再次整合作戰,指揮權之類的事情應該都需要在出發前弄清楚。”
“那也應該是到達索尤蘭之後的事了。”庫諾依還是很煩躁,不過情有可原,之前暗精靈女郎一直負責盯着圖勒,今晚纔有空暇好好享受一番,結果還沒開始就被打斷,一肚子苦悶當然轉換成了怒氣。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慾求不滿。
“誰知道呢。”克雷恩瞄了一眼遠處房間窗戶裡盯着他看的普拉薇婭,加快了腳步,“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比爾撒,這麼晚找我有什麼急事嗎?”趕到那邊,看着全副武裝之後又魁梧了許多的比爾撒·巖膽,克雷恩儘量友善地說,“你們應該儘快往索尤蘭集合纔對。”
“鳥兒帶來了新情報,我想有必要告訴你一聲,親王閣下。”比爾撒扭頭使了個眼色,旁邊的獸靈衛兵立刻遞上來一隻驛鴉。
那真是隻堪稱壯烈的驛鴉,魔法燒焦了它半邊翅膀,腹部還插着兩根箭矢,這隻灰濛濛的鳥想必是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才掙扎着飛到了可以被比爾撒的部下發現的地方。
驛鴉還沒死透,但兩支貫穿身軀的箭矢只要拔下來,它的生命就會馬上消逝。
克雷恩嘆了口氣,輕輕撫摸了一下驛鴉的頭,擰斷了它的脖子,“給它安葬吧。情報是什麼?”
“鳥腿上的是南部城市遇到了襲擊,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的具體實力。”比爾撒接過驛鴉的屍體,掏出小刀,把鳥腹從中剖開,“但這隻帶着我們獸靈的記號,說明鳥肚子裡還有東西,這種一次就會犧牲一隻驛鴉的手段一般不會使用,這說明有非常緊急的情報需要告訴咱們。我覺得當着你的面打開,咱們一起看一下比較好。”
他取出了驛鴉血淋林的胃,旁邊立刻有一個巫師蹲下,從口袋裡取出一捧灰土,唸唸有詞舉起,灑在還在微微顫動的胃袋上。
一道磷火一樣的光芒閃過,那才新鮮取出的胃臟,就這麼在克雷恩的眼前化成了灰黑色的粉末,露出了裡面一個已經變形的小圓球。
粉末落在圓球上,升騰起細小的火苗,圓球像是接納了鑰匙的鎖,啪的一聲彈開。
比爾撒取出裡面的小紙卷,直接遞給了克雷恩。
“達妮艾露,火精靈軍,約兩萬五千,不要支援,逃。”克雷恩念出上面的內容,遞還給了比爾撒,“沒有什麼新情報。”
“是啊。”比爾撒的表情帶上了一絲譏誚,“他們大概也不知道,本來就不會有什麼支援,所有能用的傢伙,都已經撤了。我要是走得早些,這隻可憐的鳥就白白死在目的地了。”
“倒也不是完全不會有支援。”克雷恩笑了笑,簡單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既不影響突圍,又能爲自己的朋友盡力?”比爾撒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盯着他說,“你知不知道你很可能一頭衝進兩萬多個訓練有素的精靈士兵之中。”
“我不會衝進去。我只是去確認一下最後一絲可能性,多挽救一批生命,總是好的。”
粗壯的熊哈哈大笑起來,用力拍了一下克雷恩的肩膀,“爲了你的朋友?”
“是的,爲了我的朋友。”
“不管動機如何,目的總歸是好的。”比爾撒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希望以後有機會成你的朋友,親王閣下。”
“成功逃出去之後,咱們可以一起喝一杯。”克雷恩也拍了拍他的肩,“在那之前,專心想突圍的事情吧。”
“我從不想戰鬥之後的事。更不說。”比爾撒擠了擠眼睛,“那太危險了。那麼,親王閣下,希望在水精靈王國還能見到你陪伴在公主身邊,祝你好運。萬物之靈庇佑着你。”
“謝謝,也祝你們好運。突圍的路,並不比我的任務安全多少。”
“但我們就算是死,也是爲自己而死的。”他抖了抖圓圓的熊耳,擡手一揮,帶着身後密密麻麻的獸靈隊伍,大踏步走遠。
“可以回去了嗎?”庫諾依不耐煩地催了一句。
“我今天休息得很不錯,不急着回去。”克雷恩故意笑着說道。
“可我急。”庫諾依倒是比他想得更加直白,也沒有什麼羞澀可言,“說好下半場是我的。”
“好吧好吧。”他活動了一下肩膀,轉身走了回去。
去完成他被一具具柔軟身軀包圍的下半場。
凌晨換日之後,水元素成爲了世界的主導。克雷恩推開門輕手輕腳走出來,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滿滿一牀的女伴都已經睡着,庫諾依一條腿垂在牀邊,而鬧着又聞了一次味道的琴乾脆只有半個身子掛在牀上,亮着一片白花花溼淋淋的景緻。
神獸的確是能靠自身氣場微妙地影響身邊同伴的上層生命,自從琴這個酒鬼雷狐加入隊伍以後,女精靈們都不知不覺提升了渴求度,連奧妮婭這種比較臉皮薄的,都紅着臉硬是不肯離開已經超編的牀。
感覺等將來把這個小寵物帶回去,伊莉絲估計會每晚纏着他不放。
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應付不來的問題。禁錮之香最近這段時間變得比從前濃烈了許多,當他的熱情燃起,準備從女伴身上掠奪流逝的精力時,那他自己其實聞不到的味道就開始如同藥霧一樣瀰漫,效力堪比傳奇故事中那些無色無味吃上一口就會渾身發燙不讓男主角來上一次就不能解掉的神藥。
他心底都有點蠢蠢欲動,是不是該找個對他沒什麼感覺的女孩來試試這味道現在到底有多大威力。
幸好,理智還在提醒他,這不是他擁有領地內一切的前世,他現在是個情況複雜的火精靈,水精靈公主的夫婿。
實際上作爲親王,他已經算是比較出格的風流,過往那些來作利益交換的男精靈儘管偶爾也會有私通或者養情婦的情況,但很少有會像他這樣,有公主近衛隨時侍寢、有暗精靈保鏢樂意暖牀、撿了只雷狐可以鑽被窩,帶着三個各有特色的美貌女郎,依然把同行的女偵察兵半推半就弄到手的。
撫摩着自己胸口激盪的慾望,克雷恩都有點懷疑,將來戰爭平息,自己住進伊莉絲公主的府邸後,滿屋子精靈女僕他能放過幾個。
輕輕關上屋門,克雷恩沿着木梯走上樹冠平臺,擡頭望着激起他心底排斥的藍月,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原來,改變的感覺竟然還不賴。
望着自己的掌心,他輕聲自語:“看來,我不需要畏懼什麼,歸根到底,我還是我。”
“真的是這樣嗎?”
靈魂中,傳來了芙伊有些狐疑,又有些懊悔的聲音。
“怎麼了芙伊,這不是你所期望的嗎?”克雷恩擡起手掌,隨着他心意的移動,水波一樣的紅光緩緩從手腕流向指尖,緩緩凝成一截錐尖,轉動了幾圈,消散不見,“我變強了,在任何危險的局面下都有平安無事的信心,這很好,對嗎?”
“對。”芙伊從他的身體內飄出,展開的泛紅雙翼透過了藍色的月光,變成雙色交織的奇異模樣,“你變強了,這很好,我希望……你能平安無事,在任何情況下。可……克雷恩,你的變化太大,也太快,已經讓我感到有些不安。我以爲,你們會融合,其中有你,有他,成爲完整的,真正的你。”
“現在不就是這樣嗎,”克雷恩笑了起來,“我覺得,我正在成爲完整的自己。以前我一直在束縛自我,覺得這樣也不好,那樣也不對,可實際上,我似乎有點想得太多了。琴說的沒錯,強大的力量……爲什麼不用?這就像有酒就要喝,有肉就要吃的道理一樣啊。”
“可是……”芙伊低下頭,遲疑了片刻,才伸雙臂擁抱住他,緩緩說,“我覺得,你正在被吞噬。對弗拉米爾來說,你纔是酒,纔是肉。”
“你在開什麼玩笑。”克雷恩吻了吻虛像沒有實感的顫抖雙脣,充滿自信地笑着說,“從你回到我身邊,弗拉米爾就再也沒有掌控過我的身體,他甚至連反抗都沒再有過,他的聲音和力量都被你壓制,只能別無選擇地成爲我的養料。我終於瞭解到吸收了他的美好,我從未如此愉悅過。”
“芙伊,不必擔心,”他把手伸入芙伊心臟的位置,輕柔地上下撫摸,“我真的還是我,我爲了夜牙部落所做的決定,會是弗拉米爾的想法嗎?”
芙伊沒有回答,她的眼神盈滿了惶恐,沉默好一會兒,她才緩緩說:“我分不清,但在芙拉瑪的記憶中,從前每一場戰鬥,需要撤退的時候,弗拉米爾永遠是最後一批離開的。我已經分不清,這倒底會不會是你做的決定。克雷恩,我……真的開始後悔了。”
“我怎麼覺得,你是因爲在嫉妒呢?”他眼中的紅光漸漸亮起,鎖定住芙伊的表情,“是我最近享用了太多美色,才讓你感到不悅了吧?很抱歉,我可能是有點過度貪婪了。”
“我不是在嫉妒。”芙伊搖了搖頭,平靜地說,“我擁有的已經和他們不同。那種身體層次的歡愉,是伊莉絲這個妻子才需要在乎的事情。”
“好吧,芙伊,我不希望你不開心。”他擡起手,撫摸着芙伊哀傷的面孔,柔聲說,“我現在已經足夠強大,如果你真的很後悔,就關掉那個通過芙拉瑪轉移力量過來的通道吧。如果這樣的強化會讓你不高興,我可以選擇拒絕。”
“來不及了……”芙伊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早就試圖關閉,可……我只能壓制到很小的縫隙,卻不可能完全堵住。我覺得……我被芙拉瑪騙了。說來說去,她期望看到的,還是曾經那個戰無不勝的弗拉米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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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你想得太多。”克雷恩躺下到平臺上,枕着雙手望向天空,“等着慢慢看吧,其實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只是更加積極了而已。”
芙伊閉上眼睛,緩緩飛回到克雷恩體內,沉入了意識之海。
在平臺上安靜地休憩了兩個小時,克雷恩緩緩站起,活動了一下四肢,站在邊緣看向下面,微微一笑,縱身跳下。
在將要落地的時候,一片薄薄的紅光驟然出現,拉緩了他下墜的速度,讓他好像從臺階上邁下一樣平穩。
這種操控感讓他非常滿意,他看了一圈周圍小隊成員住宿的房間,突然覺得,到清晨還有兩個多小時,浪費了,似乎有些太過可惜。
索亞和布拉姆那種男精靈的房間當然第一個被排除,有些人類對同性也能產生興趣,非常喜歡精靈族的美少年,但克雷恩不行,他的視線,主要還是在剩下的兩間屋子中來回遊移。
從感情傾向上,他更樂意去普拉薇婭那裡,讓那個看起來冷漠高傲的女法師徹底袒露出法袍下柔軟脆弱的身體。
但理智告訴他,普拉薇婭和希拉曼達兩個高等法師的體力太差了,兩個女精靈加起來,對如今的他來說差不多也就是開胃菜的程度,不會比弄癱奧妮婭兩遍的難度大多少。
不久之後他就要出發去應付一場危險的任務,他覺得,自己應該利用好此刻每一分鐘時間,來滿足自己好像破了一個洞的空虛貪慾。
卡珊和託斯麗雅從容貌和血統上也許不如普拉薇婭,但她們是健康強壯的劍士,而且,崇拜着他。
他喜歡那種臣服的感覺,看着健美的女精靈跪坐在身前,垂手撫摸她們柔順的髮絲,享受她們仰望的侍奉時,那種彷彿掌握了對方一切的感覺,就愉快的充盈在胸腔之中,甚至讓他得到比被親吻之處還要濃烈的快樂。
那麼,就讓女法師錯過自己的恩賜吧。
他笑着走到女劍士們的房間外,沒有敲門,而是擡起手,輕輕放在了門縫上。
紅光一閃,門閂被舞動的火元素纏繞托起,緩緩放下。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克雷恩就走進了屋中,帶着笑意踏入臥室。
魔石燈在低低的驚呼中亮起,跟着,又迅速熄滅。
等到克雷恩離開屋子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
上午小隊集合,確認不再等待接下來的轉移者後,護送着最後一批到達的民衆趕往索尤蘭。
這場突圍戰的成敗直接決定了後續逃亡的難度,傍晚動身前,克雷恩召集了幾位主要指揮官,開了分別前最後一場軍事會議。
他沒有要求這支聯軍強行整合,也沒有提升一位總軍團長來進行指揮,他只要求這些指揮官以利益最大化爲前提協作,儘可能保存力量,趕往北方與伊莉絲接應的部隊會合。
決議自保的,積極殺敵的,保護民衆的,在突圍成功後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帶領部下行動,只要在那之前,團結一致打開所有人都需要的出口就好。
當夕陽緩緩落下的時候,克雷恩、琴與蘇米雅分乘兩隻獅鷲出發,離開了向北方移動的聯軍。
他們飛過了黑壓壓的民衆組成的鬆散後勤部隊,越過了即將爲了生存而奔逃的數萬生命,他們飛向南方,就這樣,飛向了也許正在被屠戮的地方……